周宴南去嘉陵关的第二天晚上,靖王府遭遇了立府以来最大的一场火灾。
好巧不巧,着火的地方正是北苑厢房左侧的一间阁楼,里面是周宴南平时放置兵器和其他杂物的地方。
若是再烧得大一些,估计整个北苑和后院的小花园都要遭殃。
也就是那晚,虞桑宁趁乱摸进了南苑的狗棚处,救出了兄长。
看门的侍卫还想拦她,可当她拿出靖王的贴身腰牌,那几人便被吓得不敢吱声,就这样放走了他们兄妹。
等徐嬷嬷指挥众人把大火扑灭后,觉得事情不对劲,才发现不见虞桑宁的踪影,于是派人去追。
而此时,虞桑宁他们早就逃出了上京城。
一路往南,为了活命,为了远离周宴南这个怪物,他们一刻都不敢停留,眼下当务之急是先逃到江南找舅舅,后面再想法子。
卯时三刻,两人前进的速度越来越慢,毕竟他们从昨夜开始,几乎没有停歇走了两三个时辰。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要想去江南,他们必须走到郊外河东渡口,走水路。
忽然身后传来马车的声音,虞桑宁不安的看了一眼兄长,“靖王府的人这么快就追上我们了?”
虞昊东轻轻摇头,安慰道:“没事,应该只是路人。”
随着那声音越来越近,虞桑宁紧张得额头冒出细细的汗,她把头压得很低,手指紧紧抓着裙角。只希望那马车快快驶过去。
不一会儿,随着那马车从她身边擦肩而过,虞桑宁终于抬起头深呼吸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前面的马车骤然停住了,虞桑宁和虞昊东也双双停住了脚步,只见有个小小的脑袋从窗户内探出来:“虞姑娘……”
虞桑宁听这声音熟悉,一时想不起,再仔细一瞧,这不是上次巷子里救过她的那个……
“阿芜姑娘,原来是你!”虞桑宁又惊又喜,在这里居然也能碰见,说明两人缘分不浅。
阿芜看两人疲惫的样子,大概猜出了几分因果,柔声道:“两位上来说话。”
虞桑宁上车了才发现上面还有一个女子,面容姣好看着年纪不大,阿芜笑着说:“这是我妹妹,绿珠。”
“我兄长,虞昊东。”虞桑宁指了指旁边的人。
阿芜礼貌点点头,言行举止间尽显优雅:“见过虞公子。”她和虞昊东打完招呼,转头看着虞桑宁,打趣道:“虞姑娘这次不会又遇到麻烦事了吧?”
“阿芜姑娘见笑了,好像每次遇见你,我都挺狼狈的。”
“你是说,我是个扫把星?”
“不不不,你才不是扫把星,幸亏有你出手搭救。上次我还去你宅子找过你,想亲自道谢的,可惜敲了许久门,也没有人回应。”
虞桑宁想起那次还是周宴南同她一起去的。
旁边的绿珠率先开口道:“我和姐姐平日里很少住那里,你自然见不到我们了。”
阿芜声音柔柔的,让人听起来很舒服:“虞姑娘你们这是要去哪里,我送你们一程,反正今日出门早……”
“不知如此会不会耽搁阿芜姑娘了,我们想去河东渡口。”虞桑宁虽然觉得有些失礼,但是如果能搭她们马车赶路,那肯定会更快一些。
“刚好顺路,我们准备去灵隐寺还愿,不会耽搁。”
“桑宁多谢阿芜姑娘,日后有机会一定好好报答姑娘的恩情。”虞桑宁重重的给她行了礼,以表谢意。
——
本以为只要走完这段路,兄妹俩就能顺利坐上船。
可谁知几人才走出去三里路,靖王府的骑兵就赶了上来。
马车再快也跑不过那些骑马的人,虞桑宁眼看身后的人越来越近,咬咬牙,目光坚定的看着她兄长:“大哥,你同阿芜姑娘先去渡口坐船,我去引开他们……”
说完准备下马车,却被虞昊东一把拉住,他不想让妹妹去犯这个险:“桑宁,我们说好一起走的,就算是要引开追兵,也该是我去,我跑得比你快……他们追不上我。”
“大哥,我被抓住了他们不敢拿我怎么样,但你若是再次落到他手里,下场当如何,我们都再清楚不过了。”
她转头看着满脸忧心的阿芜,挤出一丝笑容:“我没事的,阿芜姑娘多保重。”
虞桑宁一把甩开虞昊东的手,跳下了马车,冲他们用力的挥手道别后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她不想被抓回去,更不想兄长被抓回去,为了给他们足够的逃跑时间,虞桑宁渐渐放慢了脚步,她就是要后面的追兵发现自己,以此来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果然,那一群人远远的就看见了她的身影之后,犹如一道闪电朝她奔来。
知道那群人上了当,她便开始奋力跑了起来。
只是虞桑宁只顾着逃跑,全然不知道自己无意中闯进了一座树木茂密的危险山林之中。
后面的追兵看她跑了进去,为首那人抬手叫停了众人,看着眼前的三个大字,又看看了虞桑宁消失的身影。
面色严肃转头看着后面的兄弟吩咐道:“你们俩骑快马回府报信,就说虞姑娘闯进了威虎山,让他们速速通知王爷。其他兄弟跟我一起进山,找不到虞姑娘,王爷肯定不会让我们活。各位,听清楚了吗?”
众人答:“听清楚了。”
虞桑宁在深闺大院待久了,自然不知道这座威虎山的可怕之处。
这山里地形复杂,灌木丛生,容易迷失方向。若不是熟悉这里的人,几乎都走不出威虎山。
更重要是,这一整座山是个土匪窝。
因为地形的关系,利于他们躲避藏身,就连朝廷也拿他们没办法,派去的官兵大部分都是有去无回。
时间久了这威虎山也就出了名,周围的百姓都不敢靠近这里。
如今,虞桑宁却误打误撞闯入了这片山里之中,凶多吉少……
——
傍晚时分,远在嘉陵关的周宴南正在和吴起江望一同商议如何夺回伽关,却收到了来自靖王府的百里加急信。
周宴南拆开信封,单手甩开信笺,才读到第一句,皱着眉头,脸色立马变得严峻起来,旁边的江望用手肘碰了碰吴起,使了个眼色,两人默默出走了帐篷。
这信越往后看,周宴南脸色就越差,最后可以用面色铁青来形容了。
他离开上京城不过才短短一日,他的王府差点被烧没了就算了,虞桑宁还带着她兄长跑路了!
跑路就算了,她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蠢丫头,居然闯进了那么危险的地方!
这让远在嘉陵关的他,想救都救不了……
前方战事严峻,后院还起了大火,周宴南气的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一群废物!看个人都看不住!”周宴南揉碎了信笺,重重扔在地上,喃喃自语道。
周宴南独自在帐篷内来回踱步,他只觉得胸腔有无尽的怒气,却不知该如何发泄,只得一拳重重打在身旁的木架子上,顿时手指骨节处渗出血流,他也不觉得痛。
那双深邃幽暗的瞳孔里闪烁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虞桑宁……你怎么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