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钰带着我悄悄潜入到阁主房间里的暗阁之中,竟然看到阁主供养的云息池内全是被捆仙索捆住的失踪小仙侍!有些还在挣扎,有些却已经几近消散。更可怕的是无论是死去的小仙侍还是正在挣扎的小仙侍的灵体都在被云息池水一点点的侵蚀吞噬......我清晰地感受到云息池水的力量变得更霸道和邪恶了。但是奇怪的是,我好像在这个暗阁里感受到了和阿芝很相像的力量,不是阿芝的力量,但肯定与阿芝的力量同源。
当时的我一心只想着把那些尚有气息的小仙侍们捞起来,却被巴钰拦住,他让我不要出声。我刚要反驳,就听见阁主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阁主进门后,口中念念有词,似在施法,又似在自言自语。我看见她拿着被阿芝挑拣出来,确定不予受理的恶人愿簿,挥手从池水中抽出那股邪恶的力量,替那些需要被降祸之人实现他们的愿望,并把这些含有恶意的愿力全部吸收转化为自己的力量。
我捂住自己的嘴巴看着这一切,一直等到阁主出了暗阁之后,心中的阴暗面愤怒地叫嚣着:她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那些恶人的贪欲被满足之后,人间又会因为神仙的贪欲成为什么样的炼狱?阿芝和我每日看着人们膨胀的贪愿,内心痛苦不堪,可是她身为阁主又怎能这样无耻?!她为什么……还不去死!
我和巴钰匆匆放了那些尚还存活的小仙侍,出了暗阁,我带巴钰回了我的房间,询问他到底什么情况。
巴钰说,他受祸神之命来祈愿阁调查情况,本来是顺着那股与阿芝同源的力量调查的,却只找到一片荒废的山脉。他在山脉上发现了一缕残余的云息之力,才怀疑到了阁主身上。
我刹那间似乎明白了什么,却没有勇气再追问下去了,只是心中确定阁主必须要死。
“凌霜萱的年记到这里就结束了,从里面可以知道凌霜萱对琦雲有一定的杀机。凌霜芝也有一定的动机。楚暮和绮雲之间也存在着一定的矛盾。目前,我觉得凌霜芝的嫌疑比较大”江崇阳很认真地发表了自己的意见之后,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众人看了一眼被怀疑的莫小可,却见后者神色淡然,抿了一口奶茶之后,在记录本上很认真地记录了些什么。
“我来吧。”叶倩雪拿了一本记录本上了高台。“我搜了琦玥的屋子。”
“我发现她就很像一个阴暗扭曲的疯批。”叶倩雪边说,边把记录本递给了月老,再由月老传递。
记录本上记录着琦玥从进入仙府学堂修炼开始的情况。
比较引人注目的有以下几条:
进入仙府学堂第一月。我怎么那么无能啊,为什么我怎么刻苦,仙法都进步不了呢?别人下学我不下,练到夜神上班回家了我才回学舍。可是为什么?我的仙法还是不如别的同学?
进入仙府学堂第十月。我好恨啊,别的同学都晋级入了高阶班了。为什么我的仙法还是在原地踏步?我连最基础的化形术都学不会,到底是哪一步做错了啊?我好丢脸,我为什么这么不如别人。母亲也对我多加责备,可是我真的已经付出了十足的努力了啊……这到底是为什么?!
进入仙府学堂第六十个月。我的仙法依旧不能进步,我已经几乎放弃我自己了。可是母亲就像是疯魔了一般,每日都在抱怨我的不争,在学府时,我要忍受同学们的嘲笑。下了学府,我还要面对母亲的冷眼和斥责。我真的好累,好绝望啊……
进入仙府学堂第一百个月。在初级班呆了那么久,来了不少小仙童,他们顾忌着我母亲的阁主身份,处处哄着我。我因此有了个新的爱好:每日的仙法考核过后,凡是比我厉害的小仙童,我都带人去围打侮辱一番。反正就算他们比我厉害,也会碍于母亲的权势不敢还手。我可太喜欢他们低声求饶的样子了。
进入仙法学堂第二百个月。班上来了个怪咖,叫巴钰,是个爹不疼还没有娘的家伙,明明比我大了几万岁,却才刚刚被祸神做保,送进仙府学堂。但是他的仙法进步奇快。我欺辱他,他也从不松口求饶。由于进步得太快,他仅用了半个月就升入了高阶班,成为了仙师口中的凤毛麟角的天才。
在即将升学的那天,我照例把他逼在墙角,拳打脚踢,为他送别,却不想他直接用仙法把我推开,朝我诡异一笑,带血的嘴唇一张一合,他一字一句地说:“你猜你为什么无法修炼?回去问问你的好母亲就知道了。”
我无法修炼难道不是我天资不足,不够勤勉,怠惰所致吗?!和母亲有什么关系?
我愤怒地挥拳打向他,却正好打落了他腰间的玉骨佩饰。我只来得及看见他那骤然猩红的眼眸,就被一阵深入骨髓的疼痛伴着“你果然和你的母亲一样恶毒。”的一句咒骂裹挟着失去了意识。
再有意识的时候,我正躺在母亲的床上,听见我那终日在药神殿里足不出户的父亲对我母亲叹着气说,我的母亲造孽深重,因果轮回,报应不爽,如今报应到我的身上,除非与一个天地孕育出来的古神血脉系定红线渡些气运在我身上,否则我除了无法修炼仙法之外,还终有一日会仙脉俱损,沦为堕仙。还叮嘱母亲不要怪罪巴钰,就当还了些许罪孽。
母亲歇斯底里地哭嚎声让我几乎无法再装睡下去。我的父亲也只是叹息一声,与我母亲断了红线,转身离去。
两月后,母亲将我从仙府学院中接了出来,正好迎面遇上已经修成毕业的巴钰被祸神接回祸神殿,我看着母亲,发现母亲眼里的恨意足以令我看了遍体生寒。
我跟着母亲回了祈愿阁。里面竟又有了新面孔,我一打听,发现只是两个刚刚晋升到仙界的精怪罢了。
母亲在将我安置好之后,就闭关修炼去了。我看着那两个小精怪叽叽喳喳,有说有笑的样子,带着我无法融入的快乐,只觉得心烦,便像在学府时一般,想着给她们些教训,可她们两个抱作一团,彼此护住,周身的仙力竟比我那些从仙府学堂毕业的同学们还要强大,我怔住了,一种莫名的失落感和孤独感卷席全身。
我失魂落魄地出了祈愿阁,想了想,去祸神殿寻了巴钰,想要问清楚究竟是什么情况。可巴钰什么也不肯告诉我,一双眼睛只冷冷地睨着我,让我自己去寻找真相。
我实在不愿意相信,我那个处处争强好胜,日日指责我不长进的母亲竟是害我这般不堪的真凶!最终,很不情愿的,我去寻了我那与我和母亲处处疏离的药神殿的仙君父亲。
他很冷淡地招待了我。当我问及那日我偷听得来的事情的具体情况时。他面色大变,直呼罪过,用仙法把我卷回了母亲闭关的住所,并传音要我日后永不与他相认。
很好,我又彻底没了父亲,不过,既然我似乎也从没感受过任何来自父亲的爱意,那么,我当然不需要在意这个父亲如何。
离开学院的第十个月。我从母亲居住的地方找到了一本名叫藤琬的仙君的命簿。这本命簿被母亲藏在院子的一处破败不堪的藤蔓根部的土壤里。上面沾满了斑斑血迹,我看见母亲的字迹在命簿里修修改改,可我除了看清“藤琬仙君”四个字外,便怎么也看不懂这命簿上其他的字迹所言何意了,而且越看这命簿,越觉得心口疼痛难忍,我只好把命簿匆匆埋回了原处。
离开学院的第十三月。母亲闭关出来,可能是我已经对母亲心有芥蒂,此时望着母亲,只觉得母亲的神态变得分外癫狂。她欣喜地告诉我,她寻到了助我修行的法子了。
不知怎的,我望着母亲的眼睛,只觉得内心的焦躁被无限的放大。
所以当母亲再次带我回到祈愿阁时,我内心的邪气便再也压制不住了。望着那两个说笑着的仙君,我扬手便是一巴掌扇了过去。当年在学府里欺负仙童的奇妙乐趣再次充盈了我的满是窟窿的内心。
我想到了母亲对我的冷眼相看,大声斥责;脑海里闪过了同学们对我的鄙夷,仙师对我的失望;想到了父亲对待我和母亲永远的无动于衷......我想了很多很多,越想我便越疯狂,我将这一切化为手上的力量,全都发泄在那两个相互保护的仙君身上,看着鲜血从她们的身上涌出,我的内心充满了奇异的满足感,我笑着,用簪子,在这两个身份卑微如蝼蚁的好姐妹的手臂上画出一朵朵鲜红的花朵。
多好看啊,多精彩啊。我心里有道声音这样说。
而我那素来嫌恶我的母亲,此刻却无限纵容着我的发泄。
“作为掌事仙君,你应该以仁善对待手下的仙君!”那个灵芝精说的话,令我的情绪发生了巨大的波动,有一瞬间,我似乎觉得脑海里的雾气变得清明了几分,可母亲却分外震怒地将她一把扔进了云息池内,望着清澈的池水中浮起一缕缕血色的浪花,我脑海中清明的窟窿又迅速被更浓的黑烟弥盖。
呵,一只精怪而已,她的受伤能给我带来些许欢愉,便已经算作她的福气了。
我这般想着,一脚将岸上的那个萱草精也踢入了池中,满意得望了望染红的池水,笑着回了母亲的房间休息。
当天晚上,母亲拿了一块琉璃,里面是满满的被云息之力裹挟着的草木精气,她一股脑全部输送给了我。
生平第一次,我感受到了周身充斥了仙力的温暖与强大,而内心的暴虐更加不受控制地喷涌而出......
我不断的凌虐阁里的两位仙君,反正她们无权无势,没有根基,而母亲又总是能想到很好的借口为我善后。
离开学院学府的第五十月。我发现我开始不受控制地追随晋升为祸神神使的巴钰的身影。他那充满攻击性的强大力量,是母亲带我修习的温和草木之力所没有的。
我开始向往可以与他同样强大,与他并肩,拥有同样的,嗜血的力量。
母亲近来总是念叨着,说她已为我定了玄凤之子楚暮作为夫婿。这使我隐隐想到了那天父亲与母亲的对话,可已经修炼成功的我很快把事情忘到脑后。
.......
母亲的琉璃所能给我的力量越来越少了。我的修习进入了瓶颈,我倒是无所谓,可是母亲却显得格外焦虑。不过很快,也就一年时间,我的修炼瓶颈期平稳结束,我几乎一夜之间就拥有了好多的神力。
可是我刚刚闭关结束,却发现巴钰的宝贝玉骨竟被那个蠢萱草随身带在身上!浑身仙气充盈的我一个抬手,便把那萱草掀翻在地,望着那染了血的破碎玉骨,顿时气血翻涌。
......
出嫁第一年。我终究还是嫁给了楚暮。他倒也俊朗,他周身的神力十分耀眼,可不知为何,总让我有种无处遁形的感觉,这感觉......真的好奇怪!
他为人知礼风趣,我总觉得我应当是喜欢他的,可是心里一直有道声音,它指引我,对巴钰的嗜血神力继续充满着无尽的向往。
出嫁第二年。楚暮总是说我粗鲁蛮横,没有怜悯之心,他的家庭幸福,便总也引导我,希望我我可以努力融入。
可我总想着会祈愿阁,似乎那里有什么吸引着我一般,可每次看着祈愿阁里那手臂上被刻了花纹的小精怪,我便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暴虐。
每逢此时,楚暮总是会下意识地护着祈愿阁里那株总是病恹恹的死灵芝,这让我很生气。可我也确实在不知不觉间,努力地更改着自己的行为习惯。
可是,每当我看见巴钰和凌霜萱站在一处时,内心的阴暗又会无限放大。这使得我一次次地出手伤人,又一次次地被楚暮阻止。
出嫁第三年。我鲜少主动回祈愿阁了,因为我发现,每每我靠近了母亲,便会变成一个满腹怨念的怪物。可母亲总是以修炼之名把我召回去。可......每次进入祈愿阁,我都会犯错。
最终,楚暮说我无可救药,吵着要与我断缘。
没想到母亲竟然想出了偷月老那里的红线的阴损之事,很不幸,这使得楚暮对我的观感更差了。
出嫁第四年。我狂躁的情绪越来越多,就像缕缕的黑气占满了我的脑子,让我无法安宁。
巴钰来找了我,拿着他查到的证据。
他告诉我,我的母亲为了使我不受她所种下的因果的反噬,暗中修炼了禁术,在祈愿阁内供奉邪神魂水,从而达到让我可以吸收别的仙君的仙力,伪装我可以正常修炼成仙君,最终嫁给楚暮化解因果的目的。而一直被邪神魂水滋养的我,内心的阴暗面会被无限放大,变得更加暴力嗜血,不断渴求更强大的力量,会不由自主地想向弑杀之力的源头靠近,却也会不可避免地想要回避上古天神血脉自带的纯净神力。
这也就是我明明对巴钰没有私情,却想要靠近他的,而我心知自己心悦楚暮却也莫名抗拒和他相互靠近的原因。
而如今,邪神逐渐有了苏醒的迹象,所以我靠着邪神魂力得来的仙力也会控制着我变得越来越失控,最后完全变成一个嗜血的怪物。
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为了安抚邪神,我的母亲竟又偷偷害死了好多精灵和仙侍献祭!
我不愿相信这一切,这让我如何相信这一切!!!可巴钰拿出的证据就像一个又一个巴掌,逼着我不得不相信这一切,不断提醒着我的母亲的罪孽深重,我自己的阴暗堕落。
原来,从头到尾,我就是一个被母亲造就的怪物,一个偷了别人的成果却还趾高气昂的怪物......我好恨,为何天道如此不公,为何母亲要如此待我!
回了我和楚暮的仙府,望着虽说对我满腹不快却依旧风光霁月的楚暮,我倒情愿我还是数百年前那个什么都不会的废物,静静的在时间的长河中等待着仙脉尽断沦为堕仙的命数!
随着真相的大白,我脑子里的黑雾似乎也渐渐散开,我更加清晰地直面了自己那段丑恶贪婪,令人作呕的记忆!
我想,我一定要和楚暮断缘了。
这样龌龊的阴暗怪物如何与那般如玉般温润的他相配?
我一定要去母亲的屋内,悄悄断了那根红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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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巴钰,你还玩信息差啊?怎么对凌霜萱说的和对琦玥说的完全是两个版本啊?”严锦晟把玩着手中的茶盏,斜睨着穆熙晨。
“两个综合一下,差不多就是完整信息了嘛。”穆熙晨嘿嘿一笑。
“综上,我们可知,绮玥并不清楚她的红线被母亲用魂力护住,线断魂灭的事儿,所以她极有可能在断了那根红线的同时无意间害了自己母亲的性命。所以我认为凶手是绮玥,她一心想断红线而误杀了她的母亲。”叶倩雪合理分析了一波,回了座位。
众人静默了一会儿,还是准备等到所有线索讲完之后再集中讨论。
“那么……下一个我来说吧,我搜的是唐提的屋子。”向挽歌眼圈红红地,似乎是入了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