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长叹一口气，最近她发病后就会做噩梦，每次梦醒都很痛苦，可是她不敢就这样离开。
她必须坚强，她又不得不留下的理由。
我拿着一套干净的睡衣走进浴室，拧开花洒的开关，温热的水花自头顶洒落。
有一段时间，她特别喜欢待在浴室，花洒里的水冲刷下来，她使劲搓自己的身体。
好像那样可以把一切脏污擦去，甚至擦去不堪的过往。
她很享受那种水流从头顶而下的感觉。
到现在，好像又有点讨厌了，因为除了让她缺氧晕倒，什么也带不走。
甚至还会让爸爸妈妈担心。
随便用水冲洗了一下，关掉开关，用干毛巾擦掉身上的水，换上干净的睡衣，她重新回到了房间。
现在才晚上12点，从她用完晚饭后10点入睡，才过去了2个小时，现在距离天亮还有6个小时。
她的大脑异常清醒，心跳加速，好像随时要蹦出来一样。
刚刚的梦境像走马观花一样徘徊在她的脑海里，无论怎么努力不去想，却还是徒劳。
她翻身下床，从柜子里翻出了药瓶，打开倒出了一粒，再吃一粒吧，应该很快就可以睡着了。
吃完药，躺在床上，盖好被子，闭上眼睛，药效很快，困意一下子就袭来了。
楼下客厅。
“阿姨，你刚刚说什么又做噩梦?”姜泽看着叶芸下楼焦急的问道。
叶芸下楼的手一顿，脸色出奇的淡漠。
走到厨房，“落落，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
“每次发病时都会做噩梦。”
“之前高一在邵青，一直被人欺负，我和她爸爸一直都不知道。”
说到这身形一顿，随后声音里藏着悔恨，沙哑“直到她躺进icu我们才知道真相！”
“落落说，梦里有好多人欺负她。”
得是多么懂事的孩子，被人欺负都不敢跟爸妈说啊！
“刚刚落落吃的药是?”
林桦脸色苍白，林落似乎很久以前就开始生病了，甚至可以追溯到她认识她的时候！
怪不得，她总觉得很多时候，林落好像在笑，又好像根本没笑。
“安眠药。”
众人一听，沉默了很久。
世人给她的伤痛太多了。
她一觉醒来，发现整个世界都覆上了一层晶莹剔透的白，屋外的行人都已经穿上厚厚的外套。
她趴在窗子上，呼出一口热气，一片白雾就吸附在了窗子上，就着窗子伸出食指画了一个笑脸。
嘴巴往上扬，笑的热切。
她翻出台历，5月8号这一天，被她用蓝色的记号笔画了一个圈！
她张了张嘴巴，原来，已经认识姜泽快两年了！
她有些恍惚的闭上眼睛，想起第一次遇见他时，他笑的阳光温暖。
深吸了一口气，又睁开眼。
真的很喜欢他。
但是，我们俩个不可能了。
你一定可以找到一个健康，漂亮的女孩的。
不像她，年纪轻轻，一身的老毛病。
她放下台历，打开左手边最底下的一个柜子，里面全都是照片。
全部是她偷偷拍的。
照片上的人，笑的张扬自信，穿着球服，坐在阶梯上擦汗。
是侧面照，但是也不难看出，完美的下颌线，性感的薄唇。
一分一厘都拨动着她的心弦。
她伸出手指，轻轻地从他脸上擦过，那是一种完全没有温度的触感。
当然是没有温度的啊，因为那只是一张照片而已。她忍不住苦笑了一下，双手撑住下巴，抬头看向窗外。
窗子上画的笑脸早已被水蒸气覆盖了。
有点面目全非。
透过窗户间隙看到外面，有风在呼呼的吹，好像小孩的哭声。
已经12月了，还有一个月她就要离开了。
明年的夏天她再也看不见姜泽了。
噢，不止明年，是这之后的每一年。
只要想到这点，我的心就隐隐作痛。
“落落，我进来了啊！”门外传来林桦的声音，紧跟着门就被林桦打开了，她给我端来一盘水果，还有瓜子，“铛铛铛~看见没，这个瓜子我尝过了，这一片最好吃的，跟你那天给我的一模一样。”
林桦像献宝一样的讲述自己寻宝的艰辛历程。
她看着瓜子，没有忍住，“噗嗤！”
和林桦相视一笑。
“待会儿就吃饭了，这个瓜子先别吃，吃个水果后咱们下午吃。”
林桦像是想到什么，又把瓜子连塑料袋一起藏起来了。
“......”
林落有些无语的看着她的动作。
怕她抢吗？
还藏起来?
果盘上是一个切好的苹果，生疏的放着苹果核，林落有些嫌弃是看了眼林桦。
一看就是这家伙切的。
她拿起来吃了一口，脆嫩的果肉甜里透着酸。
这个味道就像是一个不能触碰的按钮，“咔哒”一声按下去，与之关联的记忆，立刻就以一种汹涌的、势不可挡的气势涌上来。
我捂住嘴，几乎不敢呼吸，心脏揪紧再揪紧，到了某一个极限之后，所有的情绪反而都消失不见了。
蝉声在耳边无限放大，日光越来越晃眼。在这一刹那，我忽然生出了一种错觉，仿佛现在不是高考结束了的暑假，时光在耳边呼啦一往回走了三年。
......
一个身穿校服，穿着超短裙的女人翘着二郎腿在桌子上，“林落，这个苹果好甜啊，你也尝尝吧。”
吃的只剩苹果核，一把丢在地上。
灰尘污渍一下就给苹果核卷上了一层外壳。
语气是不容置疑的，旁边有很多围观的人，跟她一起的女生直接把苹果核从地上捡起来塞到她嘴里，她使劲反抗挣脱，乞求周围的人帮她。
但是周围的人只想看热闹......
她忍不住呕了一下，发现没有吐出来，用手指抠在喉咙里，才将刚刚吞进去的一口苹果吐出。
眼泪哗啦啦的流，眼睛里的悲伤无限放大。
为什么要欺负她啊?
她的反应吓坏了林桦，“落落，落落，你怎么了？我去叫阿姨---”
她缓过神来，拉住林桦，“没事，没事，噎住了。”
林桦终于还是没有去喊妈妈，但是从她的表情可以看出，她并不相信自己的措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