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子铺里老板班平和他的小徒弟班方,正齐刷刷的趴在柜台上面叹气。
他们的种子铺在县城开了也有三四年了,可这几年做成的生意,一只手就能数过来。
他们店铺生意不好的原因之一是因为大多数种地的村民还是习惯用他们自留的种子,而不是从种子铺里买的种子。
二则是因为这间种子铺的老板,也就是班平,是个金发绿眼睛的胡人。
胡人在大梁国并不少见,胡人和大梁国一直有贸易往来,近些年来更是频繁,上一任皇帝的贵妃就是胡人女子,而当朝皇帝也曾纳湖人女子入宫。
几十年间胡人通过于大梁国的人贸易和结婚,早就已经融入了大梁国。
可福宝所在的县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县城,没想到在这小县城里竟然也会有一间胡人开的店铺。
种子店开在街的道的最末端,此时店内只有掌柜的和伙计两个人。
“老板你说这样下去的话,咱们店是不是早晚就得关门啊?”班方问道。
班平瞅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你个臭小子就不能说些好话,店要是倒了,我们两个人都得喝西北风去。”
班方悠悠的说道:“咱们现在不就是在喝西北风吗?”
看到班平几乎快要杀人的表情,班方继续淡定的说道:“算了算了,我还是去厨房里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
上次那袋被耗子啃过的种子好像还没吃完,正好可以做个粥。”
看到他这副样子班平就来气抬脚就要往班方的屁股上踹去,就在这时,邓大山一家上门了。
有客人了!
看着邓大山三人,虽然穿着朴素,但是很干净而且也没几个补丁。
班平整了整身上略显破旧的长袍,立即满脸笑容的迎了上去:
“两位,哎,不,三位客人,你们想要点什么,咱们店里应有尽有,种子质量童叟无欺,你们用了我们店里的种子,保准地里的粮食收成比去年翻一翻!”
班平视线往下一移,发现还有一位小客人福宝,急忙改口说道。
“我们先看看。”邓大山没有多说话,而是现在种子铺里看了起来。
福宝走近才发现,这间店铺不光是买种子的,里面还摆着好几盆含苞未开的花。
不过据班平介绍说,这些花都已经被人预定了,只能看不能摸。
福宝有些可惜,视线在花朵上扫了一圈后,移到另一边的种子货架上。
每袋种子上面都写了标签,让人分辨这是什么作物的种子。
不过比起花和种子,更让福宝感兴趣的却是班平这个人。
她上前扯了扯班平的袍子,让他低头看自己。
刚才班平就因为福宝太矮,第一眼的时候没看到她,第二眼才看到。
此时感受到福宝的小动作,班平好奇的低下头,面露微笑的问道:“小姑娘,你想要什么?”
福宝指了指他脸上的头发和胡子,好奇的问道:
“店主伯伯,为什么你的头发和胡子是黄色的,而我的是黑色的?”
看着眼前这个一脸懵懂且好奇的小姑娘,班平很想跟他讲有关遗传的知识,但他并不认为一个普通的看起来不足四岁的孩子会听得懂这些深奥的知识。
“这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因为我的爹娘的头发颜色是黄色的,所以我的头发颜色就是黄色的。
而你的爹娘的头发颜色是黑色的,所以你的头发颜色就是黑色的。”
班平绕口令似的说了一大堆,看着福宝越来越糊涂的眼神,他就知道自己肯定是白说了。
“我跟一个孩子说着在做什么。”班平捂着脑袋想到。
“小姑娘,这其中的道理很复杂,我跟你解释是解释不明白的,不过如果你真的愿意学的话,我倒是可以给你推荐个先生……”
班平自顾自的说着,福宝眨了眨眼,忽然开口:
“这就像种子一样,不同的种子,种出来的庄稼是不一样的,你和我的种子是不一样的,店主伯伯,我说的对吗?”
班平话音一顿,不可置信的看向福宝。
他没想到自己学了那么久的东西,竟然被福宝简简单单的一语道破了。
班平立即激动的大喊大叫起来:
“对对对,小姑娘你太聪明了,就是这样,我们每个人的种子都是不一样的,所以长出来的样子也是不一样的!”
班平激动地喊声很快就引来了柳金香和邓大山的注意。
他们看到店主把福宝抱在怀里,嘴里激动的说了一大堆他们听不懂的话,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急忙上前查看。
班平激动的语无伦次,手舞足蹈的跟邓大山夫妇交谈。
可惜邓大山和柳金香是一句也听不懂。
最后还是班方出来,这才将班平的意思解释清楚。
“这么说我家福宝还是个天才?”
听了班平说的之后,邓大山笑着说了一句。
不过,看他的样子,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毕竟谁会在乎一个胡人在激动情况下说出的话呢
班平见状,激动的情绪也渐渐平复下来。
原本他还想好好和邓大山说说让福宝留在这里当他的学生,不过看现在这种情况估计是没戏了。
刚才在店铺里转了一圈,柳金香确实发现了玉米种子,不过价格很高,柳金香想了想决定还是不买了。
反正她家玉米受灾情况并不是很严重,需要补种的地方也不多,到时候到处去借一借就凑齐了。
见买卖又没成,班方和班平都有些丧气。
送邓大山他们出去后,班方趴回柜台上,手指头懒懒的敲着桌面:
“这可倒好,好不容易来一次买卖,就被掌柜的你吓走了。”
班平神秘莫测地摇摇脑袋,被大胡子盖住的嘴角露出一抹笑,“这可不一定。”
刚才他听福宝说过,她还有两个哥哥在县城的白马书院读书。
而他正好跟白马书院的院长老头有几分交情。
班平想了想,到后面搬出了一盆他新扦插的茶花,原本他是想留着这盆新品种好好欣赏的,但现在看来只能送出去了。
看到他把花都搬出来了,班方惊讶的嘴里能塞下一个鸡蛋。
他没想到平时一向扣扣索索的掌柜的这次竟然舍得下这么大的血本。
班平呵了口气,用衣角小心翼翼的擦掉叶片上沾的一颗灰尘,然后嘱咐班方让他看好门,而他自己则抱着花向白马书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