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家窑瓦窑边上发现的那具女尸,谁都不认识,大伙儿刚开始还以为是季大胡子杀人害命,开枪打死的,后来经调查,并不是这么回事,那女尸早已在十多年前就死了。
说人死后装进棺材一到两个月的时间,尸身就会开始出现腐烂的迹象,半年到一年的时间,就完全化作一堆白骨了,可那具女尸死了十多年了,尸身到至今还未腐烂,这点真是太奇怪了,大家伙儿是怎么也没想通。
十多年前,城里发生了一起谋杀案,死者正是钟家窑瓦窑边上老坟中的那具女尸,女尸身上的衣物就是线索,官儿面上顺着这些线索往下一查,到头来就把这桩案子给破了,咱们说得倒是轻巧,官面儿上四处摸排走访,耗费了大量的人手及精力,期间更是花了两年多的时间,才把这桩谋杀案给查个水落石出。
前文书说过,青平县有三大户,分别是做木材买卖的沈家,做药材生意的周家,以及家财万贯的朱家。
说这个朱家在大清时期那会儿,其实是个穷根子,一家老小靠种地为生,赶上旱灾年月,吃饭都成问题,之所以能成为城里的三大户之一,还得是祖上救下一窝子的黄鼠狼,畜牲为报答救命之恩,便把藏在荒洞中的几十箱金银珠宝送给了朱家,打那以后,他老朱家算是发了迹。那几十箱的金银珠宝堪比一座金山,只要子孙后代不败家,怎么花都花不完,朱家不做买卖不经商,几代吃下来,到了民国年间,依旧是青平县数一数二的大财东。
朱家现在当家做主的是一个年过花甲的老头儿,老头儿叫“朱文谏”,别看朱文谏年纪大,大半个身子都快入土了,可权威还在,上下整个朱家但凡有个大事小事,都得听他的。
朱老头儿一生娶了两个老婆,第一个老婆给他生了两个儿子后就撒手人寰了,几年后,朱文谏又娶了一个老婆,这个老婆又给他生下一个儿子,犬子叫“朱守业”。
朱守业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三十啷当快四十的年纪,说他是个“老小子”也不为过,朱守业身为大户人家的阔儿少,庆幸毒赌不沾,但此子最为好色,朱守业有两个如花似玉的媳妇儿还不够,还想着别的女人。
话说十多年前,当家的朱文谏过八十大寿,越是有钱的人家越讲究排面,朱家也不例外,当天把城里有头有脸的主儿都宴请了过来,好酒好菜摆了八十多桌,更是花下重金从外地请了一大帮戏班子到家中唱寿戏。
晚宴过后,戏班子在院内高建戏台,宾客们也纷纷落坐,一切准备完毕,一看人也差不多都到了,戏子们咿咿呀呀的这就开始唱了起来,从掌灯时分一直唱到夜里子时左右,这才算是结束。
在场的宾客大多数都住城里,戏听完,各自与主家打了招呼,就都相继离去了,这帮戏班子是从外地过来的,当下这深更半夜的,说要赶回去那不现实。
朱家在这之前早就安排周到了,人家大业大,不差这几间房,为此特意腾出许多房间方便戏子们住下。
夜过三更,大家伙累了一天,该睡的也都睡下了,但唯有一人,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此人正是朱老头儿那小儿子——朱守业。
您都不用想,朱守业大半夜不睡觉,心里指定是有事,确实是如此,这老小子色性不改,相中戏班中的一个花旦了。
朱守业相中的这个花旦在班中有个艺名——赛西施,赛西施生得花容月貌,确实是好看,举止投足间更有小家碧玉之美,朱守业看在眼里,可把这老色鬼给馋坏了。
他老朱家财大气粗,朱守业想得好,用钱砸都能把这个花旦砸得服服帖帖,奈何当时人多眼杂,也不好办事,想着最好是等到夜深人静之时再下手。
朱守业有两个国色天姿的老婆,可这老小子身在福中不知福,吃着碗里还想着锅里,天天睡一起,他也觉得膩,为此早已分了房,晚上各睡各的,这样一来,倒也省去很多没必要的麻烦。说他朱守业夜壶烫酒——就不是个正经货,要是看上府上哪个丫鬟了,趁着夜深,就把那个丫鬟带进房间,完事后给她一笔钱,丫鬟们也知道自己的身份,拿了好处也不对外不声张,她们不说,朱守业就更加肆无忌惮,家中稍微有点姿色的丫鬟婢女,有一个算一个,都让这老色鬼给霍霍了。
当朱守业见到赛西施第一眼起,就让她给迷住了,心里那个痒啊,恨不得当场就把美人儿给拿下。
戏班子唱完戏后,他早早回到房间,期间又叫了一个府上最好看的丫鬟来服侍自己,可看着眼前的人儿,他怎么看怎么别扭,觉得和人赛西施简直就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根本没法比,打发走丫鬟,他精虫上脑,决定要去找那美人儿赛西施。
花旦赛西施住哪间房,他早就打听清楚了,趁着夜深无人,就偷偷摸进了赛西施的房间。
却说屋内的赛西施解衣宽带正准备睡觉,这时就听见有人敲门,又重新穿戴好衣裳,推门一看,来人正是朱守业。
白天朱守业曾找过赛西施说过几句话,二人说熟算不上,撑破天不过就是相互认识罢了。赛西施见来人是朱守业,她心里纳闷,就问他说:“朱公子,都这么晚了,您还不睡觉,到此来找小女子有何贵干?”
朱守业出生大户人家,他念过书,肚子里面装有墨水,他对赛西施说:“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为此特意来找美人儿聊天解闷,不知可愿意否?”
赛西施游走江湖多年,所见所闻多了去,她怎可能不知道朱守业那点歪心思,心说这大半夜的,你搁老娘面前扯什么大谎,有什么话不能留着明天说,非得挑在深夜。
心里这样想,但话可能不这样说,就把朱守业给让进了屋,趁着朱守业一个不注意,还特意将门给反锁上了。
您说这个赛西施好生奇怪,她既然都已猜到朱守业没安好心,不仅没有一丝防备之心,反而还把门给锁上了,说句不好听的,这不明摆着的引狼入室吗?她赛西施之所以这般,您接着往后看就全明白了。
朱守业想以聊天为由,然后再对赛西施来个霸王硬上弓,事后大不了多给她点钱,他朱守业这边的如意算盘打得挺美。可赛西施那头也不是盏省油的灯,朱家有钱有势,何不顺势从了他朱守业朱公子,事后逼着他娶自己,今后如若嫁进豪门,吃香喝辣、穿金戴银,此般生活,不知道比东奔西跑到处唱大戏强上多少倍。
就这样,两个各怀鬼胎的人进入了房内,深更半夜,卧寝房中,孤男寡女,要说这二人真是老老实实的啥也不干,就光聊天,那叫一个见鬼了,刚开始还算正常,还真就是正儿八经的聊天,可越往后气氛越不对劲儿,一男一女最后聊着聊着就聊到床上去了。
云雨过后,朱守业提着裤子准备走人,赛西施当然不干了,硬拉着死活不让走,还非得叫朱守业娶她。
朱守业一听这话顿时犯了难,倒不是说他不想娶美人儿为妻,只是门不当户不对,就不说什么门当户对了,那怕是她赛西施生于普通家庭也行,可偏偏就是个戏子的身份。戏子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中被视为下九流职业,很难入豪门,赛西施说要嫁给自己,他朱守业倒是没意见,可他担心老头子那头不同意。
赛西施一看朱守业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心里也猜了个七七八八,可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最后使出一招美人计,有道是——英雄难过美人关,更何况是他朱守业这个出了名的大色鬼,被赛西施三两下迷得神魂颠倒,当场就屈服在美人儿的石榴裙下,并冲天发誓,无论如何也要将赛西施娶进他老朱家,做他朱守业的三房太太。
当天晚上,朱守业也没回去,和赛西施在屋内缠绵了整整一夜,第二天一大早,朱守业就去找到了老爹朱文谏,说要娶赛西施为妻,他本想着老头子指定是不同意,不承想朱老头儿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这门亲事,并且还说:“男人嘛,有个三妻四妾也正常。”
您大概觉得奇怪,说朱家家大业大,怎可能让一个戏子过门,今后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朱文谏之所以答应得爽快,这里面有两个原因。
其一朱守业那两个老婆中看不中用,嫁进朱家好几年,那肚子平得就跟块地板似的,一直也没个动静,老头子最近刚好想抱孙子。朱文谏膝下三个儿子,老大老二都是快奔六十的人了,即便他们有这份心,估计也没这份力,没办法,只能将希望寄托在“精力”还算旺盛的老三朱守业身上,奈何他那俩媳妇不争气,一男半女也没能生得下来,为此老头子感到头疼不已,最近都正准备再给老三说门亲事,这下倒好,老三自己来提了,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朱文谏想抱孙子这是其一,其二老头子平生最爱听戏,赛西施是不是戏子身份他倒也不在乎,朱文谏想得好,赛西施如若真嫁进他老朱家,今后想听戏时,也不用大老远的跑来跑去,直接叫儿媳妇当场唱两曲儿岂不美哉。
朱守业要迎娶赛西施这消息传到他那俩媳妇儿耳朵里,这二人可就不干了,说这个赛西施要是嫁过来,她俩不得失了宠,再加上此二女也不作为,那狐狸精将来万一怀了朱家的种,到时候她俩的好日子就算是到头了。
一想到事情的严重性,为此二女说什么也不同意朱守业纳三房,奈何她俩不是当家做主的,老头子那头都发了话,她二人就算说破天了也起不了作用,话说回来了,这二女岂能善罢甘休,成婚当天,此二人暗中使坏,导致大喜的日子却变成了她赛西施的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