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候光明两口子当初在沈家义庄偷了一具尸体,本以为这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不承想最后还是惊动了官儿面。
当时田二爷带着徒弟周小义上门走访,曾问起此事时,候光明强装镇定,表现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可一旁的媳妇儿闻言吓坏了,慌里慌张的差点露了馅儿。
好在田二爷和周小义也没怎么怀疑到他夫妻二人头上,待师徒二人走后,候光明再也坐不住了,俗话说得好: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事已至此,他担心警察方面迟早会查到自己头上,到时候免不了要出红差吃枪子儿。
心生这个念头,俩口子是又悔又怕,后悔当初不应该打沈家义庄那具尸体的主意,同时又害怕警察再次寻上门来。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里,但凡门外有点风吹草动,这二人心里有鬼啊,总认为是警察找上门来抓拿他们了,哎哟!心里那个怕哟,就甭提了。
俩口子提心吊胆的在屋里待了一上午,最后一合计,不管怎么样,先出去避避风头,等风声过去了再回来,主意已定,不敢多作片刻停留,当即收拾好金银细软,当天入夜后,趁着夜深人静连夜跑了。
小媳妇儿头上有个兄长,也就是候光明的大舅子。大舅子家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穷乡僻壤平日里没什么人经过,更别说官衣儿了,这俩口子就打算去那儿避些日子。
候光明俩口子四处掘坟偷尸,用人肉喂鱼,这事儿做得太有损阴德,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过去有句老话,说是“春夏多雨,秋冬少雨。”大暑三伏天后,那就是快入秋了,一般到了这个季节,往后就没什么雨水了,可今年说起来那是真怪事儿,自秋后以来,大雨就没断过。
庄稼人地里刨食吃,正所谓“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春季播种,庄户人家都盼望着秋后能有个好收成,可谁料今年老天爷造孽,大雨昼夜不断,大片大片的庄稼地全被淹没了,老百姓们看在眼里,那真是比死了还难受。
说青平县今年这次雨灾,以往从未见过,三伏天过后,就跟过冬似的,恨不得将大棉袄都给裹上。外面大雨如柱,道路乃至街道造成了严重的交通不便,人们要是没什么紧要事儿,都不愿出门。
瓢泼大雨连续不断,山体再也承受不住,导致了大量的山体滑坡,城外的官道上好多地方都被堵死了。
候光明两口子用人肉喂鱼,把人体不要的部分挖坑掩埋,也正因为这场暴雨,引发了洪水,从而把后山木屋后的土包给冲踏了,黄土之下大量的尸骸这才得已重见天日,官面儿上顺着这些尸骨往下一查,最后就把这桩“鱼吃人”的案子给破了。
候光明那俩口子用人肉养鱼,这事最后在城里传开了,据说在当时也引发了不小的轰动,以前吃过候光明家鱼的那些人,一想到那鱼是用人肉喂养长大的,没有不反胃的,恨不得连肠子都抠出来重新洗洗。
也就打那起,青平县的老少爷们就很少有人吃鱼了,大塘庄的鱼生意一天不如一天,这行当最后实在干不下去了,家家户户迫于生计,全都拾回了祖上留下来的手艺,改行种了地。因此受到牵连可不止大塘庄里的人家,尤其是像大顺斋这样的酒楼饭馆,也跟着遭了殃、倒了霉,食客是越来越少,生意做不下去,好多店家最后也都关门大吉了。
候家鱼塘里的鱼是用人肉喂养长大的,这事儿官面儿上想压都压不住,一时间在城里传得沸沸扬扬,一传十,十传百,老百姓们各有各的说,最后说来说去,就说成了咱们当下所听到的这个版本,候光明俩口子用人肉喂鱼,这事确实不假,但事实并非全是如此。
咱要论起整件事情的真实性呢,还得是从候光明他老子候国清去世那会儿说起,这其中其实并没有那么复杂,也没有那么离奇,就几句话的事……
咱前文说候光明他老子候国清之所以会落得个短命的下场,那是因为他罪有应得,把后山那块“龟背山”的风水格局给破坏了,最后遭到巨龟的报复,所以就有了这么个因果报应。其实不然,候国清完全属于正常的生老病死,根本不存在那些个迷信的说法,候国清死了后,其夫人终日以泪洗面,最后一个想不开,一口毒药下肚也跟着去了。
爹妈一死,可就没人管得了候光明这个大少爷了,候光明嗜赌成性,是个大赌鬼,后经亲戚介绍,娶了个媳妇儿,他媳妇儿过门后皆是如此,短短两年时间,俩口子就把万贯家财输了个精光。不过却没有像前文说所说的一般,把祖宅和家门前的鱼塘都输掉了。
身上无银,实在过不下去了,俩口子这才想着回家养鱼。
这个想法倒是好,奈何俩口子都没养鱼的本事,养出来的鱼又小又瘦,没几个人愿意买,日子本来就过的紧巴儿,偏偏这个节骨眼上,候光明他媳妇儿怀孕了。
乡下娘儿们怀胎十月,谁料想腹中胎儿一出生就落得个夭折,候光明也是狠心,就把死孩子给扔在了自家鱼塘边上,夜里那死孩子经风一吹,顺势掉进了鱼塘中,候光明第二天一大早来到鱼塘边上这么一看,就见鱼塘里的鱼儿们早把死孩子啃食得只剩下一堆软骨架子。
书不要麻烦,且说吃过人肉的鱼是长得是又大又快,俩口子也确实靠着这片鱼塘里的鱼赚得一些钱。
打那以后候光明受到启发,家门前的鱼塘他全扔了,为了不引人注目,俩口子搬去了后山,每当夜深人静,就四处掘坟偷尸,事后剁碎了拿去喂鱼。几年下来,俩口子也赚了不少钱,奈何这二人好赌,赚的钱基本上全送进赌馆中去了,这样反反复复下来,身上实在没几个大子儿,不得不继续打死人的主意。
大塘庄的祖坟葬在后山,那俩口子用人肉喂鱼,这事儿做得太缺德了,二人心里有鬼,老感觉对不起黄土之下的列祖列宗,为了图个心安,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他候家的祖坟全给迁至到村前去了。
大塘庄村前确有几处坟包子,不过并不是大塘庄人家的祖坟,就是候光明那死鬼爹妈以及候家列上祖宗的坟墓罢了,前文说大塘庄家家户户迁祖坟,那全是老百姓们那张嘴瞎编出来的。
放眼整个案件,这其中也确实存在着王麻子这号人物儿,王麻子吃人这事也并非虚言,并因此蹲过大牢。此人出狱后无意间发现候光明那俩口子用人肉喂鱼,他脑子不正常,不但没有报官,反而学候光明,也用人肉喂鱼。
王麻子心黑手狠,从不把警察以及法律放在眼里,候光明掘坟偷尸,打死人的主意,他就敢打活人的主意,前前后后死在他手里的人命,少说得有五六条,这其中就包括了在关帝庙巡警厅做警的小胖。
当初夜里作案时,刚好被躲在暗处的候光明俩口子看得个满眼,候光明生怕王麻子祸及到自己,当夜就去把此人给杀害了,事后并将尸体拿去喂了鱼。王麻子平日里少言寡语,也不怎么招人待见,一个大活人说不见就不见了,也没引起过多关注。
王麻子夜里杀人害命,说那段时间里好多人家来城里报案,称家人不见了好长一段时间,当时的官面儿上就把这桩案子扔给了季大胡子,别看季大胡子做警大半辈子,但要说破案捉凶啥的,他没有那本事,于是就找到了田二爷。
说当时小胖失踪不见好长一段时间,田二爷身为关帝庙巡警厅的队长,也慌了神,这期间季大胡子找上来,两队人马合兵一处,众人坐在一起把这起案子从头到尾的分析了一遍,最后发现这些失踪的人口都住在南城外的村子里,而且无一例外,这些人都是走夜路失踪不见的。顺着这两条线索继续往下推断,最后得出结论,一致认为这桩人口失踪案定是半夜劫财害命的匪徒干的。作案的匪徒夜里将人砸倒后,顺走了死者身上的财物,防止警察顺着尸体查出线索,事后并且还将尸体藏了起来。
官衣儿破案最怕的就是没有头绪,如今有了这些头绪,接下来就好办多了,田二爷推断出凶手大概的作案地点,今后每天夜里在南城外的乱葬岗处暗中安排好人手,就等着大鱼上钩。
众人本是奔着人口失踪案去的,不承想阴差阳错竟把“鱼吃人”的案子给破了,当然这都是后话,且说回当时。
由田二爷带头,每天入夜后就带着人手潜伏于乱葬岗深处,夜夜蹲守,可一直也没个结果。一转眼就过去了两个多月,打闷棍劫财的匪徒依旧是没有露面。其实田二爷等人又上哪知道去,作案的王麻子早已让候光明给谋害了。凶手迟迟不肯露面,正当众人都打算放弃之际,事情出现了转机。
说这天夜里,田二爷带着徒弟周小义和季大胡子继续在乱葬岗处蹲守,荒冢乱坟中,除了这三人,还藏有七八号警察。
众警察在黑夜中一直等到夜里十二点左右,期间没发现任何可疑人物儿,众人刚准备起身离去,这时就见黑暗中有两道人影,鬼鬼祟祟的一看就有问题。
田二爷本以为是打闷棍害命的匪徒出现了,当时也是破案心切,就没顾得上那么多,随着田二爷的一声令下,潜伏在暗处的众警察好似鬼子进村一般,一窝堆人呜呜泱泱的就冲了出去。
不料想闹出的动静太大,惊动了那二人,那两人趁着夜色,一溜烟跑得个无影无踪。当时天太黑,众警察连那二人长什么模样都没看清楚,只知道是一男一女的这么两个人。
田二爷等人当天夜里所看到的那一男一女不是旁人,正是候光明那俩口子,这夫妻俩大半夜不睡觉,无非就是要掘坟偷尸,打死人的主意。
路径乱葬岗时,打死二人也没想到,此处竟藏着那么多警察,俩口子做贼心虚,当即撒腿就跑,好在这夫妻二人熟悉周边环境,又有夜色打掩护,这才得已逃脱。
按下候光明那俩口子先不表,且说以田二爷为首的这帮警察。
当时众人都以为逃走的夫妻俩是谋财害命的匪徒,一想到煮熟的鸭子飞了,田二爷是又急又悔,眼看事已至此,不敢有片刻耽搁,当即回到城里召集了所有的警力,南城外的村子一个不放,挨家挨户逐一盘查,甚至通往城外的各条路口全有重兵把守,严查一切可疑人物。
为了抓捕劫财害命的匪徒,官儿面上这次可谓是下足了血本,上千号的警力,谁也没闲着。别看官儿面上气势汹汹,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可还是晚了一步,候光明那俩口子早跑了。
隔天一大早,田二爷还带着关帝庙众兄弟挨村搜查,当众人来到大塘庄时,有人前来报案,说在后山发现了大量的尸骸。
人命关天的大事,田二爷岂敢怠慢,带着众弟兄又急急忙忙的奔去了后山,来到后山一看,就见此地有间木屋,木屋前有片鱼塘,但见鱼塘水面上漂浮着几只白森森的人骨,后又在木屋后发现了一个大土坑,坑中密密麻麻的全是腐烂的尸骸以及头骨。
这骇人的一幕,看得在场的众人目瞪口呆,震惊过后,田二爷不由自主地就把这些尸骨和劫财害命的匪徒联想到了一块,认定这一切都是昨天夜里看到的那二人所为。后又从报案者口中得知,大塘庄后山这片鱼塘以及木屋都乃是他候家候光明的。
候光明成了家,有个媳妇儿,田二爷暗自猜想:搞不好昨天夜里看到的那一男一女正是候光明那俩口子。
铁证如山,料那二人也不敢狡辩,以田二爷为首,一伙人浩浩荡荡的就奔候光明家去了。不料那俩口子根本不在家,不光如此,家里值钱的东西全不见了,眼看这般情况,大伙心里明镜,恐怕那俩口子早跑了。
在候家后山木屋后发现的尸骸,加起来少说得有几十条人命,自青平县警局成立以来,从未出过此等大案,这一发现无异于炸了锅,城里城外传得妇孺皆知,一时间闹得人心惶惶。
出了此等人命大案,官面上不能视而不见,不给个交代说不过去,警察们四处走访,城里广贴告示,总而言之,能用的办法都用了,势必要将此二人捉拿归案。
说完田二爷等人以及城里这边的情况,咱再把话头往回挖,说候光明那俩口子。
却说此二人当夜在乱葬岗处侥幸逃脱,回到家后越想越怕,青平县这地儿恐怕是待不下去了,万一警察找上门来,这条命就算是到头了。当晚夫妻俩收拾好金银细软,连夜出了城,二人不敢走大道,顺着小路就来到了大舅子家。
这夫妻二人想得好,先在大舅子家躲一段时间,等风声过去了再走。
大舅子为人不错,可他老婆就不是一盏不省油的灯,家里本来就穷,如今又多两张嘴吃饭,嘴上不说,心里早把候光明那俩口子给骂了个遍。
后山候家木屋后发现了大量的尸骸,城里那些个有钱的大善人家请来高僧收敛尸骨,并装进骨坛,为此还特意在城里开了一场庙会,和尚老道们念往生咒,超度亡魂,善男信女们拜佛烧香,以求祥瑞。
城里大开庙会,说大舅子家山高路远,他媳妇儿也不知道从哪里得着了信,乡下老娘儿们爱凑热闹,一大早上饭都没顾得上吃,捯饬捯饬就奔城里去了。
来到城里一看可不得了,大街小巷贴满了候光明那俩口子的画像,并且还从人们口中得知,此二人是谋财害命的匪徒。乡下老娘儿们本来就不待见候光明那夫妻俩,想都没想,当即就去警局报了官。
事后官面儿上派出人手将那俩口子逮捕归案,逼供过程中,这才得知这夫妻俩并不是什么谋财害命的土匪,也没有杀人害命,只是用死人肉喂鱼,又往下这么一审,顺势就把先前那桩人口失踪案给破了。
说当时的青平县鱼龙混杂、人口众多,谁都想在这块地盘上混口饱饭吃,从而就诞生了许许多多的谋生手段以及职业,这其中就有说野书的先生。
咱首先可得给您道明,这里所说的说野书的这类人,并不代表全国各地,仅指青平县本地。
说老时年间,大多数人没念过书,不识字,扁担横在地上不知道念个一,说野书的基本上都会识文断字,肚子里装有几分墨水,放眼当时的社会环境中,这类人倒也吃香。
这帮人仗着自己念过几年书,不愿意累死累活的干苦力挣口饭吃,想着最好动动嘴皮子就能把钱挣了。
老时年间没什么娱乐节目,听评书觉对算得上一个,城里上档次的酒楼茶馆,都有能说会道的说书先生坐镇,说得往往都是一些个传统评书,而且都会说整套的,好比【三国演义】、【水泊梁山】、【三侠五义】、【杨家将】、【岳飞传】这类的。就这些个传统评书,说野书的没几个人会,即便真有会的,他们自个儿也不愿意说。不说书,那他们说什么呢?这话您问着了,他们是看到什么说什么,听到什么说什么,这就是正所谓的“说野书”。
那年头青平县说野书的先生一抓一大把,别看人多,可这碗饭也不是谁都能吃的,首先您那张嘴要会说,光会说还不行,还得会编。
举个例子,说马路边上死了一条狗,本来就是一条再普通不过的死狗,愣是被说野书的那位说成了是二郎神手底下的那条哮天犬。在场的听众不解啊,说哮天犬乃是天上之物,不搁天上好好呆着,怎会跑到人间来了,并且还惨死大街之上。
说野书那位一口茶水下肚,撮了撮牙花,随即不慌不忙的说道:“嗐,这你就不懂了吧,那哮天犬是神狗不假,但终归到底,还是条狗,是狗它总会有发情的这么一天,天界虽大,但却只有哮天犬这么一条狗,狗这玩意儿,发情期一旦到了,嘿,它娘的就耐不住寂寞,体内那股子邪火憋着难受,神狗哮天犬也不例外,奈何天上除了它没别的狗了,想发泄没地儿发泄,可把它给憋坏了。怎么办呢?最后趁着主子二郎显圣真君一个不防备,挣脱狗链,私自去往了凡间,不承想这一去,竟把狗命给丢了。”
说野书的都有一个臭毛病,正说到关键之处,每当这时就会来上一句“欲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说完这句话,就没了后文,往椅子上一靠,假装闭目养神,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绝不多说一个字,除非见着钱。
新来的听众大概觉得疑惑,怎么说着说着还睡上了,老主顾都懂,得!这是要钱了。您说大家伙儿正听到兴头处,谁也等不及听个下回分解了,都想知道那哮天犬最后到底怎么了?于是便纷纷掏钱。
说野书那位躺在椅子上把眼睛眯成一条缝儿,一看钱也差不多了,这才摆正身姿,先是对着大伙儿说了几句感谢话,故作咳嗽两声,这才接着往下说:“咱们是书接前文,说这个哮天犬啊,它再怎么说也是天界的一条神狗,凡间一般的母狗它看不上,没点姿色入不了它的狗眼。最后找来找去,就相中了这么一条不论是姿色、还是身形都堪称一绝的母狗,这条母狗生得是又勾勾、又丢丢,那叫一个美儿,可谓称得上是“狗界中的西施”。看着近前的这条美儿狗,馋得它哮天犬眼儿都直了,口水更是流了一地,那叫一个飞流直下三千尺。再也忍不住了,当即狗话没说,提枪上了阵,完事后拍拍屁股准备开溜。却说那母狗当然不乐意了,一声犬吠,瞬间引来了十来条如狼似虎的恶狗。咱书中暗表,这十来条恶狗乃是这条母狗的追求者,一看小美儿狗受了此般侮辱,嗬!那还了得,一个个的呲牙咧嘴、面露凶色,管你什么神狗不神狗的,也是狗话没说,当即扑上去就咬。哮天犬虽说是天上的神狗,但有道是——双拳难敌四脚,更何况还是十多条,这般情况,只怕是主子来了也不见得能招架得住,最后的下场就是被恶狗们活活咬死,横尸街头……”
虽说是胡编乱造,但内容情节一环扣着一环,听着也怪勾人腮帮子的,青平县的老少爷儿们大多数都好这一口,也愿意花钱听他白瞎。
说野书的那张嘴,豪不夸张的说,能赛过活诸葛,而且不管怎么编、怎么吹,结尾总能圆得上,人家就有这个绝活儿,您不服都不行。
一张桌子一块布,一身长褂一把扇,则是全部家当,通常在路边野茶馆摆摊,出口成章,一说就是一天,说到兴起之时,打住不说了,非得等听众们凑够了钱,这才接着往下说。
那些个经典评书天天听,听多了也觉得膩,偶尔听听野书倒也不错,当然城里有钱的主儿不愿意去路边野茶馆,认为这种地方上不了台面,去了有失身份体面,去这种地方的,往往都是一些个吃饱了没事干的闲散人员,而且兜里都没几个钱,全是一帮穷哥儿们,平日里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全拿去喝茶听书了。
候光明那两口子四处掘坟偷尸,事后用人肉喂鱼,整起案件的起因结果无非就是综上所说,也就几句话的事,但架不住说野书那帮人的张嘴啊,接合事情的本身,又添加了一些鬼神色彩以及迷信因果在里面,最后就编来编去,就编成了这么个故事。
虽说是编的,但那俩口子确实是用人肉喂鱼,并且前文书所说的那场暴雨也确实存在,少了这场雨,估计到头来这桩案子还破不了,雨水冲踏了候家后山木屋后埋有尸骸的大土坑,官面儿上最后顺着土坑中的尸骨才将那夫妻俩捉拿归案。
除了这场大雨,书中大多数人物儿也都存在,好比说田二爷的表叔张老发以及田二爷的邻居钱驼子,这两号人物儿也在其中,只不过并没有那么多的戏份。
首先说瘸子张老发,那段时间沈家义庄没人看管,田二嫂就领着表叔张老发来了,沈家义庄丢的尸体并非什么大户人家的先人,无非就是一具普通的尸体仅此罢了,并且连棺材都没来得及准备,就放在角落处的木板上。
中元节鬼门大开的日子,张老发不敢呆在义庄,以至于天没黑就去了城里。他张老发一走,整个沈家义庄就没活人儿了。
候光明俩口子当天夜里路径沈家义庄,见大门紧锁,就猜到了他张老发不在,候光明恶从心中起,从西边围墙缺口处溜进了沈家义庄,来到停尸房见角落处有一具尸体,尸身还未腐烂发臭,显然刚死没多久,这具死尸正合他意,当即也是二话没说,扛着尸体出了沈家义庄。
您说也是巧了,刚好这一幕被躲在暗处的钱驼子给看见了,第二天一大早钱驼子就将此事告诉了田二爷。只不过田二爷并没有当回事儿,认为那是死者的家人,说不定大半夜的来义庄领尸来了,估计是看守义庄的伙计不在,想打招呼找不到人,于是就把尸体给背了出来,说他田二爷当时就是这么想的。
前文书说钱驼子半夜入室盗窃,在王麻子家粮仓里发现了大量的尸骸,其实不然,在审问候光明夫妻俩的过程中,这才从二人口中得知有王麻子这么一号人,并且此人就是人口失踪案的作俑者,事后官面儿上去王麻子家调查取证,也就发现了藏在粮仓里的残肢断臂,这其中就有小胖的尸骨。
候光明那俩口子所犯下的罪行,纵然此二人有十个脑袋,也不够枪毙的,伏法认罪,签字画押后被打入了死牢,三天后,又被拖去凤凰坝靶场吃了枪子儿。前前后后说了这么多,这桩“鱼吃人”的案子至此也算是说完了。
人口失踪案和鱼吃人这两起案子可以并为一案处理,并且都发生在今年的上半年,案子之所以能破,主要还是靠着田二爷和季大胡子以及手底下的众弟兄。还不等田二爷喘口气,谁承想下半年又发生了一起骇人听闻的大案,而且此桩案子,同样是跟人肉有关。
“鱼吃人”这件案子发生在上半年,下半年也有一桩大案,此桩案子咱称它为“吃人的老太太。”
田二嫂怀孕的这年,说城里共发生了两起大案,一个是“鱼吃人”,另一个则是“吃人的老太太”,这两者间其实还有一个案子,只不过并不是什么轰动全城的大案,知道的人也没几个。
虽说是件不起眼的小案子,不过说起来还挺怪有意思的,说凶手为了一块破石头就害了两条人命,此案同样是田二爷所破,整件案子从起因到结果,一两句话也说不完,老规矩,还得是留到后文书慢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