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中,大塘庄的几个小伙子给关帝庙巡警众人说起了一段往事,反正也甭管是真是假,全当听故事解闷儿了,说得正兴起之时,这时从雨中火急火燎的过来一人,待那人走到近前,敢情田二爷还认识,前段时间在大塘庄办事时,曾和他打个几次照面,此人是大塘庄的村长,六十多岁的年纪。
半个身子都快入土的人了,又跑了一段路程,累得老村长呼哧呼哧直喘气儿,把在场的众人看得一愣一愣的,咋了这是?让狼撵了还是让鬼给追了?
还不等众人细问,老村长快步走到田二爷跟前,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喘着粗气一脸焦急对田二爷说道:“田,田,田队长,山后,山后出大事了,你赶紧,赶紧跟我去看看吧!”
田二爷一听说出了大事,立马慌了神,也顾不上手里的活儿了,当即吩咐徒弟周小义跟着一起走。
青平县的老少爷儿们最爱瞧热闹,看热闹的同时还唯恐天下不乱,举个例子:马路边上死只野猫野狗啥的,嗬,可不得了,周围被围得个水泄不通,挤都挤不进去,看热闹的人们一边看还一边议论,怎么说的都有,还不忘添油加醋,老年间青平县有句玩笑话,说——南城死头牛,传到北城死个人。再举个例子:好比说这位这天闲来无事出去遛弯儿,这时走在大街上,就见正中央围了一大帮子人,谁也不说话,一个个的抬着头,伸长脖子瞪着眼儿往天上看,这位好奇,忙走过去向人打听,说你们看啥呢这是?那人一脸不耐烦的回答道:“哎呀,就你他娘的事儿多,看啥不看啥的,你自个儿没长眼睛吗?”这位不敢多问了,心里也痒痒,就加入了其中,结果就是有越来越多的闲散人员加入,大家伙都冲着天上看,大气不敢喘,眼儿都不带眨一下,您说万一一个不留神儿,天上那东西错过了没看着,那对于在场围观看热闹的群众来说,可就亏大发了,回去是吃嘛儿嘛儿不香,喝嘛儿嘛儿没味,比死了还难受。不想错过那就继续看吧,看了半天腿也麻了,脖子也酸了,一点名堂没看出来,没看出来就对了,其实天上嘛儿也没有,这叫瞎汉子看天——跟着起哄。说青平县的老少爷儿们看热闹最不嫌事大,好比说出门正碰上两口子吵架,不但没有一个上去劝说,反而都在一旁煽风点火,生怕人两口子吵不起来。你说青平县的老少爷儿们他就有这个毛病,出门没热闹瞧则罢,只要碰上了,即便您拿着刀架在他脖子上,叫他走他也不走,纵然家里失了火,他都不急,非得看够了看过瘾儿了他这才离去,所以老时年间的青平县又流传着一句话,叫:有热闹不看——王八蛋。
闲篇少扯,说田二爷等人正干着活儿,大塘庄村长跑来说出了大事,叫田二爷赶紧去看看,其余人众人一听有热闹看,都好奇到底出了啥事?一个个的哪还有心思干活,不顾田二爷的反对,手里的家伙式一扔,就要跟着去瞧热闹。
老村长头前带路,紧跟着师徒二人,再后面全是看热闹的王八蛋,一伙人气势汹汹的就奔后山去了。
途中田二爷也没闲着,就问老村长,说到底咋回事?
老村长一边走就一边把这事说了一遍……
村长前段时间老来得子,可把他给高兴坏了,高兴之余也发愁,愁什么呢?这孩子打生下来一喝奶他就吐,喝奶不好使,那就熬点小米汤喝吧,谁知小米汤也不喝,不光是小米汤,嘛玩意儿也不吃,巴掌大的小孩儿,不吃不喝那怎么行,这样下去,出不了三日,指定得被活活饿死,可把老村长给愁得直跺脚,有人给他出主意说用鱼汤试试,嘿!还别说,这招还真管用,小孩儿几口鱼汤下肚,有了精神劲儿,手舞足蹈的别提多可爱了。
村长老来得子是个大喜事儿,家家户户都提着东西上门给他贺喜,候光明两口子也得着了信,听说小孩儿爱喝鱼汤,候光明媳妇儿特意从鱼塘里面打捞起来两条大肥鱼,一大早提着鱼就奔村长家去了。
大塘庄虽说家家户户都养鱼,但要论谁家鱼养得最好,那就是他候光明候家,人候光明养出来的鱼吃又大又肥,入口那叫一个爽口。
当天村长家早上就用候光明媳妇儿提来的现成鱼,给孩子熬了鱼汤,真不愧是养鱼大户候国清的儿子,这鱼汤熬出来香味能传出去三里地儿,小孩儿吧唧吧唧嘴足足喝了一大碗。
老村长家这小孩儿娇气,自打喝了候光明养出来的鱼熬的鱼汤,别的鱼汤他就不喝了,好在同在一个村,想要弄点鱼回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儿,但也不能白拿,于是老村长就找候光明商量,说每天早上给他家送两条鱼过来,钱该多少是多少,总而言之一句话,不白拿。
候光明想着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一两条鱼算得了什么,更谈不上什么钱,于是满口答应村长说您老放心,鱼每天早上准时送到您家,但前提有个条件。
候光明把自己的条件给老村长一说,老村长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
至于他候光明提的什么条件?这是个扣子,咱且留着后文解开。
也打那以后,候光明两口子每天都会提着自家养的鱼送到村长家中,村长家那孩子喝了鱼汤,不哭也不闹,半大小孩肚中也开始进米了,老村长看在眼里,嘴都乐歪了。
小孩儿虽说能吃东西,但还是挑食,一顿没有候光明家的鱼汤就要闹,好像喝鱼汤喝上了瘾。
今天如同往常一样,老村长家做早饭,可左等右等,眼看就要过了饭点,还是不见候光明两口子把鱼送过来,家里小孩儿饿得哇哇大哭,怎么哄都哄不好。
媳妇儿对他说,实在不行就去候光明家看看吧,老村长爱子心切,披上蓑衣就奔候光明家去了,到了候光明家一看,不料想房门紧锁,俩口子都不在家。
候光明俩口子把打捞起来的鱼虾挑去城里不用满街叫卖,城里那些个上档次的餐馆酒楼早就把他家的鱼预订好了,直接送过去就行,每天多少钱全记在账本上,月底一结。
老村长心想这俩口子估计去城里还没回来,他一个老大人等得起,但家中小孩儿等不起,于是就想去候光明家鱼塘里捞两条回来救急先。
早些年候光明爹妈死后,他沾上了赌,最后把祖宅赌输了,就连家门前的鱼塘都被他赌没了,再后来娶了媳妇儿,把赌给戒了,拾回了他爹候国清的手艺,就安心养起了鱼。
刚不还说鱼塘都输掉了,他上哪儿养鱼去?
列位您可别忘了,他爹候国清早些年刚开始干养鱼这行当的时候,在后山腰祖坟迁开凿了一块儿半亩地儿大的鱼塘,这片鱼塘没被当成赌债抵掉,他俩口子就奔那地儿去了,鱼塘旁边还有间小屋,俩口子平时里除了必要外,基本上都不下山,吃喝拉撒算在后山小屋里解决,后来养鱼赚了钱,这小子还算有点良心,把祖宅买了回来,但以前那些鱼塘他没买,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后山地好水好,养出来的鱼美。”
别看这俩口子现如今是有钱了,但二人还是要起早贪黑奔往后山鱼塘。
他家后山那片鱼塘离村里路途可不近,从大塘庄出发,走得快都得半小时,但人愿意来回跑,旁人还能说啥不是。
老村长想到家里饿着肚子的儿子,也顾不上老胳膊老腿方不方便了,冒着大雨就奔候光明家后山那片鱼塘走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上了山,到了鱼塘边一看,所看到的情形好悬没把自己这条老命给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