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白志才顺着河岸寻找尸身,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此刻天都亮了,就来到城外的一处河滩前,见四周围满了人群,一个个的面带惧色,呜呜泱泱的不知道在讨论着什么。
白志才觉得奇怪,挤进人群中一看,当他看清后,心中大骇,河滩前躺着的正是英子的尸身。
人群中还有警察,这个节骨眼儿上,白志才可不敢上前认尸,归根结底,英子的头是自己砍下来的,自古以来,杀人偿命,现在冒然跳出来,警察指定会认为自己是杀人害命的凶手,只怕到时候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保不齐还要掉脑袋。
想到这些,白志才冷静了下来,可他心里还惦记着英子的尸身,心想无论如何也要让英子入土为安。
当天他没回村,就在城里探听消息了,中午的时候听人们议论,说那具无头女尸被送进了沈家义庄。
白志才得知这个消息,险些没乐出声,早些年盖沈家义庄,他也参与其中,沈家义庄西边围墙有一道缺口,正是他们这帮瓦泥匠偷工减料所造成的。
对于沈家义庄的地形,他是最了解不过,尸体要说一直放在警局里,他白志才是一点办法没有,要说放进了沈家义庄,那就好办了,他想得好,趁着夜深摸进沈家义庄,从而把尸体偷出来。
主意已定,也不打算在城里逗留了,就想着赶紧回家睡一觉,养足了精神晚上好行动。
书说简短,白志才一觉醒来已是掌灯时分,屋外下着雨,他也顾不上了,刚出家门,就碰上了村长和村里的几个精壮小伙子,原来是村长家老三死了,去隔壁村订做了一口棺材,想叫白志才帮忙去抬回来。
白志才找不到借口推辞,也就跟着去了,众人把棺材抬回来,都已是晚上十点多了,本想着把白志豹装进棺材抬去埋了,但外面的雨是越下越大,天黑路滑,行动不便,没办法,只能搁家先放着,事后村长又安排众人吃了顿饭,酒足饭饱后,大伙儿都各自散去,只有他白志才不往家的方向走,而是奔着城里去。
这天夜里也是鬼催的,大雨就没停过,白志才冒着雨来到沈家义庄,这时都已是夜里十二点左右了,拖着湿漉漉的身体来到西边围墙缺口处,猫着个身子进入了大院。
大院正中是停尸房,两旁是两间厢房,以前听人说是给看守义庄的伙计休息用的,左边厢房膝黑一片,右厢房还亮着灯,白志才做贼心虚,心里纳闷,夜已过半,难不成看守义庄的伙计还没睡。
蹑手蹑脚的来到厢房外,趴在窗口往里观瞧,就见屋子里面有两个人,一个躺在地上,一个趴在桌上,桌上还有小半瓶烧刀子,瞧这般架势那两人八成是喝多了,睡死了过去。
见此情形,白志才暗喜天助我也,一转身溜进了停尸房,停尸房里面摆放着一两百口棺材,他也不嫌瘆得慌,最后在角落处找到了英子的尸身,背起就朝外走。
来到西边围墙缺口处时,老天爷就像故意刁难他一般,就光下雨,也不打雷了,少了电光火石,道儿也看不清。
白志才心里叫苦,只能摸着黑赶路,刚出这道缺口,就听有人唱戏,歌声好似鬼哭狼嚎,入耳甚是难听。
大半夜的谁在此地唱戏?
不是旁人,正是那卖完符篆后往回赶的岑小辫儿。
白志才可不知道来人是谁,他做贼心虚,就想退回沈家义庄,先回避一下。
刚想着要走,突然脚下一滑,一人一尸猛地摔倒在地,死人没知觉,不知道疼痛,活人可不行,疼得白志才直呲牙花,好悬没叫出声,当下也顾不上疼了,刚把英子的尸体扶起来,谁料想那人就顺着墙根摸过来了,还摸在了自己的身上,白志才吓得立在当场大气不敢喘,黑灯瞎火的,那人也吓得不轻,忙朝后退了几步,口中喊道:“谁啊?”
白志才哪敢出声应答,趁这当口,忙退回围墙内,留下英子的尸身立在围墙外,虽说天黑啥也看不见,但白志才能感觉到,那人似乎不死心,又朝着墙根处摸了过来。
就在这时,突然一道闪电猛劈下来,借着电光,映入那人眼帘的赫然是具无头尸体,吓得那人怪喊一声:“哎哟我的姥姥娘唉,是个无头鬼。”随后掉头就跑,刚跑出去没几步,便摔倒在地,昏死了过去。
白志才见罢,忙背着尸体跑路,刚摸出沈家义庄,也是巧,大雨突然就停了,天边电光火石,也不怕看不清道儿。
沈家义庄外面是一条几百米长的石子路,背着个尸体出了这条路,刚要进入官道,迎面就碰上了一个拉洋车的。
洋车车头挂着一盏马灯,那车夫停住脚步,提起马灯往跟前一照,就见他白志才后背趴着个无头尸体,大半夜的瞅见这一幕谁不发怵,怕由心生,拉着洋车就要走。
白志才大半夜来沈家义庄偷尸,就是不想让人知道,如今被拉洋车的看见了,怎可能轻易放他走,当即把心一横,扔下英子的尸身,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摸到拉车的身后,举起石头就朝他后脑勺砸去,一石头下去,拉车的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上一声,就栽倒在地,白志才又顺势踢了他一脚,见没反应,估摸着是死了。
大半夜的砸死一个车夫,除了自己,没人看见,他倒不怕警察会查到自己头上。
你说白志才这人是个窝囊废吧,但他为了英子敢杀人,可见此人要真狠起来,什么事他都能得干出来。
杀了人,心不跳、气不喘,还像个没事人似的,转身背起英子的尸身便走,这次倒也顺利,沿着官道走了两个多时辰,这才来到他家那块庄稼地旁,把英子的尸身藏好后,就打算回家取锄头过来挖坟坑。
刚回到家,就觉得头脑发热、手脚冰凉,喷嚏是一个接着一个的往外打,这般情况,不用多说,准是夜里被大雨淋感冒了。
当下都快天亮了,村里家家户户都起来收网了,自己这会儿冒然出去,只怕会引人怀疑,再一个又中了寒,浑身无力,当下这般,扛锄头都有些吃力,更别说刨坟坑了,想到这些,白志才就打算先休息休息,等晚上再说。
等他一觉醒来时,都已到了傍晚,身体也见了好转,扛着锄头,抱着个草席,就出了家门。
他家住在村尾,一路走来,他觉得奇怪,心说天也没黑啊,怎么家家户户都房门紧闭,正当他疑惑之际,有个老太太出来关门,那老太太看着白志才先是一惊,随后对着他说道:“哎呀我说你这孩子,这天都快黑了,你干嘛去?”
白志才急中生智说去庄稼地里守夜,那老太太说:“还守什么夜呐,你没听说吗,咱们村子不干净,就村长家那老三,这人你知道的,是被鬼吓死的……”
白志才心里暗发好笑,别人不知道,他自个儿清楚,村里人口中所说的“鬼”,其实就是自己假扮的。
终是没把老太太的话当回事,抬腿便走,刚出村子快踏上铁索桥的时候,就见桥上有两人,仔细一看,还穿着警服,白志才心里咯噔一下,心里暗自吃惊,心说话行啊,动作可真够快的,自己昨晚刚把尸体偷回来,这才多久,就有警察寻上门来了。
白志才本打算掉头就跑,转念一想,这一跑不就全暴露了吗,不行,还得是硬着头皮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想罢,强装镇定地踏上了桥身。
还真让他赌对了,那两警察问了他两句不痛不痒的话也不再理会。
出了桥,在路边薅草从中找到了英子的头颅,随后来到庄稼地旁,举起锄头就挖,不大时,便挖出一个浅坑,把英子的尸身搬出来,尸首拼接好,草席一裹几捧黄土下去就埋了。
埋葬好英子,还不肯离去,趴在坟头大哭了一场,哭着哭着就哭昏了过去,等他醒来时,都已夜深,对着坟头作了个辑,扛着锄头就朝家走去。
回来时见家门口蹲坐着两个人,仔细一看,认出来了,正是傍晚在桥上碰见的那两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