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要去找那位钱袋的主人吴霆志,言淡也没打算直接进入烟尘巷。
别说那钱袋没写名字,对方可以直接不认。
自己进入烟尘巷那地方,里边鱼龙混杂,也怕传出些什么,影响到将来的‘仕途’。
恰好那位名为欢棠的歌女是个聪明人,从她讨好刘管事的行为也能看出此人想稳定下来,起了逐渐脱离烟尘巷的心思。
言淡在送二人出门之时,提出了要求欢棠帮忙留意吴霆志动向的要求。
“姑娘只需帮我打听一二,再将具体情况告知于我,无需冒什么风险……”言淡从口袋中掏出两钱碎银,“这只是个辛苦钱……如若事情办成,姑娘以后即便不能留在樊庆楼,不论在京城哪个地方,我也会托请巡街的捕快帮忙照看一二。”
言淡此言当然不是哄骗她,在奉公门做事和衙门打交道逐渐增多,她也和其中几个巡街捕快混了个脸熟。
捕快们身份低微算不上结党,只是正常往来,影响不到自己,因此言淡便维持住了这个面上友好但不亲热的关系。
如果想替欢棠走动下关系,只需找人引荐,按规矩送些礼物,便可让那些捕快巡街的时候看顾一下。
反正都要路过,只需多看一眼,并不费什么功夫,许多摊贩也会找巡街捕快递上些孝敬,那些捕快多半会答应。
欢棠本也可自己交银子求人,只不过她这行当受人歧视,又加上出自烟尘巷。
烟尘巷的名声差,寻常捕快不一定想沾手,甚至可能故意使绊子……
在这大凌朝,身份的不同,也决定了办事的便利程度。
言淡的后半句内容,实在是打动了欢棠的心。
京城虽权贵繁多,但到底是天子脚下,除了权力顶峰的那些人,其他普通权贵到底是不敢事情闹大,腌臜事也得有个光鲜的遮掩,也会给衙门些许颜面。
因此如若能得到巡街捕快的照看,不仅能避开些许地痞流氓,还能使得部分人犯事时能犹豫一两分……
别小看这一两分犹豫,对自己这种底层人来说,从中能挣出生机。
这总比躲在烟尘巷里,与那些人同流合污求得庇护更来得安心。
欢棠思考片刻,慢慢接过言淡左手递出来的银钱,细声细气地答道:“那我之后该如何联系言捕快呢?”
“不必你来找我,我隔两日便去一趟樊庆楼。”言淡右手把玩着手中的令牌,似乎是漫不经心的讲话,“在樊庆楼见面,于你于我,都更为方便。”
本想求个信物,或是借机捉个把柄,更得些保障。
没想到这女捕快倒是警惕,约了个自己不敢动手脚的位置,看来是不好糊弄……
欢棠看了眼那雕刻着奉公门三字的令牌,读懂了对方威胁之意。她收了心思,低垂眉眼,态度更加谦卑,“是,我明白了。”
安排好了‘眼线’,言淡也没闲着,主动去了架格库翻找案卷。
她记得之前欢棠曾说过,那位吴霆志三月前流落到的烟尘巷。
三月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钱袋里装满了银钱的人,住进了京城最底层的地方。
和他钱袋里的指节有没有关系?
言淡拿符合时间一个月范围内的案卷,仔细查看起来。
果然在衙门送来的案卷备份中,找到了一位名为吴霆志的受害者。
吴霆志,吴氏胭脂铺的老板。
去年雪灾封路,胭脂铺的多批货品遗失。
再加上这位吴老板好赌,将周转的存银挥霍殆尽,因此没了银两重新补货,只能借债去填。
可惜这位吴老板拿着借到的银钱舍不得花,也害怕送货路上再出事,因此不愿找那位合作多年的供货商。
他四处选货,选来选去,最后图省钱进了一批便宜货,换了存货的包装。
以次充好卖了一阵子,次品使得客人皮肤受损,集结了许多人过来闹事,最后赔了一大笔钱才算了事。
本就是小本生意,靠着多年经营的基础,才未被那些大店铺淘汰。
如今名声坏了,又欠了许多债,吴霆志不得已出售了胭脂铺。
好在吴霆志的夫人聂丝函家境殷实,嫁妆带了不少,自己也有个卖酒的铺子增加进项。
加上卖掉胭脂铺的钱,总算还了一部分债,那些债主也答应宽限一阵子。
只要之后好好经营,努力挣钱还债,总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夫妻二人齐心协力,倒是真让酒铺的生意火热不少,眼见着银钱的进项也越来越多。
吴霆志却在某日突然失踪。
聂丝函找了两日未找着,只好报了案。
报案后的第二日,她在门口捡到了一封信函。
里边的内容是吴霆志欠钱不还已被绑走,要求聂丝函五日内集齐三百两银子,才能带走吴霆志。
信中还强调,不准聂丝函惊动官差,否则吴霆志性命不保。
聂丝函很是担忧,却对这信件也有些存疑。
她这几日大张旗鼓的找人,去报官时也未遮掩,许多人都知晓了吴霆志失踪。
如若是有心人利用这些信息,故意捏造一封信件,想要骗取银钱,该如何是好……
于是聂丝函佯装没看见信件,将其放回了原处,自己却偷偷等在角落,等人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