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轻韵看着一脸忧愁的齐雨竹,想要开口问什么,却也看出齐雨竹并不想说,于是她只好闭上嘴沉默地看着齐雨竹。
此时,顾怀参已经买完孔明灯回来了。
齐雨竹神情认真地在孔明灯上写下了五个字。
愿未来如期。
她希望属于她的未来能够如期而至,这个愿望她整整许了二十四年,但她……依旧没能实现愿望。
齐雨竹看着手中的孔明灯,看着看着,一滴清泪从她的眼角滑落,她喃喃道:“我好想活下去,我好想拥有未来,我好想……见到二十五岁后的那天……”
齐雨竹说着说着,脸上的泪水也越来越多,一滴又一滴砸在孔明灯上,她蓄满泪水的双眸中满是不甘和难过。
顾怀参默默为齐雨竹披上披风,然后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因为他知道,任何话语都无法化解齐雨竹心中的悲痛。
虞宣希他们也只能沉默地看着。
齐雨竹哭了一会儿后,就没心情放孔明灯了,她让顾怀参将孔明灯烧了。自己则是坐在柔软的草地上,仰头看着漫天繁星的夜空,轻声说道:“你们……想知道关于我的事吗?”
宫轻韵走到她身边坐下,也跟齐雨竹一样,仰头看向漫天繁星的夜空,她微微一笑道:“今晚的夜空真美啊。所以只要你愿意说,我们都会当你的听众。”
齐雨竹闭了闭眼,将自己的过往徐徐道来。
*
我出生在一个叫得安城的城镇里,我的母亲是得安城的城主,父亲是入赘的,但他们很恩爱,对我也是极好的。
我还有一个哥哥,叫齐翰墨。哥哥他很宠我,凡是我提的要求他都会答应,他总会给我带来很多新奇玩意,让我养身子时不至于那么无聊。
我从出生起,就得了一种“怪病”,怎么治都治不好。后来,我五岁那年,家里来了一个高人,他说我不是因为生病才体弱的,而是被人诅咒了,他说我这一生注定病魔缠身,还注定活不过二十五岁。
父亲母亲还有哥哥,都认为这位高人说的都是真的,就问高人有什么办法能解除我身上的诅咒。高人却说,我身上的诅咒十分厉害恶毒,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解除,还说他看不出这是什么诅咒,所以他不知道怎么解除,只是十分难解。
虽然高人这么说,但父亲母亲还有哥哥并没有放弃,他们找了很多人,甚至求了莫夜陛下,可依旧毫无办法。
虽然在我仅限的寿命里,他们从未放弃过,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我逐渐长大,也明白了自己的宿命。
我可能……真的注定活不过二十五岁……
一次次期望过后,带来的只有无尽的绝望。
我以为我能熬过去的,可现在看来,是熬不过去了。
可我不甘心,也不明白,究竟是谁对我抱有如此大的恨意,让我背负如此恶毒的诅咒。
父亲母亲以为,是他们的仇家做的,于是他们暗自调查了此事很久,却发现与他们毫无关系。哥哥也调查了此事,却毫无发现。
我们都不知道,到底是谁给我下了如此恶毒的诅咒,我们到底……哪里得罪了那个人。
一个恶毒的诅咒,毁灭了我所有希望。
活着,成了我奢望的事情。
我以为自己能遇到奇迹,能让我熬过这个难关,能让我拥抱我所期待的未来。
可现实很残酷,它赤裸裸地告诉我那些都只是我的幻想,那是不可能会实现的……
所以我尽力去做我想做的一切事情。我想在我有限的时间里,让自己死的时候不留遗憾。
可这是不可能……我终究是会感到遗憾的。
因为我想活下去!我想拥有未来!我不想就这么离开!我不想……就这么不甘的离开……
*
齐雨竹没有再说了,因为她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从出生起就知道自己身患“重病”,到五岁那年才知道是难解的诅咒,是注定活不过二十五岁的诅咒。
她没有做错任何事,却要背负如此恶毒的诅咒。
这世道还是如此不公。
宫轻韵无措地看着齐雨竹,她什么都说不口,只能轻拍她的后背,试图让她能够好受点。
其他人又有些面露不忍地看着齐雨竹,只有虞宣希闭上了眼睛。
不知为何,此时此刻虞宣希想到了小时候发生的事情。
母亲给她讲了一个故事,善良的小女孩明明很善良,最终却被人陷害喂给了大灰狼。
母亲问她:“希儿,如果是你,你会去救那个善良的小女孩吗?”
虞宣希并没有回答,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我为什么要救她?”
母亲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因为她是无辜的人,不该被邪恶伤害。”
那时的虞宣希虽然小,但也懂得一些东西,她知道善良的小女孩就是被魔族杀害的无辜百姓,陷害小女孩的人和吃掉小女孩的大灰狼是邪恶的魔族。
于是,那时她回答道:“我会去救她的!”
母亲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蛋,道:“那希儿记住了,如果遇到需要帮助的人,就尽量去帮助他们吧。”
虞宣希睁开双眼,如黑夜般的眸子里闪着淡淡星光,她迅速从储物镯中取出了一本书,这本书是她七岁那年母亲送给她的礼物。
上面写着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诅咒集》。
虞宣希快速翻找着,终于在第一千六百四十三页中找到了符合齐雨竹口中的诅咒。
弱病夺寿咒,能让被诅咒者被病魔缠身,并夺取被诅咒者一定的寿命,但同样诅咒者将和被诅咒者一起承受弱病夺寿咒。
难怪母亲将这本书交给她时,告诫她,诅咒不可轻易使用,害人也害己。
虞宣希接着往下看,在看到解除弱病夺寿咒的方法只有一命换一命时,抿了抿唇,一时不知该不该把这个事情告诉齐雨竹。
她看了一眼齐雨竹瘦弱的后背,最终还是说出口了。
“别哭了,我知道怎么才能解除你身上的诅咒。”
虞宣希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了她,包括正在哭泣的齐雨竹。
她一脸的震惊和不可置信,“虞姑娘……你此话当真?”
虞宣希点了点头,道:“你身上的诅咒名为弱病夺寿咒,给你下诅咒的那个人大概已经不在了,因为诅咒者要与被诅咒者遭受同样的诅咒。而这诅咒唯一的解除之法只有……一命换一命。”
说着,就将手中的《诅咒集》递到了齐雨竹面前。
齐雨竹连眼泪都没擦,只是愣愣地看着那本《诅咒集》上的内容,看着看着,苦笑了一声。
“哈哈……我寻找了整整二十四年的解除之法,居然要用别人的命来换我的命……哈哈,还不如……不让我知道……”
虞宣希平静地看向她,“齐小姐不想别人为你而牺牲,那齐小姐要将这些告知你的父母吗?”
齐雨竹摇了摇头,她的睫毛上还带着泪珠,可此刻的她却哭不出来了,“如果让他们知道,他们肯定会想要用他们的命换我的命的,我知道他们很爱我,但同样,我也很爱他们啊。既然那个人诅咒的是我,那就不要再去祸害别人了。我已经……很幸福了,至少,我快乐地度过了那二十四年。”
虞宣希轻叹一声道:“齐小姐,我将这件事说出来,是因为我觉得这件事该有由你自己来决定。能拥有选择权,也比只能被动好。所以,齐小姐一定要选择那个你不会后悔的选择。”
齐雨竹拿出帕子擦干了自己脸上的泪水,她朝着虞宣希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谢谢你告知我这些,让我拥有一次选择。但我的选择不会再更改了,因为我不会后悔。虽然还是有一点点不甘心,但也没办法嘛。属于自己的宿命,当然要自己扛,让别人帮忙怎么行呢?就算无法拥有未来,我也不想背负着别人的性命活下去。那样的话,我会愧疚一生的。”
齐雨竹说完后,空气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大家谁都没有说话。
直到顾怀参走到齐雨竹身边,朝着她伸出了手,柔声说道:“天色已经很晚了,小姐我们该回去了。”
齐雨竹将手搭在顾怀参的手上,让他将自己拉起来,她朝着顾怀参温柔地笑了笑,道:“怀参,谢谢你陪伴了我十四年,我很高兴能在十岁那年遇到你,谢谢。”
顾怀参听到齐雨竹的话,哑然道:“小姐,现在还不是道别的时候。”
“我知道,只是突然想要好好谢谢你而已。这么多年来,我都没有好好谢过你。怀参,不要为了我做傻事哦,不然我会生气的。”
顾怀参垂眸认真看着齐雨竹,很轻地“嗯”了一声。
而此时此刻,他的内心只有一个想法。
他的小姐应该拥有她所期望的未来,因为他比谁都清楚,小姐有多向往,所以就算小姐会生气会怪罪,他也要将未来送给他的小姐。
齐雨竹,不该是没有未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