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其他人都去解决危机时,虞宣希还是坐在那个馄饨摊位上吃着热腾腾的馄饨。
从那天见过杭行舟后,虞宣希每天都会来这个馄饨摊位上吃上一碗馄饨。
她在等,等杭行舟口中的再次相见。
今日已经是第三天了,虞宣希吃掉碗里的最后一个馄饨后,那只黑猫也恰好出现在虞宣希面前,它朝着虞宣希“喵”了一声,似乎意识虞宣希跟它走。
虞宣希没有犹豫,将灵石放在桌子上后,就朝着黑猫走去。
跟着它走了很久,来到了一片梨花林。白色的梨花绽放着,清新淡雅的花香钻入鼻孔,让人下意识感到放松。
虞宣希抬眸看去,杭行舟站在最大的那棵梨花树下,依旧是三日前见到的那般模样。
他噙着笑,微微弯下腰朝着黑猫伸出手,黑猫也十分配合地跳入他怀中。
杭行舟温柔地抚摸着黑猫,黑猫满足地发出呼噜声。
“你来了,虞姑娘,我等你很久了。”
虞宣希在距离他两三米的距离停下了脚步,平淡开口:“杭公子,我也等你很久了。毕竟我还是很好奇杭公子究竟做了什么改变。”
杭行舟笑了笑,朝着虞宣希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道:“在说那些事情前,还是先请虞姑娘见证一下历史吧。”
虞宣希回头一看,自己的身后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藤椅。她又看了一眼杭行舟,见他依旧面带温和的笑,虞宣希抿了抿唇,最终还是坐下了。
杭行舟见虞宣希坐下了,伸出的那只手往右边轻轻一挥,落在地上的梨花花瓣便飘了起来,在虞宣希的面前形成四个屏幕,就像是影灵石一般,屏幕上显现出了画面。
四个屏幕分别对应着轩辕珀、妫海漩、亓官仞、逄芮这四人解决危机所经历的一切,是以第一视角呈现在虞宣希面前。
虞宣希沉默地看完了他们的经历,同时,她也听到了他们四人每个人的心里话,她说不上来自己现在心里是什么感受,不是难过,不是惋惜,也不是敬佩,而是平静中夹杂着不知名的情绪。
梨花花瓣散落,形成的屏幕自然也没了。杭行舟还是站在那棵最大的梨花树下,只是他的脸上没有了温和的笑,他怀里的那只黑猫也不见了。
就在杭行舟抬眸看向虞宣希的那一刻,红色的火焰从他身后的梨花树开始蔓延至四周,直到整片梨花林被火焰吞没。
“你看完了他们的故事,是不是觉得他们很令人敬佩,他们就是人们口中真正的英雄。呵呵,这便是我做的改变,我布下了这个局,用他们的牺牲来换我的命。从轩辕珀决定带着他们来找我时,我便就知道了他们的存在和目的,所以从我知道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在布这个局了。”
“世人都知道,扶瑶一族是为了苍生而生,扶瑶族的圣女圣子更是苍生的救世主。可从来没有人会去问,去问那个人愿不愿意救世,去问那个人愿不愿意牺牲。仿佛所有人都理所应当地认为扶瑶族的圣女圣子都是自愿的,然后理所应当地等着扶瑶族的圣女圣子解决一切。呵哈哈哈哈,世人就允许他们自己自私,却不允许我自私,凭什么?凭他们不是扶瑶族的圣子吗?!”
“扶瑶族的圣女圣子必须铭记,自己生为苍生,死亦要为了苍生。可是凭什么?我凭什么要当救世主?我凭什么要去救那些与我无关紧要的人?扶瑶族的族长和长老们都在告诉我,身为扶瑶族的圣子,不可忘记自己肩上所背负的责任,要将自己彻底奉献给苍生。圣子?又不是我想当的。那是天道强加给我的。”
“呵呵,天道需要有人来当救世主,不然这个世界终将毁灭,但又不是谁都会像那四个人一样,有着牺牲自我拯救苍生的思想。所以他创造了扶瑶族,创造了扶瑶族圣女圣子,并灌溉给他们要为苍生而生的思想。天道需要的根本不是什么扶瑶族的圣女圣子,他需要的只是一个能救世的大冤种,一个不论自愿还是不自愿都会拯救苍生的冤种。”
“所以人们理所应当,所以人们不会过问,因为这是天命,是无法改变的天命。哪怕我拼劲全力与天道做对抗,换来的却也是我不得不救世的结局。天道用他自己的方式警告了我,让我心如死灰地完成了救世。呵……哈哈哈哈哈,看到这片被火焰焚烧的梨花林了吗?这里是阿诞的葬身之地。在他们都牺牲后,天道警告了我,将我的阿诞杀死了,连一具尸骨都没留给我。”
“我是成功了,但代价就是永远失去了阿诞。这个代价太大,大到我开始怨恨天道,呵呵,虽然从我是圣子开始,就在怨恨他了,只是恨意都没有在失去阿诞的那一刻大。英雄们都牺牲了,欺骗利用了他们的卑鄙小人又怎么可能会好过呢?天道替他们惩罚了我这个小人,我失去了我唯一的最宝贵的阿诞。我没有活下去的欲望了,在厌恶圣子这个身份的时候,我就开始尝试自杀了,可是似乎天道在保护着圣女圣子,只要是圣女圣子就不会那么轻易地死掉。”
“就在我准备在自己身上引爆一百张爆炸符的时候,我遇到了奄奄一息的阿诞,她那时候还那么小,若不是我救下了她,她大概已经死了。我救了阿诞,而阿诞改变了我。因为阿诞,我开始想要活着,不再寻死。因为我不想留她一猫在这破败腐烂的世间,所以我才布下那个局,欺骗了他们,利用了他们。我知道,他们都是自愿的,就算我告诉他们真相,他们应该也会去拯救苍生,因为他们就是那样的人。”
“可我不是,我不是那样的人。我很敬佩他们,虽然我并不能理解他们为什么会自愿救世,但我依旧很敬佩他们,他们是真正的英雄,他们才是真正的救世主,而我是自私自利,卑鄙无耻的小人。但我不后悔,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这么做。我会救下阿诞,带着她到一处山林,自由自在地活着。那时,我便不再是扶瑶族的圣子,而是杭行舟。”
杭行舟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垂着眸子,将眼底的情绪全都遮盖住了。
但虞宣希却似乎有些理解杭行舟了,扶瑶圣子的名头于杭行舟而言是枷锁,他不愿承受,想要挣脱,拼尽一生最终还是屈服于了天道。
虞宣希也不喜欢强加在她头上的责任和义务,只要是强迫她的,她都不愿,就算是对方是天道,也不行。
杭行舟抬眸看向虞宣希,苦涩一笑,他道:“可是,天道不会再给我一次机会,阿诞也不会再回来。所以我独自一人去加固了整个蛮荒之地的封印,然后死去。我在事态还没有变严重前阻止了。虽然他们已经加固过了,但妖族的封印之地可没有加固过 ,所以我才会再加固一遍。这在天道眼中,便是救世。我的灵魂见到了天道,我向祂许下了愿望,让未来之人来见证他们的故事。所以你们才会见证这一切。这也算是我的赎罪吧。”
“年轻人,接下来我说的话,你离开后便不会再记得了,只会在特定的地方和时间才会让你想起。原本,是不会有未来之人会见到的我,毕竟我许下愿望是要未来之人见证的是他们的故事,而不是我的。你,很特别。能见到我,你的体内可能有扶瑶血脉。当然,这也只是我的猜测而已,我并不确定是不是。但不管怎么说,还是警告你一句吧。”
“记住,要远离扶瑶的一切,这对你来说未尝不是好事。”
白光乍现,所有人苏醒,这场梦也彻底结束了。
宫轻韵醒来时,脸上还带着泪痕,她缓缓坐起身,沉默地看着地面。
赵元明则是继续躺平,望着天空发呆。
晏辞站起身,面朝大树,开始盯着大树消化刚刚的一切。
邵之容坐起身,沉默地看着碧蓝如水的天空。
而池妄尘,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摸他的剑,看着鎏引剑,脑海中自然而然浮现了刚刚发生的一切,他抿了抿唇,握紧了鎏引剑。
虞宣希是最后醒的,她是猛的坐起来的,动作大到引来所有人的注意。
她轻喘着气,单手捂住脸,喃喃道:“不记得了……我真的不记得了……他最后到底说了什么……”
虞宣希现在非常不爽,这个杭行舟总是把话说到一半,吊人胃口。
大家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虞宣希。
虞宣希深呼吸一口气,将手放了下来,对着其他人露出了一个微笑。
“这真是一场奇妙的磨练啊,我在这场磨练中学到了很多,想必大家也都经历一场精彩的磨练。有复杂的情绪很正常,毕竟我也有。所以我们在原地好好休息一会儿,等调整好状态后再出发找蚀天草吧。”
众人纷纷点头,于是便各自调整状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