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用完早膳后,褚岚就来了。
她看着他们,有些迟疑地开口问道:“你们真的要去吗?那个地方就连我都没去过。”
虞宣希点头:“既然来了望潮谷,自然是要去深处看看,不然不就白来一趟了嘛,而且有些事情我还没搞清楚呢。”
褚岚疑惑:“望潮一战的时候我不都告诉你了吗?你还想知道什么?”
虞宣希:“我想知道绪怀的人来了之后的事情,那个时候你一直待在云琳身边,所以你不知道,可是我很好奇,两位前辈到底是怎么死的。”
听到这话的池妄尘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深深地看了一眼虞宣希。
宫轻韵也被这句话勾起了兴趣,直接将手中画到一半的定身符丢到一边,然后看向虞宣希说道:“我也很好奇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让师祖伯他们殒命的。”
褚岚知道他们是不会改变主意了,于是将手中一块残缺的玉佩递给了虞宣希。
“这个是我在谷底捡到的,不知道有什么用,既然你们决定要去谷底深处了,那我把这个给你吧,希望能保佑你们平安。”
虞宣希接过玉佩,道了声谢后,便带着其他人朝着谷底走去。
褚岚看着他们的背影,淡淡地笑了。
十五分钟后,五人到达谷底,在那个熟悉的地方,熟悉的位置,熟悉的大树下,他们给所有的墓碑前都上了香。
宫轻韵看着点燃的香,轻轻叹息,一脸的忧伤。
邵之容走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意示她不要难过。
宫轻韵看了看邵之容,又看了看墓碑,再次叹息。
邵之容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她表示不管他怎么安慰,她还是很难过。
邵之容扶额,但还是耐心哄道:“师妹,听话。”
宫轻韵努了努嘴,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毕竟她也知道师兄只是让自己不要那么难过而已。
点完香后,五人就往深处走去,越往深处走,春天的气息就越浓,一眼望过去到处都是绿色,有翠绿色的树丛,青绿色的草地,以及夹杂在绿色中艳丽的鲜花。
看得出来,这谷底的主人十分喜欢春天。
虞宣希摸着手中玉佩,边摸边往前走,然后在一处隐蔽的山洞口停下了脚步。
看着被藤蔓藏的只剩下一道缝的山洞口,她突然想到了晏辞的住所,于是她开口道:“师弟,这山洞口和你的居所一样哎,一样的不想被人找到呢。”
晏辞:……
虞宣希见晏辞沉默了,轻笑出声,然后意示池妄尘将藤蔓处理掉。
池妄尘用眼神控诉:为什么是我?
虞宣希笑:你说呢?
池妄尘笑了笑,然后乖乖将藤蔓全部斩断。
几人走进山洞,一眼就看见了石桌上那枚残缺的玉佩,虞宣希走到石桌前,将手中玉佩与桌上拼在一起。
霎时间,周遭的一切都变了。原本漆黑的环境变得明亮起来,寂静的山洞也变得吵闹起来。
哀嚎声、厮杀声、尖叫声以及魔族那肆意的笑声,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让在场五人都晃了神。
他们看了看周围,看见了被大火烧的破烂不堪的房屋,看见了满地的尸体,看见了正在与魔族对抗的人们。
周遭的每一处无一不在提醒着他们,眼前的一切就是当年望潮一战。
池妄尘一意识到这个,立马就朝着最中央的战场跑去,其他人也跟着池妄尘一起朝着那里跑去。
当池妄尘看见那两个熟悉的身影时,他下意识地喊道:“阿爹,阿娘……”
他喊完的那一刻,池煜祺和鞠卿云正好转了一下头,池妄尘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年幼时的遗憾,未能见到的最后一面,居然在这里见到了……
他从未想过,自己还能再次见到他们,就像他从没想过,这三十年的时光里他们居然一次都没来过他梦中一样。
虞宣希看了一眼正紧紧盯着池煜祺和鞠卿云的池妄尘,见他哭了,拿出手帕递给他,并说道:“拿着吧,不够再向我要。”
池妄尘接过手帕,擦掉脸上的泪水,轻声说了句谢谢。
虞宣希看着面前与裘舒等人对打的池煜祺和鞠卿云,轻轻一笑,说道:“池妄尘,你的父母可是英雄哎,不像我母亲,努力护住临序镇,却无人记得她的壮举。虽然这是她自己要求的,但是我还是为她感到不值。”
池妄尘一愣,没想到虞宣希会说这个,他道:“我知道当年的事,守住临序镇的难道不是紫月楼吗?”
虞宣希轻笑:“是啊,怎么不是呢?我母亲不是紫月楼的人吗?你看,就连你也不知道她的存在,这不就说明,我们隐瞒的很成功嘛。”
“虞宣希你……”
池妄尘刚开口就被虞宣希打断了。
虞宣希看向池妄尘,“嘘,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这不是在自掀伤口,也不是在劝你不要哭。”
“我只是想告诉你,他们都是百姓的英雄,而我们都是英雄的宝贝,所以稍微怪他们一下不要紧的。”
听到这话的池妄尘愣住了,自从父母为了保护望潮百姓牺牲后,所有人都在告诉他,不要怪他们,这些都不是他们的错。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可以稍微怪一下他们的。
如果说自己没怪过是不可能的,他幼时就怪过他们,可长大后明白那些事情都是迫不得已后,就没再也怪过他们。
想着想着,池妄尘就笑出了声,道:“虞宣希你果然和别人不太一样啊,但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安慰我。”
虞宣希:“我可没有在安慰你。”
池妄尘笑了笑没再说话,虽然她的安慰有点小孩子气,但也多亏了她,让自己的心情舒畅了不少。
就虞宣希安慰池妄尘这会功夫,面前的两波人已经打得如火如荼了,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
裘舒几人都没从池煜祺和鞠卿云手中捞到好处,同理,池煜祺和鞠卿云也没从裘舒他们手中捞到好处,可以说是两败俱伤。
殷南嘲讽道:“切,你们的实力也不过如此嘛,还以为能有多强呢,还天才夫妇?我看是蠢材吧。”
暨炅把玩着手中的骰子,笑着附和道:“殷南,你可算是说了一句合我心意的话。”
裘舒没有说话,但他眼神中的轻蔑藏都不藏。
池煜祺懒得跟他们废话,提剑就打,毕竟能打绝不多哔哔。鞠卿云也跟着池煜祺一起攻向他们。
两人默契十足,所以配合得十分好,裘舒他们还是没捞到好处。
殷南烦躁地“啧”了一声,他将手中飞刀朝着池煜祺丢去,却被鞠卿云拦了下来。
殷南一下子就被惹到了,直接上前跟鞠卿云打了起来。
暨炅见殷南如此鲁莽,不由得摇了摇头,然后将手中骰子往上一抛,再接住。
与其同时,正在和殷南打架的鞠卿云的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人,鞠卿云根本没有空闲去防守,于是她直接被一剑穿心。
池煜祺看到这一幕直接一脚踹飞那个人,又一剑击退殷南后,小心翼翼地将鞠卿云抱在怀中。
而池妄尘看到这一幕,瞳孔骤缩,控制不住自己拔剑的手,刚想要一剑刺死那小人时,然后就想到这些都里是幻境,他连碰都碰不到,更别说刺死他了。
于是他硬生生忍了下去,刚想将剑放回剑鞘中时,被虞宣希拦下来了。
“怎么?因为是幻境就不刺了?”
池妄尘看向虞宣希,只见她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然后握紧自己的手,带动他的手狠狠朝那小人一刺。
然后那个小人就倒了,不过不是池妄尘刺死的,而是他自己自杀了。
那个人对鞠卿云说:“夫……人……对……不起,那……不……是我……”
他话还没说完就断气了,可鞠卿云一下子就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她忍着剧痛怒吼道:“你们魔族还真是一群阴险小人!居然还暗中藏人!”
听到这话殷南就不乐意了,直接吼了回去:“你才小人!本大爷从来都是堂堂正正杀人的!怎么会做暗中藏人这件事!”
暨炅笑了笑,道:“不好意思啊,虽然事情是我做的,但是小人……我可不认呢。木瞳,既然你都出手了,就别藏了吧。”
木瞳站在还未被完全烧毁的屋子上,咧嘴一笑,道:“是你身边人太弱了,不然怎么会被我控制呢?”
一直没开口说话的裘舒,在看见木瞳后,说了第一句话:“瞳瞳,过来。”
木瞳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来到他身边。
而鞠卿云这边,她吼完一句后,也懒得管后续会怎么样。
她将自己体内仅剩的灵力传输给池煜祺,并小声说道:“夫君,卿云之后恐怕是无法陪你走下去了,所以夫君,请务必使用那一招,就算不能杀死他们,也能击退他们。”
“还有,请夫君替我给小尘说声对不起,明明答应过回去之后给他补过生辰的,现在看来我要失约了。”
鞠卿云说这话时的语速很快,因为她怕如果不快一点就说不完了。
说完这些后,她狠狠推了一把池煜祺,想让他去用那一招,而自己则会撑着最后一口气,将他们全部拦在这里。
池煜祺咬了咬牙,最后对着鞠卿云说了一句“卿云,对不起”后,便提剑朝着空中飞去。
他们一看就要去拦,结果都被鞠卿云打了回去,她艳丽的脸上带着坚决,大声怒吼道:“想过去!除非踏过我的尸体!”
哪怕她青绿色的衣裳都被鲜血浸湿,哪怕她体内只有微波灵力,哪怕现在她感觉自己随时都有可能倒下,但她手中的剑却始终未松开,直到倒下,也依旧紧握着那把剑。
只是可惜了,她没能看到那道璀璨耀眼的剑光,因为在那之前她已经再也醒不过来了。
池妄尘看着鞠卿云倒下的身体,泪水再一次落下,他呢喃道:“阿娘……”
虞宣希默默给他又递了一个手帕。
接下来,就是那道耀眼夺目的剑光,硬生生将望潮城劈出一道大裂痕来。
虽然不知道后面是怎么形成现在的望潮谷的,但这个画面足以让人铭记一辈子,是过了许多年后还能够想起现在的光辉。
幻境也是到这里结束的,而褚岚也是这个时候出现的,虽然她并不是真的褚岚。
虞宣希看向她,笑道:“我想,你应该自我介绍一下吧,假褚岚?你都骗过我们几次了?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吧?”
“褚岚”听到这话,并没有感到尴尬或者窘迫,反而还温和地笑了笑,“虞姑娘果真聪慧,在看完那段幻境后,就猜到我不是真的褚岚了。”
宫轻韵:“哈?你又骗我们?”
不在线上的两人——晏辞和邵之容,以及还没从悲伤中缓过来的池妄尘。
虞宣希从储物镯中拿出棍子,毫不客气指向她,冷声道:“如果你这回还不说真话的,我不介意把你打一顿。”
“褚岚”轻咳一声,道:“别动粗嘛,我这回不骗你们了还不行吗?其实,我是这一方天地孕育而生的生灵,名为望潮。”
“我不是有意欺骗你们的,这其实都是考验,而我是引路人。这方天地有一位大能的残魂存在,如果你们能通过考验,大能便会送你们一样有助于修行的东西。”
虞宣希冷笑,道:“那那位前辈还真是爱欺骗人啊。”
褚岚听到这话,立马反驳道:“不是那位大人要求的,是我!是我自己像这样做的!那只百灵鸟在三年前就死了,为了从魔族余党中护住孩子,而受了重伤命不久矣。”
“她就是在那个时候来到了谷底,以前她都不愿意来,是因为怕触景生情,而那个时候的我也才刚刚出生,我很好奇这里发生了什么,就去询问她,她告诉了她所知道的一切。”
“我也被她们都故事所感动,也是那个时候我察觉到了这方天地有位大能,我去拜访了,想求她救救百灵鸟,可是那位大能却说不能救,我也就没有强求,毕竟万物生灵各有命。”
“所以那只百灵鸟死后,她将那些孩子交付给了我,我很乐意的,所以我就决定代替她,去做她未能完成的事情,褚岚在扮演过去的云琳,那我便就是在扮演现在的褚岚。”
“我虽未在这方天地繁华时诞生,也未能于它苦难时出手。所以我想为这方天地或这方天地的人做些什么,这样才对得起我的名字。我名为望潮,就该守护望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