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亥时三刻,秘境开启了。
虞宣希进入秘境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纵横交错的枯枝。她抬手,将枯枝上的枯叶轻轻摘下,然后碾碎。
感受着粉末从手中滑落,虞宣希抿了抿唇,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便离开了这片枯林。
另一边,池妄尘躺在一片柔软的草地上,他突然不想起来了,因为躺着真的很舒服。看着碧蓝的天空,让他突然想起了小时候。
那个时候,他的父母还在,他还可以撒娇还可以有温暖的家。可惜,那场战争后,他们谁都没有再回来。
他们是人们口中的“英雄”,但对他来说,他们只是一个骗子而已。明明说过会回来的……
池妄尘闭了闭眼,长叹一口气。小时候不明白不理解,所以才会那么怨恨,但是长大后他就明白了,这种事根本就是身不由己。
他早就不怪他们了,只是偶尔很羡慕很羡慕那些有父母陪伴在身旁的孩子罢了。
突然,左边的草丛动了动,池妄尘迅速起身,右手紧握剑柄,一副随时进入战斗的模样。
然后他就看见头顶着一个雪团子的虞宣希。
虞宣希见是池妄尘,有些惊讶,没想到自己碰到第一个人会是他。
池妄尘也放松了些,松开剑柄,看向她脑袋上的那雪团子,有些疑惑地问道:“你脑袋上顶着的是什么?”
虞宣希回道:“是一只小白猫,我从枯林那边拐过来的,它应该是看守者。它一见到我就往我怀里扑,我不想抱着它,它就跳到我脑袋上缩成一团,最后我也懒得管它了。”
听到这话,池妄尘也想摸一下小白猫,哪知道刚伸出手,给被呼了一爪子。
池妄尘:“……”
看到被呼了一爪子的池妄尘,虞宣希轻笑出声。
池妄尘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虞宣希,虞宣希无辜地笑了笑。
她将脑袋上的小白猫拿了下来,放到地上,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它的小脑袋,笑看着池妄尘,道:“你接下来要和我一起吗?我要去找我师弟。”
池妄尘没有说话,但是他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于是,两人就踏上了找晏辞的路。
*
黑雾缭绕,令人看不清周围环境。
晏辞半跪在地上,一手握着天绝剑,一手捂着胸口,神情痛苦不已。
在黑雾中隐藏的魔气,就这么肆无忌惮地钻入他的体内,似乎想要将他身体里压制住的魔气全部逼出来。
晏辞只觉得脑袋嗡嗡的,但他知道如果魔气被逼出来,那就会变得和野兽一样,没有自我意识,只会无差别攻击任何人。
他不想变成那样,他才不要变得和野兽一样!
他努力压制着体内的魔气,努力不让自己失去理智。可钻入的魔气终究是太多了,晏辞体内的魔气再也压制不住,一瞬间就吞没了他的意识和理智。
叮铃铃,叮铃铃。
突然响起的铃声,让虞宣希不由得皱了皱眉。
青铃响,就意味着晏辞体内的魔气不安分了。
她不悦地“啧”了一声,看向池妄尘说道:“跟紧我了,师弟他出事了。”
说完,虞宣希的速度快上了几分。
池妄尘虽然很懵,但是还是乖乖听了虞宣希的话,紧跟在她后面。
没一会儿,虞宣希和池妄尘就来到了雾末林入口处。
虞宣希低头看了一眼石碑,上面没有任何信息,只有雾末林三个字。她迅速收回目光,朝着雾末林内部走去。池妄尘也跟着她一起进去了。
在踏进雾末林的那一刻,虞宣希和池妄尘就感觉到了魔气,而且还很浓郁。
池妄尘微微蹙眉,他拔出鎏引剑,护在虞宣希身前,神色十分严肃,“这个地方不对劲,魔气也太过浓郁了,这不是普通魔兽魔族能有的。”
虞宣希没有说话,她的青铃还在响,还摇晃地更加剧烈了。她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在心里暗骂了几句晏辞后,才觉得舒服一点。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越往里黑雾就越浓,几乎要看不见攻击他们的魔气了。
突然,在两人抵御魔气的时候,一道剑气猛的攻向他们,速度极快。
两人的反应也很快,都躲过了那一击。然后他们就看见从黑雾中走出来一个人,定睛一看,是晏辞。
他握着天绝剑,缓缓抬头,露出那双赤红的眸子,里面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那种感觉……又来了。
虞宣希强压下心底的恐惧,握紧手中的棍子,拦住了想要进攻的池妄尘,道:“你护好自己就行,自家师弟自然是由我来教训。”
然后池妄尘就看见,虞宣希打晏辞那叫一个狠,完全不带手下留情的,不一会儿晏辞就被打趴下了。
虞宣希从储物镯中拿出了一个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一颗药丸,然后给晏辞喂下。
做完这些后,虞宣希对着池妄尘道:“池妄尘,看着点。要是他醒了,直接敲晕就可以了。”
说完,便轻轻吹响笛子。笛音起,魔气退避三尺,黑雾也尽数消散,让池妄尘看清了周围。
深褐色的树干直冲云霄,树枝上的叶子居然是黑色的,上面似乎还有未干涸的血液,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树干旁的一堆堆白骨。
这么多白骨……到底是死了多少人啊。
突然身后传来破空声,池妄尘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后一刺,然后……剑气就将晏辞给打飞了。
只见晏辞被击飞到半空中,形成了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咚”的一声,一头撞到了树干上。
虞宣希看到这一幕,有点想笑,但是她在吹笛,不能笑,所以只能在心里偷偷笑。
池妄尘有些不好意思地捏了捏自己的鼻子,看着被一剑打飞后撞到树上的晏辞,小声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虞宣希终于忍不住了,正好曲子吹到尾声了,她迅速收尾,然后放下玉笛,毫不客气地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有你的池妄尘,要是晏辞醒来之后知道他被你一剑打飞了,一定会跟你打到天荒地老的。”
池妄尘看着已经笑出眼泪的虞宣希,幽幽开口:“有这么好笑吗?”
虞宣希真诚回道:“如果他没有撞到树上,可能没这么好笑。”
池妄尘:“……”
虞宣希笑够了,才去看晏辞有没有受伤。
很好,除了脑袋上鼓出一个包以外,没有任何问题。
“他没事。我们得赶紧出去,不然一会儿魔气又要涌过来了。”虞宣希边说边将晏辞扶起来,然后将他放在了池妄尘背上,“你们先走,我来断后。你只管往前走,不用担心其他的。”
池妄尘背好晏辞,朝着虞宣希点了点头后,便往出口走去。
虞宣希从储物镯中拿出棍子,将涌上来的魔气全部打了回去。
他们离开雾末林的过程非常顺利,但因为太顺利了,所以不出意外要出意外了。
在看到石碑的时候,就知道已经快要到出口了,然后……虞宣希在距离出口只有一步的时候,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拽了回去。
等池妄尘察觉到时,刚想转头去看看怎么了,就被一股强劲的剑气赶出雾末林了。
他想,他大概知道为什么这里魔气这么重了。
雾末林里有一把剑,要么它是魔剑,要么就是它曾经镇压过上古魔兽。
虞宣希会被拽回去,大概是因为……她被那把剑选中了。
虞宣希有些愣神,她不是被拽回雾末林了吗?怎么会在水中?
抬眼望去,是一片深蓝色。在那片深蓝色中静静地挺立着一把几乎透明的剑。
它轻轻震动了一下,然后虞宣希就听到一道温柔的少女声,“我等您很久了,我命中注定的主人。”
“你是……此剑的剑灵?”
“是的,我名为雾隐,沉睡于此地许多年。是您的灵力唤醒了我,所以我将您带到了此处。”
“……我知道你的目的,但请恕我不能答应。”
雾隐剑听到这话,似乎笑了一下。听到那轻微的笑声,虞宣希愣了愣,不解地开口:“你笑什么?”
“因为我知道您一开始一定会拒绝我的。您有心结这件事,我是知道的。身为剑修与音修,被废双手,这无异于是在折辱您。所以,当您再也拿不起昔日的战友时,是那么的绝望,绝望到哪怕再来一次,也不愿再拿起那令您骄傲无比的剑了。”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因为您是我命中注定的主人,所以,我能窥觊您的过往。还请您恕罪,窥觊您的过往并非我的本意。”
“……你既然已经知道原因了,为何还不放弃?”
“雾隐并非寻常的剑,您不用拿起也能使用。名为雾隐,就是因为我剑身几乎透明,像隐身了一样,看不见也摸不着。所以,使用我是靠意念的。”
“靠意念……这是什么意思?”
“只要您在脑海中下达命令,我就会如您所愿。”雾隐剑稍稍停顿了一下,才接着道:“请您相信,剑道从未抛弃过您。”
虞宣希静静地看着不远处的雾隐剑,沉默良久,才道:“原本此生我是不想再用剑的。可是……即使曾经那么绝望那么痛苦,我依旧为我的剑术感到骄傲,那是我无法忘怀的……独属于我的骄傲。”
“你说的对,它从未抛弃过我,是我先抛弃了它,是我不该如此轻易的抛弃了它。”
虞宣希边说边朝着雾隐剑走去,她轻轻握住雾隐剑的剑柄,眸光一闪,将它拔出,并喊道:“属于我的,怎可被他人轻易摧毁!”
雾隐剑出,潮水退去,将她带回雾末林。
睁开双眼,她在雾末林的出口处,再去看雾末林,黑雾已然散去,魔气也消失的无影无踪,树木也恢复成了原本的模样。
池妄尘见虞宣希安然无恙,松了一口气,对着她喊了一句:“虞宣希,这边。”
虞宣希扭头看去,就看见池妄尘站在一块大石头旁,而晏辞正靠在那块大石头上,他还没有醒。她边看边朝着他们的那边走去。
池妄尘见她过来,便问道:“取到剑了?”
虞宣希诧异:“你怎么知道我在取剑?”
“猜到的。”
“那你怎么不猜一猜我取没取到剑呢?”
“这个嘛……因为我不想。”
虞宣希听到这话翻了一个白眼,道:“我似乎没有义务告诉你吧。”
池妄尘耸了耸肩,笑道:“没错,你没有义务告诉我,我也只是好奇才提了一嘴,你不想告诉我就算了。”
虞宣希抬眸看向他,说道:“你接下应该不跟我们一起了吧?看你的样子,似乎是已经要准备和我说再见了。”
池妄尘微微一笑,并没有否认虞宣希的话,“你既然看出来了,我就不多说什么了,就先走了,有缘再见。”
他说完就走了,一点也不拖泥带水,走得非常干脆。
虞宣希看着池妄尘离去的背影,沉思了片刻。她想这位天才大概过一会儿就要遇到危险了,而她也要开始自己的计划了。
虞宣希先是带着晏辞来到了一个安全的山洞。将他安顿好,并将丹药和特意为晏辞准备的甘露水一并放入他的储物袋里,在他手上留下一句话后,虞宣希便出了山洞。
站在山洞外,虞宣希设了障眼法,让人看不见山洞,但她似乎觉得还不够,又画了一个简单的困阵,这才离去。
虞宣希如此着急并非是为了池妄尘,而是为了白丹雪。
不出预料,白丹雪大概在跟她的好师尊柏明桦这样那样呢。而她要去记录下来这些证据,她要让白丹雪难堪。毕竟白丹雪可不是和一个人这样那样呢。
虞宣希赶到的时候,两人已经到高潮了。
她面无表情地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影灵石,默默地放在了能拍到的地方,并设了障眼法,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她很忙,要赶着做下一件事,去救即将陨落的天才少年池妄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