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啊,你倒是说啊!”
高贵回过头,审视的看向白先生,然后干脆走回到苍的身边。
“我说?我怎么觉得明明是你有很多话想说,根本不想让我离开……”
侧身向背后幽暗的角落瞥了一眼,他意味深长的笑起来,“那我们便说道说道。”
魂体内的火烧火燎,在魂力的压制下渐渐平息,高贵抬手从头顶取下一枚金针,随即魂力反推,从体内弹飞另外四枚。
“定阴针……”
这是镇鬼的法器,可以刺穿阴灵,限制阴鬼的行动,若刺入百会,阴鬼便会陷入呆滞,从而被降服,是极阴毒,又难防备之物。
纵然对自己的魂体有些自信,若不是和苍早商量了对策,高贵也不敢放开后背这个空门,更何况是头顶要害。
“看来你早有准备要对付我?”手里捏着丝丝散发火气的金针,觑着白先生,“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不知是不是因为高贵刚刚的话,白先生收敛了气势,“蔡家村,蔡金氏。”
“嗯。白书生。”
最初听说白先生时,高贵已有些猜测,等见到他本人,与小蔡的描述两相对照,便基本认定白先生就是勾引蔡金氏的那个白书生。
怪不得当初那么找都毫无线索,原来是狐妖化形。
“蔡金氏为何没成为水莽鬼?是你给的剂量不足?”
白先生低着头,乱了的长发挡住他的眼。
“我本哄她是假死药,许诺她假死之后我便将她从坟里挖出来,然后远走高飞……”
“谁知她刚喝下一点,我就被她公爷叫走,等回来却骗我说都喝光了。”白先生的眼里闪过阴霾,“原来是她自作聪明,偷偷带回了家,想要给她男人喝了,等他‘假死’时,趁乱和我离开……”
一招错,满盘皆落索。
他的计划因此彻底偏离了预想的轨迹,女尸尸变不仅引起骚乱,更引来了鬼差……
“所以,那天晚上是幻境……”
“嗯。是……是绿芙……”
整个事件的线索链条找回了丢失的几颗珠子,高贵点点头,“吕三娘,吕荣儿,也是狐妖?”
话问出口,他自己也觉得有些违和,姜九郎说与她青梅竹马,显然是两家世交,知根知底,难不成是后来被附身?
皱眉思索片刻,白先生闷声回答:“没听过这个名字。”
“那她哪来的水莽草?”
“不知道,可能是偶然采到的吧……”
捕捉到对方眼中的一丝闪烁,高贵干脆抛出核心问题:“这些水莽鬼,你们意欲何为?
一直配合提问的白先生不说话了。
平静的看着他,高贵还没急,苍却不耐烦起来,元神施压,白先生立刻发出惨叫,痛苦万分。
即使如此,他也一言不发,死死咬住嘴唇。
苍再加了几分力道,白先生那宛若谪仙的身姿,扭曲成诡异的形态,一张俊脸狰狞可怖。
“无需如此。”高贵冲苍摇摇手,大蛇收敛了蛇鬣,安静下来。
“我只是好奇。可你若是不说,我也不强求,只是你忘记我是谁了么?”
白先生面容惨淡,一双上挑的凤眼密布血丝,他咬牙仇视着眼前的黑衣鬼差。
握住手中的拘魂索,高贵轻轻抖腕,长索如鞭,鞭梢停在白先生的鼻前。
“我大可将你的妖魂拘回地府,想来妖冥使总有办法让你开口。”
“身为妖族的你,想来比我更清楚那滋味……”
白先生的眼中现出一抹惊恐的神色,他努力支起头,看向高贵,再遥遥的望向他身后的那片幽暗角落,猛然抬起手往自己头顶拍下。
居然要自毁元神!
苍暴怒狂甩,无尽的威压却没能挡住那只手。
猝变之下,拘魂索只来得及勾住他的手肘,下落的手掌方向一偏,擦过头顶滑到面前。
白先生嘶吼一声,努起额头猛地狠狠撞了上去。
登时,七窍流血,元神尽灭。
他软软吊在苍的口中,再无声息。
“不要!!!”
山洞中响彻一阵悲鸣,凄厉的回响一波一波。
绿裙女子终于再次显露身影,金红异瞳蜿蜒出两行血泪,她却只站在那里,死死盯着高贵,口中不停诵念。
想逃?!
从白先生屡次阻止自己接近绿芙,高贵就知道他们有所谋划,只是既已擒住了首恶,他也想瞧瞧对方还留了怎样的后手。
只是高贵没想到,为了保住水莽鬼的秘密,白先生竟然不惜自毁元神。
事发突然,对绿芙这边的关注便迟了半步。
苍扔掉口中的尸体,翻滚着扑了过去,高贵更是快他一步,拘魂索长链疾转,将本就四散游离的水莽鬼一一扫开。
绿芙站在法阵之外,对此视若无睹。
地面上的法阵,光晕渐次流转,忽然倒旋如飞。
高贵与苍对视一眼,齐齐后退,大蛇转瞬消失。
一时间,法阵正中曝出一团耀眼的白光,绿芙随即瘫软倒地。
“南无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声不大,却仿若钟鸣波荡,令高贵心头蓦得一堵。
白光消散,披着红色僧袍的赤脚僧人抬起头,面向他双手合十。
有一瞬的恍惚,高贵以为站在眼前的是萨摩罗。
可很快他就恢复平静,同时明白这番僧便是绿芙埋下的后手。启动法阵不是逃,而是招来了暗藏的奇兵。
能被多疑的狐妖托付,想来他们认定自己绝不是对手。
看着眼前的黑衣年轻人背手悬空,神色波澜不惊,九曼陀走出法阵,一步来到他面前。
“贫僧九曼陀,乃是为吾师兄而来。”
“高贵,可是你灭了萨摩罗师兄的元神?”
开门见山,高贵的那一点恍惚不解自明。瞧他的形貌,自然是他们师兄弟一派的练功法门。
由此,高贵也立刻清楚了一个事实。
九曼陀能因萨摩罗来找自己,而他又被绿芙引到这里,显然两方是因为某个共同的纽带走到一起。
想起萨摩罗的所做所为,答案似乎昭然若揭。
地府……
眼神一冷,高贵的语气却愈加平静。
“正是。你师兄以邪法毁人魂魄,贩卖谋利,并以此要挟威逼,以满足私欲。受他迫害之人不可胜数,实乃怙恶不悛,大肆违逆《阴律》。”
高贵陈述着事实,九曼陀的杂眉挑起一丝皱褶,“吾师兄一生修佛,若真如你说犯下诸恶,自有佛陀降罪。他本非华夏,名姓亦不列于汝之生死簿,你何以妄为出手?”
“本非华夏?你又怎知日后不会入我华夏?!”
九曼陀看着他好似洞若世事的眼神,心底涌上一丝奇怪的感觉,不由一时语塞。
高贵却戛然而止,口气陡然一冷,“他身在我华夏,害我华夏之民,犯我华夏之恶,谋我华夏之财,却受不得我华夏之罚?”
“普天之下,犯我华夏者,违我《阴律》者,有罪必诛!”
“修佛又如何?难道就能绕过《阴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