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灯瞎火,血迹暗不可见,却难不倒高贵。
“呦,这时候找我了?还以为来了个姜九郎,你都用不上我了呢。”苍的声音听起来酸溜溜的。
“我们大妖先生,难不成是在吃醋吗……”
“放屁!我怎么会跟一个小小的水莽鬼吃醋!”苍猛然拉高声音,“呸!我堂堂大妖,就不可能会吃醋……这档子事!”
听着他在识海里气急败坏,高贵轻声一笑,“咱俩可是签了魂契,元神相连,不分彼此,又岂是一般可比的……”
“你知道就好!”
答得恶声恶气,可这几日堵在苍心头的一口郁气,却因这句话散了不少。
“往东南边去了。”
“可知道是什么妖物?”
“脱不了狐、鼬这些上不了台面的。”
语气里充满了不屑,苍却依旧附上了拘魂索,向前带起路来。
想到正屋里那股浓重的腥臊气,高贵心中了然,拉出一道鬼影,朝着东南疾驰而去。
“就在前面了。”拘魂索挑起鞭梢,指着一道围墙。
四下暗无灯火,高贵与姜九郎飘过矮墙,借着幽暗的月光,只见一片荒草足有半人高。
“哎哟!你轻着点!”
乍闻人语,他俩凑上前去,荒草丛尽头有座八角凉亭,两道黑影在里面窸窸窣窣的正做着什么。
“你也是的,居然被个娃娃伤成这样,说出去不得被笑死!”
“哼,那个碍眼的小东西,就该一早先毒死他!”
凑得近了,高贵看清亭中是两个男人,个头不算高,却都长得眉清目秀,只是其中一个正揪着另一个的尾巴。
一条杂色的毛绒绒的大尾巴,尾巴尖明显少了一截。
擦药的那个听了,立即压低了声音:“你可别乱来,若是让白先生知道,有你好果子吃。”
“少拿他唬人!他不让做的事,你不也做了么。”
一身浅色儒衫的收了药,叹了口气:“活着的美人,自然比那冷冰冰的好……”
“可不就是!长得再美,喝了那玩意儿也是个鬼物,我的小兄弟钻进去都得冻软了!”
两人猥琐的淫笑几声,浅衫的嘬了嘬牙,“只是可惜了王家小媳妇……”
“这天一日冷过一日,她浸在河里有几日了?”
“马上就三日了,眼瞅着出气多进气少。”
“你说他们这些人,不光对咱们狠,对同族也是一样狠!”
深色衣衫的揽过尾巴,眼神闪过阴狠,“哼!人类是这世上最狠毒的!所以我们更要玩他们的女人,杀他们的男人!”
“王家媳妇死了,你大不了再换一个,正好也可以拿她交差!”
“也只好如此……”
“交差?交什么差?”
浮在半空听到现在的高贵现出魂体。
“你是什么人!”两人大惊,齐齐向后窜出凉亭。
“我问你话呢,交什么差?”
听着冷冰冰的声音,一深一浅两人心头都是一寒,莫名感到一股令他们恐惧的威压在弥散。
当即,两人不约而同分开左右,各自逃窜。
拘魂索闪电般飞出,深色衣衫的男子瞬时瘫软倒地,化作一只毛色斑驳的断尾狐狸。
看着被拘魂索缚住的狐妖魂魄,高贵的语气透出更重的寒意,“连阴魂都看不到的小小杂妖,也敢害人性命!说!你们在做着什么样的差事!”
杂毛狐妖死咬着牙不说话,挣扎中看到本已逃走的同伴,被另一个悬在虚空的家伙倒逼回来,绝望的闭上了眼。
“你倒是嘴硬!”高贵一甩拘魂索,妖狐的魂魄倏而粉碎,散入草丛再不复见。
浅衫的狐妖被姜九郎堵了回来,见同伴惨死,他仰天发出一声啸叫,不一会儿地面隐隐传来阵阵奔跑的振响。
高贵在心底冷笑。
响声转眼已到近前,伴随着吱哇乱叫的阵阵狐鸣,“嗖——嗖——”一只接一只的狐狸从墙外跃了进来,冲着高贵与姜九郎展开无差别攻击。
两人此时俱已显露魂体,目标明确,只是姜九郎毕竟没有修为,被狐群一阵冲撞,顿时左支右拙,不得已凌阴飞到半空。
趁这功夫,浅衫的狐妖立时后撤,向院墙奔去。
围着高贵的狐群,在拘魂索之前难有一击,只见长鞭翻飞,但凡被扫到,必然倒下一只,这些狐狸甚至连妖都算不上,脆弱的魂魄泡沫般一个接一个的爆掉。
见浅衫狐妖想逃,高贵撇下它们,抖出拘魂索,眼瞅着要卷上他的脖子,狐妖猛一低头抓住一只狐狸的尾巴,抡起来向后扔出。
小狐狸在触及拘魂索的瞬间,连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就成为了一具冰冷的狐尸。
但恰是这一挡,狐妖已一道黑影消失在墙外,姜九郎抢先追了出去,高贵回头看一眼满地的狐尸,收起拘魂索一闪而逝。
狐族天生善于逃窜,在生死关头更是将逃跑的本能发挥到了极致。
黑影迅疾如残影,却也始终无法摆脱身后的两人,狐妖偶一回头,两人已经消失了影踪。
突然的变故让狐妖心中一紧,飞快的看了一眼北方,当即调转身形一路奔北逃去。
隐去魂体的高贵为的是让狐妖猝不及防,却没料到被他闪了一道。
只是有苍在,狐妖就是再能逃,也逃不出它的鼻子。
越往北越能听到一阵阵水声,不多时一条小河出现在眼前,黑影一闪扎进了河岸的灌草丛。
想都没想,高贵与姜九郎便追了上去,岸边有道伸入河中的浮桥,黑影正在桥的尽头。
两阵阴风刮过,拘魂索向着黑影甩出,却在看清黑影的举动后,被高贵紧紧的扯住。
狐妖的身前,是一只竹笼,此时半浸在河中,他捏着笼中女人的嘴,举着一个小瓶,阴恻恻的笑着。
“你们要是敢动我,我就送她去死!”
虽然看不到身形,狐妖此时已想明白了他们的来历,“地府鬼差,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活人丧命不成!”
姜九郎紧紧盯着他手中的小瓶,现出魂体,“这是水莽草!”
他大喝一声,狐妖却哈哈狂笑,“这可不是寻常水莽草泡的水,这是水莽草汁,一滴便抵得上几杯茶!”
高贵扬手便要甩出拘魂索,被姜九郎一把拉住,“他没撒谎,这水莽草的气味极重,一点便能让那女人去死。”
狐妖一直在观察着姜九郎,此时也看明白高贵就在他身旁,脑中闪过一个极端的念头,随即毫不犹豫的将小瓶整个塞进女人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