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屏风另一面,何慕羞涩抿嘴,不让笑意扩大,隔着屏风,不仅周念能闻到何慕的味道,何慕也能闻到周念的,淡淡的清甜体香,麻痹他的意志力,小不忍则乱大谋,何慕轻轻挪开距离。
他选的这个位置对面是一间包厢,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逃。
周立跟找到知己似的说:“对呀,我学长可好了,我之前在国外还跟他一块吃过饭,他还帮助过我。”又抬抬下巴示意周妈,“妈,就是那种您最中意的模范儿子,长得好学习好工作能力好。”
何慕:……其实我想成为您半子,也就是女婿,完全可以当儿子使唤。
周妈甩出一记眼刀,跟服务员确定点哪个套餐。
周爸慢悠悠说着开会趣事,儿女随机附和,周妈时不时“打压”几句,氛围很快融洽起来。
菜陆陆续续上着,周立习惯性拿公筷给几人夹菜,招呼快吃,包括周念,次数并不多,但江胜南的脸色逐渐难看,周爸的脸色也渐渐僵硬。而周念脸又要埋到碗里,她带着哀求小声说:“别夹了,我吃不了。”
周立错愕:“啊?!”妹妹以前不这样啊,这次一家四口团聚,周立总感觉哪里起了变化,但粗线条的他又想不出来。
周爸让他坐下,正经又严肃地说:“别给你妹夹菜了,你自己快吃。现在不流行公筷给人夹菜,想吃啥自己弄。”
周立挑眉,自己不就给家人添菜,这是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周爸看着儿子傻愣愣的样子,面带不忍,又有一丝羞愧,语速放缓说:“别夹啦,让你妹妹自己吃,你们虽然关系好,但是都大了,周念还谈着男朋友,毕竟男女有别,周立你别太黏着你妹,小心姚知远吃醋。”
周立不服气:“姚知远跟我们一块长大,他什么脾气我还能不知道?再说小念再大,她也是我妹妹,我关心她,怕她吃不饱,给她夹点菜怎么啦?她小时候刚来我们家,啥都不敢要,连筷子都不敢动,天天就吃那一小碗饭,问就说饱啦,哪里饱了?一个月饿瘦了四斤。”周立弯着大拇指比着四,愤愤不平,“本来就瘦巴巴的,这下好了直接营养不良送医院。”
江胜南深吸一口气,真想拍死这便宜儿子,这多少年前的事情,还拿出来说。
周爸轻轻拍着自己媳妇的背安抚,第一万次解释:“那不是当时我们都太忙,就没注意到,后来咱们一家四口不是过得挺好?”又扯回原话题:“你妹现在大了,有自己的生活,不需要你这么关心,界限感懂不懂?过度的关心有时候也是负担。”
周立转头问妹妹:“啊?妹妹你觉得哥哥的关心是负担吗?
周念低声说:“.....有点。”
毫不夸张,周立全身瞬间垮下来,像没骨头一样,手在胸口处握拳,万念俱灰的表情,周念忍不住抿嘴笑,又反应过来,假装冷漠。
她清清嗓子,轻快地说:“不过还是很感谢哥哥小时候很疼我,我现在已经长大啦,就不用为我事事操心,我如果需要哥哥帮忙,我会说的。”周念满脸堆笑,“比如,现在我想要卫生纸,请哥哥帮我拿一下。”
周立迅速变脸到“受不了”,卫生纸盒是密封,他拆开后假装不耐烦递给妹妹,收获甜笑一枚。
周立忍不住想摸摸妹妹的头,半路又缩回手,挠着自己的后脑勺,略带不自然地说:“赶紧吃,吃啥自己弄,这是你从你哥这毕业的第一天。”
除了江胜南,其他几人都笑,但气氛不如之前轻松自在,安静中掺杂着一丝尴尬。
周爸刚想找个话题,周妈江胜南悠悠地说:“人呐,有时就得看清自己的位置,不求知恩图报,但也不能当白眼狼呐。”
附近空气突然结了冰渣。
周念悬在半空中的手一顿,她稳稳心神,夹了一片黄瓜放在碗中,低着头细嚼慢咽,她决定食不言寝不语。
周妈话音刚落,周爸就看着那片黄瓜晃晃悠悠在空中移动,心也跟荡秋千似的,看到黄瓜安全落入碗中,他轻轻呼出一口气,面露责难,瞪了一眼江胜南,后者正大口大口嚼着菜。
江胜南也回敬他,两人眼神打架,战况越来越激烈。
过了一会,周爸深呼吸,低着头吃饭。
周立眉头紧皱,握拳忍耐,旁边周妈面色冷硬,眼睛不时在周爸和周念身上审判,又是熟悉的“你们有罪,你们对不起我,我不高兴,想打人骂人,但我忍着,我忍得不高兴,想打人骂人.....”。
循环往复,从小到大,以往每年都要上演几次,后来次数变少,甚至消失,周立还以为妈妈终于看开。
结果,又来!周立心里抑制不住的愤怒,他真不知道亲妈现在怎么又这样,之前让她过不下去离,不要时不时对爸爸和妹妹冷言冷语,她又不离,清官都难断家务事,既然不离那就粉饰太平过下去呗。
好不容易,时隔好久的周家四人聚餐,周立心中火山爆发:“妈,你阴阳怪气啥呢?又是为了当年的事?这都过去多少年了,就过不去了是吗?再说又不是妹妹的错,你何必老是看她不顺眼。”
江胜南刚下去的心火,蹭地涌上来,跟自己儿子针尖对麦芒:“我江胜南敢做敢当,当初既让她进周家门,不是她的错,我就不会怪她,你妈这点气量还是有的。”痛快哼一声,又说“哪怕前几个月我看她不顺眼,后面我也没怪过她,即使没有把她当亲闺女,我也当她是亲戚。”
周立疑惑:“那你咋又看妹妹和爸不顺眼了呢?又搁这儿指桑骂槐。”
江胜南气不打一处来:“我现在不待见她是因为她痴心妄想,当年的事,她没出生我不怨她,我气的是后来,我好吃好喝供着她,让她上学读书明礼。她呢,怎么回报我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