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下,魏天泰的脸有些看不清。
他自嘲道:“也没什么,就是问他今日开不开心。”
温然挑挑眉。
怕是不止。
不过她也没兴趣问。
良久,温然说道:“他不会的。”
魏天泰愣了一会儿,“嗯,太子的性格,我知道。”
成为庶民他不怕,不过能在皇室有锦衣玉食,为什么要拒绝呢。
*
建光十三年,正月初一。
魏轩早上醒了一会儿,知道蓝戈今日已经安排妥当,喝了药就睡了下去。
温然留在甘露殿照看魏轩。
蓝戈去上朝,接受百官朝贺。
皇帝感染风寒高热,不能上朝,朝臣觉得奇怪,可也没怎么问。
可蓝戈宣读魏天禹斩首圣旨,众人纷纷惊讶不已。
圣旨上说只说是忤逆不孝,但忤逆哪里能满门抄斩呢?
但没有一个人敢问缘由。
朝贺结束,都去问六部尚书,六个尚书缄口不语。
机敏的人都不再问,只管回家关门过年,旁的事不再打听。
不仅如此,连家里人都约束了。
*
下午魏轩的情况稳定了一些,换来了赖春雨,温然才回温宅。
老太太病了。
青州习俗,初一这一天不能说‘没’‘无’这样的字眼,也不能请医师、不能抓药,不然就预示着一年到头都会生病。
所以老太太只能躺在床上吃点清淡饮食。
温然去看了一眼,老太太这一次病得不轻,没个十天半个月好不了,不过也死不了。
傍晚,温塘带着秦氏和儿女都来了。
不过温柔没来。
说是风寒没好,温然知道,是温柔还没出小月子,得休养。
“三叔父怎么来了?”温然笑问,“青州习俗,初一可不兴串门。”
“都是一家人,什么串门不串门,一笔写不出两个温字,咱们一家人肯定要团聚一起快快乐乐过年才好呢。”秦氏道,“你说是吧,二嫂。”
这种时候,秦氏就想请余氏帮忙打圆场。
不过余氏现在的不如她的意了,什么话都没说。
秦氏尴尬地笑笑,“然姐儿,你三叔父说今日太子宣旨,礼郡王满门抄斩,你可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温然反问:“三叔父都不知道,我一个医官怎么会知道。再说了,三叔父应该是最了解的人才对啊。”
屋里三个炭盆,温塘依然被这句话激出一身冷汗。
“然姐儿你或许是不知道,我和礼郡王不怎么来往,都是做做面子功夫而已,毕竟同朝为官,他又是郡王,我总不好拂了他的面子。”
温然笑道:“我知道不知道的有什么打紧。又不关我的事。父亲母亲,我昨夜在宫里为皇上侍疾守了一整夜,想先回去歇歇。”
温境道:“你快去吧,你身子本来就还没恢复好,别又伤着了。”
温塘和秦氏见与温然说不上两句话,便想着去找老太太。
结果老太太风寒严重,也昏睡着。
他们又想和温瑶说说,让温瑶走走卢国公府的路子,可温瑶直接说去厨房安排饭菜,也没得空。
于是温塘只能去找温境。
翻来覆去就一句话:“我和礼郡王真的没有什么来往,二哥,你可得让然姐儿在太子那里说明一下,你总不能让我被牵连到礼郡王谋逆里面去吧,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温境:“你怎么知道礼郡王谋逆了?”
温塘愣住,刚才他就是一时情急说漏了嘴。
“我、我就是这样猜测的,不然为什么礼郡王满门抄斩呢。这不是和贤王一样,都是犯下不可饶恕的大罪才会有这般严重的处置。”
温境道:“身正不怕影子斜。你没做过就是没做过,太子以前是我的学生,我了解他,他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
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温塘抿了抿唇,没说话。
他心想温境是个老顽固,这种事只能去找温然说。
再怎么也是一家人啊。
而且他是她的生父,总不能真看着他去死吧。
*
婚期提前的圣旨是在初二下来的。
老太太高兴得不得了。
她能参加太子太子妃的昏礼,这说出去,面上老有光了,故而吃药都不怕苦了,端起碗就喝。
为的就是能去参加温然的盛大昏礼。
温培失笑道:“母亲,您去一次宫里,回来就病了,这次还想去?”
老太太瞪了他一眼,“太子什么人啊,那可是……厉害人物,这一次是不会有什么差错的。老大,以后你可得对温境余氏好点,咱们温家的生意才好‘更上一层楼’啊。”
她怕温培死心眼儿,强调道:“你想想鹏哥儿,想想恪哥儿。你得为他们想个好出路。”
他原本就没打算和温然交恶。
现在能把温遥——自己的亲生女儿团住就很不错了,想去沾温然的光,想都不敢想。
温培敷衍道:“知道了娘,您就安心养病吧。”
*
初六,魏轩好了许多,能自己坐起来吃饭喝汤。
不过赖春雨和温然都明白,魏轩的大限不过一月时间。
温然这几日都在被嬷嬷教导昏礼当天的礼仪。
余氏也紧张地跟着跑前跑后。
秦氏看着坐月子的温柔,心里十分茫然和不甘。
她原本可以是太子的丈母娘。
现在让余氏抢去了。
“娘,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们家如何渡过这一劫。”
“礼郡王,真的失败了吗?他不是说那个震天雷很厉害?”
“谁知道呢,说不定就是说出来唬你爹的。”
温柔黯然神伤,她曾经还是喜欢过一点点那个温润郡王的。
原以为能靠他翻身,让温然温瑶跪在她面前忏悔。
现在却……
“娘,五姐姐总不能真看着咱们一家去死吧。”
“娘不知道,你又不是没领教过她的狠心。她不主动在太子面前说我们的不是就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为我们的求情,我看根本不可能。”
*
东宫。
安笛端上茶水后就默默退下了。
蓝戈说道:“吏部、户部、工部那些跟着魏天禹的人,我打算在我们成婚后再处理。”
温塘现在是工部的人。
蓝戈这样说,也是在问温然的意见。
“如果你还念着骨肉情分……”
“怎会,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我和他们都没有半点情分。”
蓝戈握住温然的手,“好,我明白了。现在夫子待你如亲生女儿,你的遗憾也算是弥补了。”
温然笑了笑,“魏天禹和魏天星他们怎么样了?”
“魏天星想撞墙自杀,被救回来了,魏天禹还是老样子,该吃吃该喝喝。”
“他或许在等一个答案。”
“什么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