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玉悠悠叹了一口气。
“你双腿疼痛,没法子夹紧马腹,要是摔了岂不是耽误赶路?”
徐林峰翻了个白眼,到底是担心他还是真怕耽误时间。
若是后者……
哼。
徐林峰重重哼了一声。
几匹马就这样慢慢走着。
冬日时间过得快,几匹马没走一会儿,天就黑下来了。
几人只能去附近农庄求住一晚。
好在有樊玉一个女子,加上她身上衣衫一看就知道华贵,她有说了不少好话,那对夫妻才放心让他们住下来。
不然四个大男人,还有两个穿着甲胄,他们才不敢放进来。
“我们这样的人家,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招待贵人们,贵人们莫怪。”
樊玉拿了一两银子,这够这一家四口吃上半年了,他们生怕馒头、稀粥、菜叶、干菜这种寒酸的东西让这位姑娘嫌弃。
他们这里冬天冷,这干青菜都是在秋收后放地窖里保存才有得吃,桌上的干菜是夏日里晾晒干透了的,冬日里捞出来煮一煮就是一道菜。
至于肉,只有过年过节的时候才舍得买一点来吃。
“这有什么,我还吃过野菜和树皮呢。有这热腾腾的馒头啊,我就很知足了。”樊玉撩开披风坐下,很是自如地拿起馒头咬了一口,“阿姊,你这馒头蒸得太好吃了。”
妇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姑娘喜欢吃,多吃点,锅里还有呢。”
她怕这四个汉子食量大,蒸了好大一锅。
“徐公子,赶紧坐下吃吧。难不成,你吃不惯?”
徐林峰还在震撼樊玉这样的三品将军女儿吃野菜树皮的事呢。
一听这话立刻就坐下。
他在莫安县,也吃过野菜,喝的还是糙米粥呢。
这样的白粥,他都没喝过。
他转头对那对夫妻说道:“多谢款待,这白米粥熬得很香。大哥大嫂你们去歇息吧,我们吃好了会收拾的。”
妇人摆手,“诶,怎么能让贵人来收拾呢。我来收拾就行。”
长河笑道:“大嫂你就听我家公子的吧,我啊,洗碗扫地什么都会。”
妇人还想说什么,被那个男人拉了拉衣袖,“那我们夫妻就不打扰贵人们吃饭了。你去把西屋收拾出来,我去爹娘那里借两床被子。”
妇人明白过来,点头道:“你慢点儿啊。”
男人走出去,屋里孩子哭了妇人就进屋哄孩子了。
徐林峰一时晃神。
“徐公子在想什么?”樊玉问道。
“莫安县家家如此就好了。”徐林峰感慨道。
莫安县有许多家里,年轻妇人没丈夫,年老老丈阿婆没儿子,孤苦伶仃的孩子只能去各家要吃的。
樊玉看着徐林峰慢慢露出一个笑,她当初喜欢徐林峰只是因为徐林峰长得好看。
后来觉得他是一个有能力的县令。
再后来,她发现面前这个人心里装着百姓,有悲天悯人之心。
她就知道,她喜欢的人是个有真才实学的,不是那种死读书的迂腐书生。
“徐公子莫急,有你这样的县令,莫安县定会好起来。”樊玉肯定地说道。
见樊玉这般胸有成竹,徐林峰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吃饭吧。”徐林峰温声说道。
樊玉嘴角的笑意更甚,“徐公子要是一直这样对我说话就好了,总是一副凶巴巴的样子,面皮薄的姑娘早就被你吓跑了,还好我见过大场面,没有被你吓住。”
徐林峰看了一眼樊玉,语气硬了两分,“吃饭!”
樊玉喜滋滋咬了一口馒头。
晚上夫妻俩把他们睡的房间让出来,“姑娘你去睡吧,那个屋我天天打扫,整洁干净的。”
东西屋隔着堂屋,樊玉不放心。
“不必,我睡堂屋就好。”
哪有大姑娘睡堂屋的!
徐林峰皱眉道:“你去睡东屋!我和长河富安富余睡西屋,通铺睡得下。”
“万一出事,我没法第一时间保护你。”
妇人小声笑了下。
徐林峰又一次红了脸,“我一个大男人需要你保护什么,再说了,富安富余也不是吃闲饭的。”
“他俩哪有我厉害。”
“你再厉害也不能睡堂屋!”徐林峰看着樊玉倔强的模样,声音软了下来,“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自然去睡东屋。”
樊玉这才应了下来。
两夫妻带孩子挤到最外面小偏房。
*
西屋
徐林峰拿着一卷书看。
长河在铺床,和富安富余说闲话,“没想到樊大姑娘也吃过树皮,你家将军舍得?”
富安:“咱们大姑娘武功好又能吃苦,若是个男儿身,定会子承父业建功立业。不过我们大将军也不是食古不化的人,大姑娘喜欢上战场他就带着,有时候战事吃紧,补给粮草没送到,只能吃树皮和野菜啊。大将军也舍不得,可是大姑娘就是要跟着打仗,咱们将军也就宠着。”
富余:“咱们大姑娘不矫情,性子也豪爽,兄弟们都喜欢她。”
长河:“那樊大姑娘身边就没有什么丫鬟伺候?你们俩跟着,不会不方便么?”
富安:“有什么事就给兄弟们说,不是一样的么!之前在戈壁,大姑娘和我们睡帐篷,无话不说,带个丫鬟有什么劲。”
撕拉一声。
长河扭头,“公子,书怎么撕坏了?”
徐林峰看着被撕坏的一页书,“手劲儿大了。整理好了么,整理好了就睡了。”
长河皱眉,“公子,您还没洗脚呢!”
徐林峰瞪他:“那你还不去打水。”
屋里吹了油灯,徐林峰恨恨地听着富安富余的鼾声,心里总有点不太高兴。
他也说不上来是为了什么。
总之他很不喜欢富安富余的呼噜声。
第二天一大早,富安富余早就起了。
外面桌上放着蒸好馒头,稀粥,干菜。
长河伺候着徐林峰起床,“公子,您昨晚没睡好吗,眼下怎么一片青黑?”
徐林峰没好气道:“那么大呼噜声,你也睡得着,我也佩服你。”
长河瘪瘪嘴,“小的累嘛。公子往日都睡得好好的,怎么昨夜睡不着。”
徐林峰没好气地走了出去。
樊玉已经在吃了。
“徐公子,坐。”
徐林峰看着那英气的女子,选了一个离樊玉最远我位置坐了下来。
樊玉:?
她看着富安富余,富安富余耸肩,他们也不知道啊。
————
樊玉:睡帐篷,不是睡通铺,谁懂啊,就因为这个给我甩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