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行。”魏湛直接拒绝,“她那个人,说不写就是不写的。皇上不要为难人家,这样的书法大家都是很有脾气的,你惹急了她,她一头撞死了,天下人反倒是要说皇上的不是了。”
德子悄悄往后退了一步。
这天底下有谁敢说皇帝的不是?
只有这个小皇叔。
魏轩气得哭笑不得。
这个小皇叔……
“小皇叔,你说,这是谁写的,朕亲自去请他写一幅可好?”
“你不会想知道的。”
魏湛走向德子,“给我吧。我要回去了,这几日王妃……身子不适,我得早些下值回去。”
魏轩蓦地想到刚才文昌长公主说的话。
他问道:“小皇叔,当年父皇没有让您娶英国公的女儿,您……心里可有记恨?这些年,婶婶为了您操持家里,还生下两个孩子,您现在还想着那个萧家的姑娘吗?”
魏湛动作一顿。
他瞪着魏轩,可是那目光很快就变得怅然和伤怀。
“你要听真话?”
“自然。”
“当然也记恨过皇兄,可是时间一长也就不记恨了。不过心中确实一直有遗憾,王妃很好,可是当初我喜欢的不是她,她再好也顶替不了那个人的位置。她生儿育女,我和她相敬如宾相濡以沫,不就很好了。年纪大了,情啊爱啊,已经淡了,以前的是是非非已经不重要了。”
魏轩叹了一口气,“小皇叔,那你去国子监教书,真就是因为父皇不让您娶萧家姑娘?”
魏湛恶声恶气,“对啊,怎么了。当时年纪小,就想对着干,怎么了?快点把字给我!”
他可不怕魏轩。
他可是打过魏轩屁股的。
见魏湛额已经抢过字了,魏轩一把拉住,“小皇叔,你就告诉朕这位书法大家吧,朕好请她为朕写一幅。”
魏湛皱眉,“你真想知道?”
魏轩点头。
魏湛小声道:“那你就给温医官赐一座大宅子,让她多写点,别抠抠搜搜的写几个字就完了。”
说完魏湛就走。
魏轩还愣在那里。
德子上前小心翼翼喊道:“陛下?陛下?”
魏轩回过神,“你刚才听到小皇叔说温医官三个字没?”
德子点点头,“奴才,听到了,奴才实在是没想到,能写出那样字的人居然是温医官。”
魏轩:“朕也没想到啊,改日让她来写一幅。”
德子笑道:“改日不如撞日,皇上怎么不现在叫人去叫温医官进宫来。”
魏轩长长吸一口气,“走吧,去德妃那里看看。如今后宫已经没有人能和朕商量儿女的事情了……去德妃那里,说不定能听到为人母亲者的意见。”
“是。”德子说道,“取轿撵来。”
轿子到德妃惟青宫,魏轩走下轿辇。
“不用通传。”
有这话,门口的小太监也不敢动了。
外面的宫女们也跪在路边不敢动。
一路走进去,到了正殿门前,里面隐隐传来说话声。
“母妃,不用担心我,我说过,我对那个位子从来都不感兴趣,我才不会和贤王一样自寻死路,我只希望母妃您健康无忧,能陪儿子一辈子。”
“你这说的就是傻话了,哪有父母陪子女一辈子的。”
“儿臣这不是傻话。父皇对您……父皇一两个月才来您这里一次,他没办法陪您,儿臣就来多陪陪您。”
“你父皇……是太忙了。你呀,终究有一天也是要娶妃立府的,怎么能一直留在宫里。母妃啊,就希望你能娶一个你喜欢的,也喜欢你的,两个人互相喜欢,那日子也过得舒坦,就是吵吵架那也是极有趣的。”
这辈子她进宫,唯唯诺诺,谨小慎微。
别说和皇帝吵架了,光是面对淑贵妃、王昭容就用尽心力。
她目光越过魏天泰,有些空洞。
她这辈子在皇上面前只有言听计从的份,哪敢吵架。
她在闺阁中时幻想的情爱和婚姻,和现实中完全不一样。
“母妃……”魏天泰的声音不自觉带着怜悯。
门外的魏轩沉着脸。
多少女人都想进宫,德妃居然这样不识抬举。
“母妃,你就放心吧,儿子一定娶一两情相悦的女子,也不叫她像您一样。”
独坐窗边望月,空对流水诉情。
“天泰,母妃只希望你能开心,你开心母妃就开心。”
“母妃,儿子只希望您开心。”
门外,魏轩拂袖离去。
他脸色发冷。
轿辇也不坐了。
自己走着。
走着走着,他对身后的德子说道:“德妃有一句说得好,两人互相倾慕,吵架拌嘴都是乐趣。”
他回想着他和蓝鸢的过往,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道:“皇后就是一个认死理的,她明知道朕要面子,却非要让朕认错。她气鼓鼓的样子,朕看着看着就心软。总是哄着她道歉。可朕心里呀,却不认为朕是错的。”
德子附和道:“那个时候奴才记得,您总是要奴才去买宫外上好斋的桂花糕来哄皇后高兴。”
“是啊,皇后最喜欢那个铺子的桂花糕了。”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我和戈儿相处时日并不长,若是储妃的事情不如他的意,他和小皇叔一样撒手不管政事,岂不是弄巧成拙。他要是郁郁寡欢,朕还有何颜面去见鸢儿。”
“罢了,储妃的事,还是依照戈儿的喜好吧。总不能让他觉得朕心里只有天下,没有父子之情。”
德子在后面恭维道:“皇上是奴才见过最心疼儿子的父亲了,就说礼郡王小时候,皇上也是怕碰了摔了。太子明事理,定会感激皇上,和皇上的关系也会越来越近的。”
魏轩笑了笑。
全然忘了他刚才在惟青宫听到那如诉如怨的母子俩。
*
第二日,朝堂上又有人奏请太子选定储妃的事。
蓝戈出列道:“父皇,儿臣只喜欢医官署温然温医官,如要立储妃,儿臣非她不可。”
“不可啊,太子不可啊,温医官作为医官很合格,但是她不适合做太子妃。”
“是啊,皇上,太子妃一定要德才兼备、端庄贤淑,温医官……轻狂不羁,难当储妃!”
“温医官不通诗书,不懂琴画,样貌家世皆属下乘,不能为正妃。”
“太子,不若娶温医官为侧妃,也能相伴在您身侧。”
蓝戈侧目,冷声道:“那你们说,谁能当正妃?”
他目光过于冷冽,像是利剑一般,不少大臣直接低下了头不敢与他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