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你,你愿意救便救,你不愿意便罢了。”
“你不怪我?他终究是你父亲。”
蓝戈微微摇头,“他不是。我于他,只是一个妃嫔的血脉。我如果是其他嫔妃的皇子,应该如四皇子那般,被他不闻不问,最后不得不为了保全自己学会装孝顺,或者装别的。他这辈子,只对几个人真心过,年轻的太后、过世的母妃,还有魏天禹魏天星。
对魏天禹好因为母亲,对魏天星好是因为魏天星最像他。各方各面都最像他,只是他自己察觉不到。要不是他,蓝家不会这样,母亲不会那样痛苦死去,而那几万蓝家军更不会枉死,于家于国,他都不配得到一丝怜悯。”
“好,我明白了。”
坐了一会儿,温然道:“你之前不是想问,为什么我这么恨魏天禹?今日我告诉你。”
蓝戈坐直了。
这个答案,他太想知道了。
温然总是知道一些爹娘都不知道的事。
她的恨意是那样的明显。
他直觉,这里面有秘密。
温然深深呼吸了一下。
“一个被家族弃养在乡下的瘫子,忽然好运当头,能去宫里当妃子,她高兴得难以抑制,所以她感恩皇帝,感恩那个娶她的废太子。”
蓝戈瞳孔猛缩。
废太子,不就是魏天禹。
他双拳紧握,双唇抿成一条线。
“佩智大师来京都,她的两个烤红薯得了他喜欢,于是她开始学习医术,可以说,她成了佩智大师的关门弟子。她的医术,独步天下。她治好了腿,她费尽心机为他筹谋,她也用医术帮废太子去笼络一些臣子,更利用毒术,帮废太子害了不少人。”
蓝戈微微皱眉。
他曾经也怀疑温然的医术究竟是哪里习得的。
原来是佩智大师的弟子。
“很快,那个废太子再次当上太子,她以为苦尽甘来,以后都是好日子了,但不曾想,她为了救太子,再一次瘫了,永远都好不了了。那个太子,说着不在意,但随着他地位稳固,对她也越来越冷淡。”
蓝戈紧紧咬着后牙,腮帮一鼓一鼓,仿佛一直在忍耐。
“当太子成了皇上,那个瘫子就被废后,关进阴冷潮湿的冷宫。这时候她才知道皇帝年少之时就和另一位姑娘定了情,还承诺皇后之位。她的侍婢死了,她自己也被一碗毒药赐死。”
温然双眼猩红,“你说她恨不恨?”
一只温热的手指替她擦去眼角的泪。
“所以重来一次,她做了不一样的选择。”
蓝戈皱眉,“是我不好,我没及时出现在她身边。”
温然的泪流得更多了,她重活一世,细细去想,蓝戈是第二个真心对她好的人。
可惜不管是他还是云霜都比她先走一步。
她哽咽道:“不是你的错。”
蓝戈:“这一次不会了。既然这次没有那道赐婚圣旨,一切都不一样了。”
蓝戈看着那双浸湿的眼睛,沉声道:“蓝戈在此起誓,今生今世,绝不负温然!若违此誓,就让我不得好死,入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温然鼻子堵堵的,说话带着浓浓的鼻音,“你知道我不信这些的,我只告诉你,若你负我,我就一颗毒药让你归西。”
“好,让你亲手毒死我。”
蓝戈眼里是化不开的心疼,他揽过温然的肩膀,想给她一个坚实的依靠。
“你会介意吗?”怀里的人问。
“不会。”蓝戈几乎是立刻回道。
怀里的人呜咽的声音稍大了些。
蓝戈轻轻顺着温然的背。
直到温然平息下来,他才放开。
他看到温然双眼通红,拿出手帕倒出茶壶里的水打湿,轻轻给她擦脸。
眼泪是黏腻的,贴在肌肤上会难受。
所以他细心地将下巴处也擦干净。
温然不好意思地垂下眸子。
她重生后还没哭过。
她告诉蓝戈前世的事,也是想知道蓝戈介不介意她和魏天禹曾经做过夫妻。
如果蓝戈介意,她也不记恨。
只是请求魏天禹死了后,她能够安然在京都开医馆。
温然微微扬起嘴角。
蓝戈说不介意,她内心没有一点欣喜是假的。
她见蓝戈把湿的手帕放进怀里。
“会浸湿你的衣裳。”
“手帕这种东西不能落在外面。湿了就湿了,这里没有清水,只能用茶水,你别介意。”
温然摇头,道:“我不介意。”
她怎么会介意。
秘密被分享,两个人的关系无形之中更近一些。
叩叩叩——
房门被轻敲。
“太子,时候差不多了,该回宫了。”安笛的声音响起。
他也是反复纠结才敢来拍门啊。
“知道了。”
里面太子的声音正常无怒意,他才放心地走到外面等着。
蓝薇知道蓝戈和温然要出去,她就一同出去。
以免被外面的人看到在背后嚼舌头。
田三姑娘还在被阿谀奉承,可是看到一同出来太子、温然,到底是年纪小,还是有些绷不住。
好在田家大娘子拉了下她的衣袖。
她并没做出任何失态的表情。
但她还是忍不住朝那个方向投去目光。
长身玉立的太子,虽然不苟言笑,可朗俊的相貌和通身贵气,就足以让人心生仰慕之情。
她把目光移向旁边的温然。
长得是不错。
可也就是只是长得不错。
太子妃要的可不仅仅是相貌。
这世间许多事,出身决定了一切。
温然的出身注定只是一个侧妃。
温然看过来,她扬起嘴角和善地笑了笑。
太子妃是以后的天下之母。
心胸宽广是必要的。
她不会和一个不成气候的小医官去计较的。
母亲拉她去蓝夫人面前,她福了福神,“见过太子、蓝夫人。”
走进了,太子剑眉星目愈发英武,一想到以后的丈夫是这样的人物,田三姑娘的脸微微发红。
蓝戈不管来人是谁,他看了看姨母和温然就走了。
温然见这位田姑娘看着那宽阔的背影微微出神。
笑问道:“田姑娘脸色发红,莫不是有什么不适?”
田三姑娘回神很是坦然地笑道:“温医官多虑了,我刚才只是在里面站久了有些闷,这会儿好多了。”
田家大娘子笑道:“蓝夫人,太子这是要回宫?他能出来吊唁贾伯爷,足以见对您的敬重。正好,我有点事要问蓝夫人,可否移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