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个医师难道会看不出你用眼过度吗？眼里都是红血丝，是不是夫子布置难题了？”
温扬没点头，其实他是想早点考出功名，带着姨娘早早分家过。
正好二伯父还在京都，他就想抓住一切机会，逼自己多学些。
温然哪里看不出来，她温声道：“我听父亲说起过一句话，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六哥儿，你要稳扎稳打才行，很多事情，急是急不来的。”
温扬红了脸，他确实心急。
可是温昊现在觉得自己读书强过他，日日都是冷言冷语，秦氏对他对姨娘也是多番敲打。
他不想等了。
今日一听温然的话，他也察觉出自己太急于求成了。
这样读出来的书，是应付考试的，不是真正的读书明理进德修业。
他有些无地自容，“多谢五姐姐，我……我知错了。我……我改日再来，我先回去了。”
温然笑道：“急什么，吃了饭再回去，你不是准备了问题要问父亲么，你还没问那不就是无功而返。”
温扬说不过温然，愣着点头坐下了。
五姐姐好像真的不一样了。
“读书非一日之功，你勤快是好事，但也要多注意身子和眼睛，要是那边环境不够好，你就过来读书，你二伯父就喜欢这样上进的学生，顺道，你也可以和蓝公子徐公子多交流，蓝公子院试乡试都是榜首，你也会有所收获。”
那边自然指的是温府。
“可以吗？”
“当然可以，蓝公子那人可能看起来冷淡，其实是个好相处的，等会儿他也是要留下吃饭的，你可以趁此机会和他认识认识。”
温扬闻言眸子亮了亮，蓝解元的文章都自己都能倒背如流了，国子监的夫子也都是赞不绝口，还说有可能是今年的状元，连中三元啊，大陈近百年没出这样的人才了。
国子监里没有学生不崇拜他。
其实他很早就想找蓝解元请教些问题，只是每次他来都很少遇见，遇见了也不敢上前说话，更怕伯父伯母觉得他钻营。
现在听温然这样说，他恨不得日日都来温宅一趟，好问一问蓝解元如何做出那样好的文章。
温扬激动地站起来，“多谢五姐姐。”
温然笑道：“快坐下吧。”
她对蓝戈的学问很有信心，分一点时间给温扬应该也不会受影响。
她对温扬印象还算可以，以后解决温塘一家子，温扬倒是可以留下来。
还有她想的过继，虽然自私了些，可她也不会让柳姨娘被温塘牵连，也会让温扬给她养老送终。
就在开饭前，温柔也来了。
她嘴上说的是来接温扬回家，其实她一点也不着急走。
她生得本就乖巧，甜甜一句“二伯母”，余氏也只有笑盈盈的。
“二伯母，这是我给您带的糕点，是五芳斋最受欢迎的一款，您尝尝。我和大哥就告辞了。”
“柔姐儿，你就留下来和扬哥儿一起用了饭再回去吧。”该有的礼数还是应该有的。
“那就叨扰二伯父二伯母了。二伯母尝尝这糕点吧，很好吃的。”
温然看了一眼翠屏，翠屏上前接过糕点，“大娘子等晚上再吃吧，马上就要用饭了，用了糕点等会儿吃不下饭。”
余氏笑道：“仗着你姑娘疼你，管到我头上了。”
温然也笑了，“母亲莫不是还和小孩子一样，贪吃糕点？”
“罢了，说不过你。”
温然对温扬道：“我带你进去找父亲吧。”
“五姐姐，会不会打扰他们？”
“不会，顺便你旁听下，对你也有好处。”
主要是她不想看到温柔，也看出温扬的不自在，便想着带温扬离开。
正厅里余氏滴水不漏地和温柔说话，事关济世堂和温境的事，她一律不知道；关于温然以后的打算，她一律说听然姐儿的。
温柔一个一个问下来，什么有用的信息也没问到。
到了吃饭的时候，温然几人才到膳厅。
温扬脸上带着明显的激动，看向蓝戈眼神愈加崇拜。
就连坐下时，他比徐林峰还快一步坐到蓝戈身边，为蓝戈倒酒。
温然看着有些失笑。
所有人都坐下，只差温柔的时候，众人看着温柔去另一旁茶几上倒了一杯茶。
她走到温然面前，半弯着腰道：“五姐姐，以前是我不懂事，做了许多对五姐姐不利的事情，我已经知错了，也明白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以后我一定好好听五姐姐的话，绝不给五姐姐惹麻烦。”
她低着头，眼角挂着泪，态度十分谦卑诚恳，若是外人看到，定会毫不犹豫就原谅这样一个柔弱可怜的小姑娘。
可温然太清楚温柔了。
老祖宗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骨子里都坏透了的人，是不可能变的。
温柔的双手开始颤抖，茶碗发出轻轻的磕碰声。
“五姐姐，你就给柔儿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温境和余氏有些看不下去。
倒不是想温然原谅温柔，只是这样下去，在场的蓝戈徐林峰就会以为温然欺负温柔。
对温然名声不好。
温然看了一眼温柔，接过温柔的茶，饮了几口。
温柔笑道：“多谢五姐姐原谅柔儿，也多谢五姐姐给柔儿机会。”
一个嫁入忠勤伯府的机会。
温然淡淡道：“用饭吧。”
温柔乖顺道：“是。”
一顿饭下来气氛好极。
温柔回到温府，心情极其舒畅。
明日一早，温然就会变成哑巴。
而忠勤伯府就会请媒婆前来议亲。
温柔压着激动的心情，她想去告诉秦氏，可又想给秦氏一个惊喜，便忍住了。
回了房中，采莲给她倒了一杯茶，“姑娘，今日怎么这么高兴？”
温柔喝了一小口，“就是高兴。”
采莲笑道：“姑娘，热水备好了，洗脸泡脚后早早歇着吧。”
温柔嗯了一声，任由采莲给她卸钗环，松发髻。
躺到床上的那一刻温柔脸上挂着笑进了梦乡。
*
早上天刚亮，温柔就醒了，她想温宅那边应该传来消息了。
“采莲——”一出声温柔就惊住了，这破锣嗓是谁的？
“采莲——”温柔一脸难以置信，死死捂着自己的嗓子。
她的嗓子……她的嗓子怎么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