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你看,那是不是石榴花?”
石榴树叶子都掉光了,哪里还能开花。
吉祥抬头望去,不远处石榴树上果然开了一簇花,灿若烟霞,绚烂之极。
大冬天的,石榴花开?
“大娘子……真是石榴花。”
死了人,家里却开了花。
这算什么事儿。
是吉利,还是不吉利?
温府的仆人出来迎接,孟氏收回目光跟着进去了。
孟氏跟老太太、跟庄氏说着自己对温珊的喜欢和温珊如此遭遇的可怜,但话里话外也都是为柯家开脱。
老太太脸色不好,秦氏庄氏带着孟氏到另一边说话了。
紧接着,全大娘子和其他府的大娘子都来了。
一些勋爵人家人没来也让管家上门表示哀悼。
一上午好些人都看到那院子里的石榴花。
温府的人后知后觉才听到一些闲言碎语,庄氏秦氏温然往院子里一看,那树梢上,正挂着红得滴血的石榴花。
冬日石榴开花,不吉利啊不吉利。
石榴寓意多子多福,温氏族人都喜欢在院子里种石榴。
温塘刚搬来就让人移栽了这棵石榴树。
这么多年,从没有在冬日开花啊。
秦氏一时气急攻心整个人都没站稳。
温然立即让云霜翠屏用长杆把那碍眼的石榴花打了下来。
鲜红的花朵一掉落,云霜就上去踩,还用雪掩盖那抹艳红。
“再不吉利也踩没了,还是多注意四姐姐灵堂之事吧。”温然淡淡道。
秦氏心里却扎了根刺一样,说不出的难受不自在。
*
左玉潇大摇大摆地进了刑部衙门。
刑部的人没有不认识他的,看到他就绕道走。
丁项是侍郎,有一间独立公廨,里面没有人,左玉潇走进去就坐在丁项的椅子上,路过的官吏看到也不敢说什么。
也有机灵的小吏,跑着去找丁项。
此刻丁项正在刑部大牢审问犯人。
“这把刀用来杀鸡的话,都要反复割五六刀才能割断鸡脖子,所以不必担心它用在你身上会要了你的性命。钝刀杀不了人,折磨人却是一等一的好工具。”
很快差役就给了绑在刑架上的犯人一刀。
犯人发出一声闷哼。
丁项皱眉,“加点辣椒水盐水。”
差役立马把刀子往旁边桶里沾了水再插犯人。
“啊……”
叫声比刚才惨痛了数倍。
丁项问:“想好了么,蓝氏旧人在京都哪里聚集,那个正大粮行跟蓝家有没有关系,这次时疫是不是你们蓝家人故意做的,齐家苏家是不是和你们有联系?”
刑架上被绑的人一言不发,只是忍受差役在身上划过的一刀又一刀。
“大人,左三公子来了。”门外差役进来禀报。
“别弄死了。”丁项扔下一句话就走了。
刑部大牢离公廨并不远,一刻钟丁项就回了公廨。
左玉潇此刻坐在椅子上,双腿放在书案上,拿起一份公文在看。
左玉潇看到丁项回来也没有要站起来的意思。
公廨里只有一把椅子。
丁项站在那里很自如,不觉得有任何尴尬。
左玉潇觉得丁项挺没意思的。
他带着一丝恼怒道:“打探过了,那个蓝戈,是个高手。”
“比公子还厉害?”
左玉潇拧眉,事实如此,他也狡辩不得。
随后他脸出现狰狞的笑,那个蓝戈确实比他厉害。
丁项转而问道:“依公子看,温医师和二皇子直接可是有暗中联系?”
左玉潇没直接回答,反而说道:“她那个小厮跪在院子里跪了一下午,晚上看着都快死了。”
可没有看到温宅抬尸体出来,那就是没死成。
丁项想到温然送来的信。
小厮被那个宫女蒙骗是亲姐姐,被利用。
所以,温珊为什么被杀?
因为撞破阿青和阿川见面?
这倒是说得过去,也说明了,阿川和阿青是背着温然联系的。
丁项笑道:“多谢三公子了。”
左玉潇把公文随手一扔,收回脚走了。
书案上留下一些鞋底掉落的灰,丁项自己拿起抹布擦了,坐下继续处理案上的公文。
*
温府的宾客虽然走了。
温家石榴树开花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
有的宾客来得晚,没看到,还觉得可惜呢。
丁项也是傍晚来的。
除了吊唁,他告诉温家人,凶手是一个齐家被冒充的丫鬟,那个丫鬟杀了人之后逃之夭夭,只能慢慢找凶手。
过程简洁,逻辑严密,没有人质疑丁项的判断。
现在有了真凶,老太太想要悬赏拿人。
温塘问可否有真凶画像。
丁项说没有。
温塘点着头说同意老太太的话,可以悬赏拿凶。
温然想,阿青死不死,就是自己是否真的投靠左家的证明吧。
丁项喜欢猫抓老鼠这样的游戏。
他就要看温然会如何抉择阿青阿川的命。
其实不管丁项是怎么样想的,她都会要阿青的性命。
“温医师,你可知道有什么让人服用了就瞬间动弹不得的毒药?”丁项走之前问道。
“不管是药还是毒,进入人体五脏都需要一定的时间,就连最毒的五步蛇蛇毒也不能在顷刻间要人性命,所以丁大人所问,根本没有。”
丁项若有所思地走了。
瞬间动弹不得的毒药?
温然自己也做不出。
她给邓阔的,可不是这样的毒药。
徐月涂抹脖子的毒药,有春药的激发,脉搏强烈跳动,血液流转更快,药里面的毒才被带到全身。
至于膻中穴上那根针上面的毒,不过障眼法而已。
丁项果然还是因为邓阔孙淼的死对自己有试探怀疑。
为什么呢?
温然暂时还找不到答案。
*
到了晚上,温家人都在温塘府上过夜。
过了子时,灵堂就只有两个丫鬟在守灵。
礼法如此,死的是小辈,哪有长辈守灵的道理。
厢房里,云霜拿出准备好的匣子,拿出里面朱砂黄丹颜色的粉末,随意放在一个盘子里加上水,粉末颜色更加鲜艳了。
翠屏从另一个匣子里拿出绢花。
“翠屏姐姐,你是我见过做绢花做得最好的。”
“可惜这个颜色还是不够娇艳。”
“我给它涂上颜色就好看了。”
“嗯,云霜你画画的话,肯定很好看。”
“可是我没兴趣画画,我想给姑娘化妆,可惜姑娘不喜欢。上次我给姑娘画了一道伤口,可真了,老太太庄大娘子都没认出来。”
“是吗,没瞧出来你还有这手艺。”
两人趴在那里,说话间,云霜手里的石榴花就更艳丽了。
亥时,蓝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