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笑道:“怎么不回来,这是她家,当然会回来住。只不过,她说要教卢国公府小公子写字,住温府不方便,我当然依着她了。”
要不是不知道卢国公府规矩,还真以为她攀上卢国公府了呢。
几个大娘子附和地笑笑。
“好事,好事,确实值得开心。”
“是啊,等你家大姑娘回来住,可得让她给我们诊诊脉啊。听说她就是看了一眼郡主,就知道郡主得了病,只是那时候郡主不相信呢。”
“诶,我也听何家的下人说这个了。”
“秦大娘子,你可不许小气啊。”
秦氏享受她们的追捧,享受他们众星捧月般的感觉。
家有神医,就是好啊。
等医馆开起来,何止这些四品五品六品官眷娘子,就是那二品三品官眷娘子,有诰命的夫人,也得对她和颜悦色。
秦氏礼貌地回应,全身轻飘飘的。
这不比喝酒强?
一想到这些人找她女儿看诊,还有一大笔诊费,她心都在狂跳。
推杯换盏间,招呼着一桌人吃好喝好。
温柔听大丫鬟说着正厅里的情况,她点点头。
她是母亲最心疼最宝贵的女儿,就算大姐姐回来,也夺不去她的宠爱。
“三姐姐,母亲说的是哪个姐姐?”
温锦儿,家里最小的妹妹,今年六岁,正是纯真时候。
今儿家里有客人,母亲待客去,她便照顾妹妹。
“就是我们的大姐姐啊,是神医,还要开医馆呢,以后开了医馆,你就有穿不完的新衣服,戴不完的珠钗,开心吗?”
“开心。”温锦儿拍手道。
“大姐姐来家里住,你就对大姐姐好一点,她就对你好,知道了吗?”
“知道了。”
“真乖。”
温柔给她夹了一块瘦肉,哄着她多吃点。
温柔下意识摸了摸承浆处的痣,人人都说,她这颗痣极好,以后是不愁吃喝大富大贵的命。
起初她不信。
父亲就是一个四品官,多番想拜在宰相门下却未果,母亲家族也普普通通,有时候,母亲还要偷偷接济些银子。
如今她信了。
只要是人就吃五谷杂粮,就会生病,大姐姐是神医,这京中世族,以后她家家都去得,人人都得高看她一眼。
医馆会有源源不断的银子,她自己肯定会嫁给王侯将相,做诰命夫人。
“姑娘,不吃了吗?”彩月问道。
“不吃了。”温柔说道,她不能吃太多,男人都喜欢弱柳扶风的。
想来要劝母亲早点把大姐姐接回家住。
“大姐姐的医术是怎么学成的,你打听了吗?”
彩月摇摇头,“奴婢知道的就是去乡下看医书学来的。这可以让大娘子去问啊,大姑娘还敢不说?”
温柔思索片刻,“我看大姐姐已经不同了。我记得三年前回去的时候,她眼神总是躲闪,也不喜欢说话,这样的人居然敢在几十个人面前侃侃而谈,真是有些不可思议。”
彩月也想不通,她呆呆地站着。
“拿纸笔来,我要给家里蘅姐姐写信,问问大姐姐究竟是如何变成这样的,在青州的时候,她们难道一点没有发现?”
“是。”
哪有人变这么快的。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个人的本性,哪能这么容易就改的。
这里面一定有蹊跷。
大姐姐在乡下说不定是遇到什么高人,经过点化才有如今的医术和性格。
那个高人,若是自己也能遇到,照自己聪明的头脑,这京都的神医,说不得就要变一变了。
温锦儿不懂这些,只是安静地吃饭。
家里除了庶出二哥哥,三姐姐四哥哥对她都很好,她不需要操心这些。
*
永裕街三马信铺的小伙计正在打盹儿,看到来人说要寄信去青州温家,立马笑脸相迎。
“一百文。”
采莲立马从钱袋子拿出准备好的铜板给伙计。
伙计接下后说道:“大约十日后会送到。”
等采莲走远,伙计才拿着信件走去后堂,“掌柜的,温家的信。”
“嗯,留下吧。等会儿江林来给他就行。”
*
不知道是不是昨天与牛泉对话的关系,今日温宅前的人更多了。
每个人都有机会问三到四个问题。
“温姑娘,医馆开业后,你还出来讲医术吗?”有人问。
“会。若是有事,我会让人竖个牌子在外面。”
“真的吗,那就太好了。”众人都很担心她以后去医馆坐馆,没时间出来讲解了。
“等开业后,我会尝试给你们讲医书。”
众人眼神都透着惊喜。
他们其实都是埋头苦读的人。
也不会系统地去学习医术,医书看得也不成体系,遇到难处要么自己硬解,要么厚脸皮去问的仁春堂的医师,或者直接不管。
现在温然说讲解医书,他们发自内心的欣喜和感谢。
“多谢温姑娘。”有人弯着腰拱手道。
或许这个礼不那么标准,可里面有最真挚感情。
其他人见状,也都照着做。
“多谢温姑娘。”几十个人的声音叠在一起,足以让街上的人侧目。
他们弯下腰来求学,这片赤子之心,不比学堂里的学子少,更比那些拜师学艺的人更单纯。
云霜和翠屏看得激动和开心。
姑娘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
温然笑笑,“不必客气,希望各位牢记,那怕只会治一种病症,那也是医师,医师就要有医德。”
一个身穿青色麻布的人轻声叹道:“没有天赋,我们能学多久。到头来,不过是成为杂医罢了。”
他们因为天赋不佳,不被医馆医师收徒,也不被学堂收下,家里人更是日日劝他们放弃。
无人知他们内心的煎熬和辛苦,无数个夜里,他们也挣扎过,犹豫过,短暂的放弃过。
温然已经认得他了,她不太赞成道:“不断学习,不断进步,本身就是一种天赋。”
那人猛地抬头,看着温然几乎要落泪。
温然指着他们身后,“他就是最好的例子。”
众人转身看才看到后面的人。
这人是谁?
他身上的衣服好像是医官……
“是医令。”
医令?
医令天赋还差?
温然道:“今日就这样吧,你们回去细细想今日问的问题。”
赖春雨忍下激动喊师父冲动,眼眶也有些微红。
因为父亲也说他天赋低。
人都走了,赖春雨才走近小声说道:“师父,你怎么在众人面前说我没天赋?”
温然笑笑,“今儿又遇到什么问题了?”
那些相继离开的人,看到赖春雨进了温宅,奇怪道:“难道赖医令也是来问问题的?”
“不是说一炷香么?”
“人家是医令!”
“他俩不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吧……啊!你打我干什么?”
“温姑娘那样好的人,不许你说这些侮辱她!”青色麻布的青年双眼瞪着说道。
那人也自知理亏,不再说话,可心底也有些不服气。
两人干嘛不在门口说话,进了院子,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