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氏知道温然要去京都为那位郡主治病后就忙起来。
吃的用的穿的,恨不得把梧桐院的东西都包起来给温然带上。
温然在房里看着她忙忙碌碌,心里某个地方胀胀的。
“翠屏你也带上,云霜年纪小些,加上她一个人肯定也忙不过来,翠屏这丫头一大早就来说想跟你一起去。”
“多谢二伯母,翠屏我就带上了。”
“这个人参,你还是带着,万一救命什么的,你用得上,我和你二伯父就在书院,哪里用得着这么名贵的东西。”
温然笑笑,她那个祖母她知道,昨天拿走这人参怕是要了她半条命。
亲与不亲,这些值钱东西最容易看出来。
“二伯母你就收下吧,你们自己珍藏着关键时候用得着。”
“京都居大不易啊,然姐儿,那地方繁华是真,复杂也是真。这人参你带着,万一有个什么难处,它也有点用处。”
“二伯母放心吧,想来卢国公府和武陵侯府不会轻易让我陷入麻烦的。人参你收着,以后给我当嫁妆好了。”
余氏听她那样说,也不再推辞,“好,我给你收着。”
之后叫来翠屏和云霜细细说了规矩,还有一些伺候的注意事项。
蓝戈来扎针,余氏才走。
温然看见他一时之间有些复杂。
他若真是蓝家人,就是魏天禹表兄弟。
治还是不治呢。
“温姑娘,可是有什么事?”蓝戈敏锐地察觉出温然的不对劲。
“脱衣服吧。”温然道。
若蓝戈真的是魏天禹的表兄弟,后来也不会一直任谏议大夫,大可去尚书省任命,顺理成章成为六部尚书。
蓝戈垂下眸子,“是不是邓阔的事?”
温然望着他,眼露不解。
“你是因为丁项查案所以心烦吗?”蓝戈犹豫道,“你眼下发青,昨晚没睡好。”
温然迟疑一下,飞快点点头,“可能是我庸人自扰了。”
蓝戈道:“我们做得周密,应该很难发现。”
温然轻摇头,“丁项是一个很细心的人,善于伪装,更善于观察。”
蓝戈不懂她为什么会了解丁项的。
不过既然说没事,便就是没事了。
他双手按在的衣襟上,有些脸红。
不过想到自己已经被看过多次,也没什么好矜持的,三两下就脱了衣服。
“现在你体内的毒已经抑制许多,后面可以慢慢吃我给的新药方。还是五日一副。”
“不用再来扎针呢?”他的语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失望。
“我明日要启程去京都,暂时不扎了。”
“京都?”蓝戈猛地转头,“姑娘去京都做什么?”
“治病。”
治病,是好事。
蓝戈慢慢扭过头去,放在膝上的手慢慢握成拳。
“我和曹武后面也会去京都考试,希望不要错过了。”
“嗯?”
“我们去了,你刚好回来了,不就是错过。”
温然笑笑,她不会那样就回来。
京都,她可是有好多事要做。
第二天城门口。
余氏拉着温然的手恋恋不舍,哽咽道:“然姐儿你在京都千万别委屈自己,这五百两银子,你拿着,遇到事别怕使银子,不够就写信回来。”
温然点头,“二伯母放心吧,卢国公府待我肯定如上宾,不会叫我在京都吃不饱的。”
余氏破涕而笑,“这时候了还玩笑!翠屏啊,银票你收好啊,千万别让你家姑娘吃苦受累的。”
翠屏福福身,“是。”
温境从怀里拿了一个信封,“然姐儿,若遇到难处就去找礼部侍郎夏文远,他是我同窗好友,他职位不算高,但家里是文昌伯爵府,在朝廷也能说得上几句。”
温然心下一震,她恭敬道:“多谢二伯父。”
温境温声道:“记得来信,不论好坏,总叫我们知道。”
家人的细细嘱咐和不舍,温然听得感动,这辈子没想到能到这样的真心对待。
后面阵阵马蹄,几人往后看,是温家的马车。
老太太从马车上下来,健步如飞,到温然面前就开始假哭,“然姐儿,我的乖孙女啊,此次去京都可别拘着自己,别舍不得吃喝,这二百两银票你拿着,祖母看不得你吃苦受累啊。”
“你在京都一定要尽心尽力诊治长宁郡主,不可懈怠,温家以后就靠你了。你三哥哥将来也是要金榜题名的,你多在国公爷和世子面前多提提他。”
“好孙女,你要是把郡主治好了,祖母回来奖励你……最新的头面一套,可好?你要是得了卢国公府的好东西,可别乱花销,拿回来给祖母,祖母给你存起来当嫁妆。”
余氏皱眉道:“母亲,然姐儿的亲事我自会操持的,您就不用担心。”
老太太嫌弃地看了她一眼,“你就算了吧,多操心操心子嗣吧!还想要然姐儿从国公府拿回来东西,你有资格吗?”
温然冷声道:“祖母,她现在是我母亲,她当然有资格!”
老太太暗恨,当时就不该答应过继!
温然道:“多谢祖母的银票了,少是少点,孙女不会嫌弃的。”
云霜手快地‘接’过银票。
老太太愣住,这是明抢啊!而且,二百两还少?
那可是二百两!
青州城老百姓一年的花销不过一二十两银子。
这可够普通人花十年的了!
她肉痛死了,这丫头还嫌少!
余氏因为温然那句母亲,泪眼朦胧,“然姐儿,在京都只要照顾好你自己就行了,别的不用多想。”
“你乱说什么!”老太太气道,“治好郡主,顺便再给鹏哥儿衡姐儿他们牵个国公府的线,才是正经的。然姐儿,你听到没?”
温培看到温然面上不愉,赶紧上前拉开老太太。
“然姐儿,这二百两是大伯父的一点心意,你且拿去。怕你路上孤单,大伯父让温瑶陪你一起去,你,没意见吧?”
温培也有些拿不准。
“没意见。”
温瑶在一旁笑了。
温培松了一口气,“那就不耽误你们行程了。朱管家,一路上,我们家的然姐儿就拜托你们了。”
朱管事在一旁瞧得真切,这温五姑娘压根就跟主宅里的人不亲。
他拱手对温境余氏道:“两位放心,我们定会好生照顾温姑娘的。”
温培尴尬地瘪瘪嘴,他是温然的大伯父,温家的主君!
要交代也是跟自己交代啊,怎么跟温境交代!
云霜背着温然上了马车,温然撩开车帘,看着余氏温境道:“父亲,母亲,保重身子,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余氏一听哭得更厉害了,温境面上不显,心下也激动着。
“温姑娘!”
一道响亮的男生穿过人群。
“蓝公子?”温然有些惊讶,昨日不过是说了一句,他怎么就来送行了。
“温姑娘,路途遥远,望珍重。”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我很快去京都,若遇难事,且等着我,我们可以一起面对,和上次一样。”
蓝戈面上说得顺畅无比,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里有多紧张。
他隐隐觉得耳尖发烫。
“多谢公子。”
声音还是轻轻柔柔,蓝戈抬眸,看到她眸子清澈如水,那双桃花眼更惹人了,他翘起嘴角,轻声道:“多保重。”
车马慢慢向城外走去,温瑶和温然坐同一辆马车,说着温宅里最近的新鲜事。
徐征听着手下禀报这些时日丁项的行动,“他去梧桐山去了三次?”
“是,两次是去书院,还有一次就是在山上转。”
“是在找什么人吗?”
“这就不清楚了。”
看来邓阔的死不简单啊。
难道还有凶手?
刚好他看到门外的徐林峰,喊了一声,“峰哥儿,你去哪?”
“我去给五妹妹送行,我才听说她今日要去京都。”
“去京都?”
“说是卢国公府请她去诊病。”
“你进来。”
“爹,我得赶紧走了,不然来不及了。”
“进来!”
徐林峰叹口气还是进去了。
徐征看着徐林峰,上下打量,忽问道:“你没有什么瞒着我的?”
徐林峰心里一紧,“没有。”
回答太快。
徐征问道:“真的没有?”
“没有!”
徐征沉默片刻,“行,你走吧。”
徐林峰悄悄松了一口气,离开了。
徐征又把徐月叫来,“你和你哥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徐月眼神飘忽,蓦地想到温然的话。
【哭就行了。】
哇一声,哭得惊天动地。
林氏匆匆赶来,问怎么回事,徐月委屈巴巴地说道:“爹爹审我跟犯人似的。”
林氏直接把徐月带走。
徒留徐征坐在那里叹气,慈母多败儿慈母多败女!
徐林峰骑了一匹快马,匆匆赶到城门的时候,没看到书院的马车。
一问城门的守卫才知道,温然已经走了。
晚了一步。
徐林峰心里怅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