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戈没有片刻迟疑,拿起一旁的剪刀递给温然。
指尖微微触碰到她的掌心,那一刻他的心都跟着紧缩一下,有些微微发烫。
她利落地剪了线。
蓝戈将手握成拳,藏于袖中。
“姑娘,这个纱布可以吗?”云霜从院外走进来。
温然抬了抬头,“可以。”
于是她开始给鸡包扎。
余氏走了出来,“哎哟,然姐儿你怎么去救一只鸡?那是给你炖来补身子的!这鸡……还能活吗?”
“正好用它来试试我在书上看的手术缝合的方法,它活不成,照样可以炖来吃。”
余氏有些无奈,看到蓝戈手里的鸡,“蓝戈,就杀你这只吧,早上没找到它,没想到你抓住了。”
余氏抓过鸡,交给了厨娘处理。
她看了看院子里的蓝戈和温然,笑道:“云霜进来帮忙。”
云霜喜滋滋道:“大娘子是不是又有好吃的给我?”
余氏哈哈一笑,“云霜啊,你除了惦记吃还惦记什么?”
“自然是我家姑娘。”
“行,快来,炖好这只鸡第一碗鸡汤给你喝。”
“诶。姑娘,你有事唤我。”
云霜来了书院,性子也开朗许多,温然很希望她这么快乐。
蓝戈从怀里拿出一方手帕,从旁边的桶里舀了水打湿,“姑娘若不嫌弃,先用着这个擦吧。”
温然看了看手上的血,接过手帕,双手细细地擦起来。
“多谢。公子到后堂来就是来送鸡?”
蓝戈的视线倏地从她白嫩的手指上移开。
“是。”
温然抬头打量这少年来,少年长得好看,五官锐利,自带一种老成持重的气质,头上的璞头交叠整齐,身上的青色圆领袍布料普通却干净。
和前世一样,少年老成。
“吃我新开的方子了吗?”
少年笑着点头。
“推我过去。”温然扬扬下巴。
蓝戈很乐意,他推着温然到那边的石桌旁,自然地坐下。
“伸手。”
蓝戈不解,还是听话伸出手。
他的手指修长但有些粗大,指节突出,不太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读书人。
手背上的青筋鼓起,结实有力。
“你练武?”温然问。
“嗯。”轻轻的一声仿佛是胸腔里发出来的,莫名地好听了。
温然笑了笑,显然,她也被这声音吸引。
她轻轻捏住蓝戈的手,蓝戈手一颤。
温然把他的手翻了过来,手心朝上,摸上他的脉搏。
蓝戈的手指忍不住蜷缩。
“你心跳怎么这么快?”温然随口问。
蓝戈没回答,他看着面前清冷少女给自己把脉,偶尔眨眨眼,她有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如果笑起来必定很好看。
可她很少笑。
八岁被家人所弃,如果是他,也会很难笑吧。
“这毒暂时压制住了,你再吃一副药,然后来这里,我给你施针,尝试着解毒。”
“多谢温姑娘。”
他的声音很平稳,与他狂跳的脉搏很不同。
“先说好,我只是试试,可能会有解,可能没有。我医术有限,不能给你保证。”
“生死有命,温姑娘尽管治。”
半倚在厨房门口的余氏看得欢喜,她觉得蓝戈和然姐儿配得很,两人都有超越年龄的成熟。
特别是然姐儿。
学院里其他学生都太稚嫩,哪能猜得中然姐儿的心思。
“大娘子,您这是做什么啊?”云霜手上拿了一个葱油饼问道。
余氏捏捏云霜脸上的肉肉,“云霜啊,你真可爱。”
云霜嘻嘻一笑,“姑娘也说我脸上的肉肉可爱,我们逃出庄子能吃饱吃好,脸上的肉肉就养回来了,姑娘说以后不能让我脸上的肉肉消失呢。”
余氏内心感慨,“好云霜,以后在家里敞开了吃啊,大娘子保你这小圆脸一直这么可爱。”
余氏十分好相处,在梧桐书院的这几天温然过得很舒心。
每天晒晒太阳,看看书,写写字,练练双腿,就已经十分充实。
“姑娘,刚才您站了两刻钟呢!”云霜惊喜道。
“嗯,等我能站半个时辰,我就能开始慢慢走了。”现在双腿的支撑能力太差。
站一会儿就疼得不行。
云霜端了打开刚端来的牛乳羹,“姑娘累了吧,赶紧补补。”
“哦,你这个瘫子还挺逍遥的嘛。”一道女声打破了气氛。
“你是何人?”云霜问道。
“徐月。徐林峰是我大哥,青州刺史是我父亲。”徐月带着不屑的目光走到院子里。
徐月长得很幼态,圆脸圆眼睛,小翘鼻再加两个小酒窝,笑起来会很可爱。
现在盛气凌人的模样,却因为这张幼稚的脸没了该有气势,像个不懂事的孩子。
“你怎么进来的?”云霜问道。
“余伯母准许我进来的。”徐月鼻子里轻哼一声,“庄伯母和蘅姐姐被你害惨了,蘅姐姐现在还在禁足呢!”
温然把桌上牛奶羹推过去,“香甜软糯,试试。”
徐月嗤笑一声,却闻到白瓷碗飘来浓浓的奶香味,里面混杂红枣和杏仁香气,那味道越闻越浓郁。
徐月抿抿嘴,“余伯母做的好东西让你吃也是浪费!”
说完就端着碗吃起来,香香甜甜软软糯糯,还有浓浓的红枣香气,她吃得眯起了眼睛。
“还有你骗温伯父的事,你这个人也太有心机了吧!”
温然把面前奶枣推过去,“在牛奶里浸泡了两个时辰,烘干,反复三次,奶香十足,比刚才的牛奶羹还香甜。试试。”
徐月悄悄拿眼看温然,看她一直看书,没看自己,挑挑眉拿了一颗。
嗯……嗯?
徐月迫不及待地去拿第二颗。
温然又把果干推过去,“余伯母自己晾晒的,比外面的好吃。”
徐月也不客气,一碟一碟接着吃。
吃到后面手指上全是果干红枣牛奶的味道。
“我告诉你啊,你现在已经不在温家了,我呢……你是不可能收买的!你少打我哥的主意!”
“什么主意?”徐林峰忽然出现在的院门口。
徐月怯怯地喊道:“哥哥……”
“母亲平时对你的教导你都学到哪里去了?”徐林峰严肃的时候和他微笑的时候判若两人。
“徐公子若是教训妹妹不必在我这里,大可回你家去。”温然淡淡道。
徐月暗暗瞪了一眼温然,一转眼便对上徐林峰的眼神,脖子缩了缩。
“哥……她想攀高枝,你难道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