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然看向老太太。
“祖母入春后就睡不好吧,夜里总是忽然惊醒,醒来还要喝水,春日养肝,祖母却肝火旺盛,故而有虚汗,加上经年的一些老毛病,祖母今年更严重些。”
轻柔的嗓音让她显得从容又温和。
老太太终于转头看了一眼温然,眼里满是惊愕,这个……丫头才多大点,十三吧。
居然真的会看病么?
老太太看了一眼站在远处的刘婆子,刘婆子正准备问怎么治,温然的声音再次响起。
“大姐姐手脚冰凉,即使夏日炎炎也如同冰块,小腹更甚,月事不调伴有腹痛,时多时少,多时长达十数日,之后更有褐色秽物排出,即使吃了补气补血之方,好了两月必复发,治标不治本,若如此再过两三年,一生难有子嗣。”
温蘅骇然失色,褐色秽物她从来没对人说过,就身边的丫头她也三令五申不对外说。
因为她觉得丢脸,闺阁女子怎会有那些污秽之物。
庄氏也是头一次知道,不过看到自己女儿那样子,便知道温然所说不错。
庄氏立马问道:“五姐儿,上次你就说你会治,你说说怎么治?衡姐儿这个病症是我心头上的大石,日日难安啊。你若是治好了,大伯母什么都答应你。”
温然抬了抬下巴,“所以我会治病。祖母,还是让我给四姐姐看看吧,如果疼到关键,会影响子嗣影响寿数,可不是闹着玩的。”
老太太没动。
庄氏走到老太太身边,恳求道:“母亲,赶紧让五姐儿看看四姐儿吧,若真有哪里不对,赶紧让五姐儿治好,不然受罪的是四姐儿,我这心里也不安啊。”
她明面上是为了温珊,实际是为了温蘅,在场的人都清楚。
包括温珊本人。
她到底不是大娘子肚子里出来的。
温珊又哼唧起来,“母亲,我不治,我疼死算了。她就是来克我的,怎么可能真的治我?祖母不能相信她的胡说八道啊。”
老太太没说话。
刚才温然说的,都是对的。
她今年尤其睡不好,喝安神汤也不管用。
“珊姐儿,听话。你这样祖母也心疼。”
说完看向庄氏,庄氏立马走到温然身边,“五姐儿,去看看吧。”
杨婆子机灵地把云霜挤走推着轮椅往床榻去。
温然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银针,快准狠地朝温珊脸上扎去,针尖离温珊还有三寸的时候,温珊就像一条濒死的鱼忽然弹了起来,而后猛地爬进床的里面。
“祖母,她定是来害我,祖母!”
温然收了针,浅笑道:“中气十足,声音比我这个没生病的都大许多。我看四姐姐现在围着宅子跑两圈都不成问题。”
“嗤。”轻笑声略微刺耳。
众人看向门口。
庄氏微微蹙眉,“宋姨娘,你怀着孩子,头三个月还是小心为上,怎么出来了?”
“我这有了身孕,听不得孩子生病,这就过来看看。”宋姨娘走到老太太面前,福了福身子款款道,“老太太。”
宋姨娘看了看床上人,“老太太,我看四姐儿活泼着呢,不生病才好,我看啊就是误会一场,少不得是哪个下人教坏了姐儿。”
老太太面色不好,刚才她劈头盖脸就说了一顿温然,现在又想她治自己的病,可是温珊她是不想罚的,宋姨娘的话正好就此揭过。
“呀!”宋姨娘的叫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宋姨娘抬起温然的手,“怎么受伤了?是烫伤?”
这时候大家才看到温然右手手背上一大块深红的皮肤,可见烫掉了一块皮,个个都捏紧了手。
“四姐姐怪我害她罚跪,冲进院子二话不说就打翻刚做好的鱼,我一个瘫子躲不开,这才被烫了。”
老太太脸色一僵,她隐约觉得是温珊故意针对温然,但故意打翻东西烫伤温然是她没想到的。
“哎呀……虽不是亲的,但也是堂姐妹啊。”宋姨娘小声嘀咕一句。
老太太脸色更不好了。
就连庄氏也有些装不下去。
“不信可以问问那位妈妈,她来找我的时候,可看到屋内一片狼藉。现在还没收拾呢,随便叫个丫头现在去看,还能看到地上那条红烧鲤鱼。”
温然指的人便是老太太身边的婆子。
现在所有人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温珊被罚了气不过,便去温然院子撒气,故意烫伤温然不说,还骗大家自己吃了鱼中毒。
室内一阵沉默。
“四姐姐现在这么安静,可见不腹痛了,这毒来得快,去得也快。”
装病痛是内宅妇人惯用的手段,特别是罗姨娘,此刻她察觉到庄氏的目光,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
李姨娘瞟了一眼庄氏和老太太,“是我管教之过,大娘子和老太太罚我吧。珊姐儿还小呢,且绕过一次吧。”
庄氏是主母,所有子女都是她在养着,现在李姨娘说管教之过,庄氏面皮抖了抖。
她沉声道:“我知道姨娘们心疼姐儿们,所以我准许姑娘们每日去见姨娘一次,你倒好,为何要在五姐儿面前搬弄口舌是非?李姨娘,你禁足一月,四姐儿禁足半月。”
禁足好过跪祠堂,李姨娘认了。
可是温珊不认,她大声道:“母亲,这跟姨娘没关系,纯粹就是温然她陷害我!我根本没有故意泼她,她没有受伤!母亲,你信我,我只是把鱼打翻了,我没有泼她!”
“你自己都承认打翻了鱼,还有什么好说的。还有装腹痛,这满满一屋子人都是特意来关心你的,你却把我们耍的团团转,我往日是这样教你的?那大姐儿二姐儿九姐儿怎么没有这样做?”
才不是她管教的问题,明明就是这个小蹄子自己想出来的!
庄氏往日都是温和贤惠的样子,难得发一次火。知道再无回转之地,温珊伏在床上哭起来。
庄氏莞尔一笑,“五姐儿,刚才你说可以治老太太和衡姐儿的病症,现在可诊断写个方子?”
老太太一副不在乎的样子,但却凝神静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