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门前。
皇后见宋云荷脸色红润,多问了一句:“你的伤和锦娘的病怎么样了,要不要王太医给你们看看?”
“我没事,锦娘她……”
宋云荷看向锦娘,锦娘一副空洞呆滞的样子,藏在衣袖下的手悄悄拽了拽她的衣裙。
她明白过来,对皇后说:“锦娘身子是好了,但是记忆还在恢复中,这个神医也说了要随缘,急不来。”
皇后:“行,本宫知道你有主意。不过,今日安乐侯都欺负到你娘头上了,本宫担心他们将你接回去后也欺负你。”
她拉起宋云荷的手,语重心长道:“这次是闻少卿来找本宫,本宫才及时赶来给你撑腰,以后本宫也没法次次都来,你还是趁早嫁到夫家多个靠山才好。”
宋云荷顾左右而言他:“谁家的靠山能比舅母大?我有舅母就够了。”
“哄我可没用,本宫不吃这套。”皇后嗔怪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凑近她低声说,“六月十五那赏花宴,你可要好好打扮一番,到了未来夫家府上,跟未婚夫多相处。”
她看出来宋云荷是有意拖着此事,只好费点心思撮合他们了。
宋云荷只听进去后半句话。
未来夫家府上?
思来想去,护国公府仅有一个适合婚配的郎君……
原来舅母为她挑选的第三个未婚夫是他!
太子耳朵尖,听见皇后和宋云荷嘀咕的那些话,惊呼出声:“母后,什么未来夫家,妧妧有未婚夫了?”
闻竞的脸色骤然一沉。
皇后气得打了一下太子的手臂,“别瞎嚷嚷,还没定下来呢,一切还是看妧妧喜不喜欢。”
宋云荷当然不喜欢,但又不知道怎么推辞。
说不准皇后还会给她找更多的郎君,没完没了了。
算了,楼羽轩见过那么多贵女,还是未曾娶妻,一定也看不上她。
楼羽轩应该还不知道此事,若是告诉他,他会拒绝舅母的。
皇后一走,太子立马问宋云荷:“你不会真要嫁给楼羽轩吧?”
宋云荷好奇道:“表哥好像不太希望我嫁给他?”
太子冷哼一声:“他这人假得很,和京中好些贵女都有来往,又跟嘉荣走得近,摆明是风流伪君子一个,你嫁给他可要吃不少飞醋。”
太子愤然说着,推了推身旁木头一样的闻竞,“你说是吧,子虞?”
闻竞心里说不上是怎么滋味,只觉得憋着一团火,随时都有可能爆发,“臣还有事,失陪了。”
他抬眸看了一眼宋云荷,将手中的一壶冰蔗浆递给她,才沉着脸走开。
“吃火药了?”
太子突发奇想,该不会是听到妧妧可能和楼羽轩在一起,生气了吧?
看来他有空要好好关心一下这位好兄弟了。
虽然子虞不解风情,稍微木了一些,但身边没有莺莺燕燕,他更信得过子虞。
宋云荷还不知道太子琢磨着撮合她和闻竞,笑盈盈道:“表哥,今日谢谢你,我先带锦娘回去了。”
“应该的,不用谢我。”太子夺过知文手中的冰蔗浆,塞到宋云荷手中。
再三强调:“但是你得记住,别稀里糊涂被楼羽轩迷惑了,婚姻大事要仔细考虑!”
宋云荷连连点头,“知道了知道了,我会想清楚的。”
……
闻家。
闻夫人在前院有一搭没一搭斗着蛐蛐儿,终于望见有人走进家门,兴冲冲迎上去。
“子虞,你可算回家了。”
闻夫人许久未见儿子,眉开眼笑吩咐下人:“阿雷,快去端药来。”
正想着事的闻竞听到一个药字,立时蹙起眉头,“我不喝。”
“不喝怎么行?”
闻夫人挥挥手让阿雷赶紧去,苦口婆心对儿子说:“那些药都是娘从王家辛辛苦苦求来的,把你一年前受的内伤治干净,武功还能回到之前那样,不是更好吗?”
曾经她是大聿赫赫有名的将门虎女,后来嫁了个面冷心冷的夫君,以为下半辈子没指望了。
没想到苍天有眼,赐给她一个好儿子,当年她儿子一举成为大聿最厉害的武状元,可是让她在贵妇圈中狠狠扬眉吐气了一番。
谁知好景不长,儿子竟在一年前受了重伤,废掉大半武功。
也不懂儿子在想什么,有伤却不治,害得贵妇们总说她儿子有隐疾……
但其实闻竞是刻意留着伤的,只要伤还在,他便能时刻记住宋云荷救过他,他与她一年前的那段缘分,也不会被抹去痕迹。
闻竞抚着腰间的玉簪,心中挣扎了一番,还是转身而去。
“子虞!”
闻夫人怎么喊,闻竞也不回头。
“真是的,跟他爹一样,一个个都不爱回家!”
闻竞走到长公主府门前,犹豫片刻,将玉簪交给门房。
“这是你家主子的东西,劳烦你交给她。”
门房接过来,照例询问道:“好的,请问你是?”
闻竞没回答门房问的话,转身刚要默默离开,一道清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闻竞?”
蓦然回首,只见宋云荷提着裙摆走出来,粉白的裙尾随着不大不小的步子卷起,倒像是脚踩莲花,步步生莲。
闻竞一时看呆了,心跳不自觉加快。
门房将玉簪交给宋云荷,“姑娘,这是这位公子让我转交给你的。”
宋云荷拿起来看了又看,才想到一种可能,望向闻竞,“这簪子……该不会是我的吧?”
闻竞悄然收回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垂眸没有说话。
这就是默认了?
宋云荷刚刚才想起来,她以前住在雾隐山上时,有几支这样一模一样的玉簪,也许不见了也不会在意。
可她回宋家后就没用过这种簪子了,这支玉簪是怎么到闻竞手上的?
宋云荷缓缓问道:“我们之前见过?”
闻竞颔首,“一年前,妄镜森林,你救了我……”
半个时辰后,两人坐在前院。
宋云荷听完闻竞的话,慢慢记起来确实有这样的事。
“没有你,我已经死在那些刺客的刀下了。”闻竞正义凛然道,“你想要什么报答,我尽量给你。”
宋云荷摆摆手,“不必了,那妄镜森林容易迷路,我偶尔下山逛一逛,也会救下一些被困在里面的过路人。你只是其中之一,不需要报答我什么。”
对她而言,他和那些人一样,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过路人?
闻竞不自觉手上用力,捏碎了手中的茶杯。
宋云荷被一道碎裂的声音惊得一抖,看见他掌心流血,“我去拿药箱来。”
刚起身,她的手腕就被紧紧握住。
她回过头,一不小心撞入闻竞乌黑深沉的眸子中。
那眼神,带着掠夺、占有。
宋云荷抛开乍然出现的想法,开口问他:“怎么了?”
闻竞依然攥着她不盈一握的皓腕,修长冷白的五指缓缓收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