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将目光放在了宋云荷的身上,纷纷伸长脖子,势必要看穿面纱下的容貌。
宋云荷被盯得不舒服,刚抬脚,又被闻竞堵住。
“你要怎样才能高兴,才能原谅我?”闻竞压低声音问她。
她神色愠怒,“我不需要你赔罪,你离我远点,我就高兴了。”
他要她原谅她就得原谅吗?
他当自己是谁?
总是高高在上,连句抱歉都不说,一点也不诚心。
宋云荷越看他那张脸,心情越不好,狠狠瞪了他一眼,绕过他径直离开。
他还想纠缠,谢隐捏着拳头警告他,“你再跟着我们,小心我打你。”
闻竞站在原地,失落地望向她的背影。
阿雷凑上来安慰道:“郎君,我听说血玉要么是煞气重,要么是辟邪之物,不太适合送人,宋姑娘不喜欢也正常。”
闻竞回过神:“真的?”
阿雷点头如捣蒜:“真。”
听阿雷这么说,闻竞又鼓起气,暂时将血玉收好。
宋玉雪听到旁人说朱雀比凤凰更为稀有高贵,宋云荷居然拒绝,心中很是不服气,主动跟到闻竞身边说:“闻少卿,她这个人就是这样,对谁都不讲礼貌。”
闻竞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问:“你是谁?”
宋玉雪的笑容猛然一滞。
正尴尬时,宋景翊跟过来,向闻竞介绍道:“她是我妹妹。”
闻竞思索片刻,才想起宋玉雪是宋云荷的庶妹,宋景翊就是帮着这个同父异母的庶妹,处处打压亲妹妹。
看来宋景翊是该好好在大理寺学学礼法。
宋玉雪接了话茬:“姐姐不是有意惹你生气,还请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她一般见识,我替她向你道歉。”
她刚要行礼致歉,阿雷忍不住嘀咕:“少卿又没生气,你想贬低人就直说,没必要在少卿面前耍这种卑劣的心机。”
她屈膝屈到一半,忽然被一个下人戳破心思,尴尬地起身。
阿雷这么一提醒,闻竞对宋玉雪的观感更差了,冷声道:“你算什么人,也有资格代表她?”
“我……”
宋玉雪十分难堪。
等闻竞走后,她一下子委屈起来,“哥哥,我只是怕闻少卿会把气撒在你身上,没想到他误解我了……”
“闻竞还没闲到拿我撒气。”
宋景翊见她楚楚可怜,知道她是为他着想,不免心软,“雪儿,以后你就别替宋云荷说话了,她又不领你的情。有什么事,也应该是我挡在你面前护着你。”
宋玉雪破涕为笑,抱着宋景翊的手臂,娇声道:“哥哥,你对我真好。”
宋景翊习惯地搂过她的肩膀,宠溺道:“快走吧,这玉佩你收好,别拿出来给人看见。”
两人旁若无人地嬉笑,却不知今日星沉阁的事已然悄悄传遍了京城。
宋云荷上到二楼的成衣铺,一口气买了十来件锦衣华服。
“小七,你买这么多男子的衣服做什么?”谢隐疑惑道。
“给师兄啊,他如此惊才风逸一个郎君,却像个老头子似的,成日穿得暗暗灰灰,我给他多挑一些亮眼的衣裳,心情也会开朗些。”宋云荷又看上了一套胡服,也买下来。
谢隐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灰袍,扎心了,小七说他是老头子……
趁谢隐不注意,宋云荷多买了一套女子的衣裳,悄悄塞进给谢云亭买的衣服中。
她想着,既然夏长意要入雾隐山,那她就把夏长意当师妹了,顺便也送一件衣裳。
谢隐喜爱宝剑,她便挑了剑穗送给他。
收到徒儿的礼物,谢隐心花怒放,神神秘秘拿出来一件东西,“小七,你看我给你准备了什么?”
“这是……袖箭?”宋云荷接过来装在袖中,视线往旁边一瞥,发现楼下的玄衣身影,果断抬手射出短箭。
闻竞眼疾手快,精准抓住两支箭,锋利的箭头稳稳停在深黑的凤眸前。
另一支箭与他擦肩而过。
眼见短箭带着劲风冲来,楼羽轩神色慵懒泰然,捏着折扇轻轻一挥,打掉箭矢。
闻竞转身看见楼羽轩,后者朝他淡淡一笑,他微微颔首见礼,扔掉短箭,心情低落地离开。
楼羽轩头一回见闻竞脸上有这么多复杂的神情,看看闻竞威严压迫的背影,又抬头望向一身逍遥江湖气的少女,轻轻摇着折扇。
有意思。
吓退了小尾巴,宋云荷心情大好,“多谢师父。”
她高兴,谢隐也高兴,“我没来得及参加你的笄礼,只能现在补给你一份生辰礼。”
宋云荷脱口而出:“我没过笄礼。”
“宋烨没给你办?”谢隐剑眉倒竖,“他怎么当爹的!”
宋云荷笑笑不吭声。
她的十五岁生辰在去年暮冬,那时她被山匪追堵,是在逃亡路上度过的生辰,回到宋家后,也没人记起来这事。
若是谢隐不提,她自己也忘了。
谢隐心中不忍,安慰她道:“别难过,等你回雾隐山,师父给你办个大的!”
宋云荷笑着点头:“好。”
师徒俩从下到上逛了一遍整个星沉阁,直到两双手满满当当才罢休。
回莲青堂的路上。
谢隐看宋云荷还在苦恼皇后寿礼的事,想了想道:“小七,我觉得你或许可以给皇后舞剑当寿礼。”
宋云荷:“舞剑?”
谢隐:“我之前在宫里待过一段日子,不敢说十分了解皇后,但那时她最爱黏着你娘舞剑给她看。”
宋云荷仔细一想,皇后对她好,多半是因为阿娘,而且她与阿娘的眉眼长得像,皇后每次见她都爱盯着她看。
皇后是透过她怀念阿娘吧。
思虑片刻,她赞同了谢隐的提议。
……
日子一天天过去,终于到了盛夏。
皇后寿宴当日,宫门前停了许多华丽的马车。
宋玉雪正黏着苏娴套近乎,远远望见几个宫人抬着步辇出来。
“请问哪位是宋家姑娘?”宫人扯高了嗓门喊道。
宋玉雪不加思考便出声道:“我是。”
宫人朝她见了礼,“宋姑娘安,宫道漫长,走着太累,我等是来接你进宫的,快上步辇吧。”
此话一出,方才不搭理她的姑娘纷纷换了副讨好的脸色,只有苏娴不屑一顾,大摇大摆走进宫。
宋玉雪的虚荣心膨胀到极致,面上却推托道:“我没那么娇气,各位夫人和姑娘都是走着去赴宴,不必对我特殊对待,这点路,还是我自己走吧。”
“这……”
宫人们为难起来。
此时,一位身穿赤黄袍的年轻男子出现,“你们接个人怎么如此慢?”
宫人惶恐地跪下,“参见太子殿下。”
周围的贵人也纷纷见礼。
“不必多礼。”
太子随意挥了挥手,径直略过宋玉雪,四处张望,一边问道:“宋四姑娘呢?母后不是让你们来接妧妧表妹的吗,她人呢?”
恍如雷劈般,宋玉雪木然站在原地,脸上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