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在闻竞的份上,夏尚书默许了。
灵枢推开一半,宋景翊朝里一看,一张惨白无血色的脸撞入眼中。
“啊——”
他吓得跌倒在地,连滚带爬回到宋烨身边。
“她死了,她真的死了!”
夏尚书吩咐下人盖上棺材,脸色一沉:“宋公子,这下信了?”
宋景翊吓得直哆嗦,话都说不出来。
宋烨慌慌张张道歉:“是犬子冒犯了,夏尚书莫要动气,我回去一定好好说他。”
说完,他一把拽起丢了魂的宋景翊,连忙带着宋玉雪回府。
“我还有事在身,告辞。”闻竞看宋云荷走了,他丢下一句话也跟上去。
“宋姑娘。”
闻竞离远喊了一声,宋云荷没回头,倒是宋玉雪停下来,正要朝他行礼。
闻竞眼里只有宋云荷,完全没看见宋玉雪,径直略过去,又喊了一声:“宋云荷!”
宋玉雪身子蹲了一半,听清楚后尴尬地直起身,咬牙切齿奔上马车。
宋云荷转过身,“闻少卿有何事?”
闻竞两步并一步走到她眼前,拿出腰间的玉簪,“你可还记得此物?”
“上回曲江宴,我用了你的簪子。”宋云荷回道。
闻竞眼神一暗,依旧摊开掌心,等着她再想起别的事来。
半晌,宋云荷仍是一副迷茫的样子,“事发突然,未经你同意便拿了,忘了说抱歉。若是觉得簪子沾了我的血,你不想要了,我可以买下来。”
见他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下来,她又道:“或者,我赔你一支一样的?”
闻竞失望地闭了闭眼,语气回到了以往的冷淡:“不必。”
宋云荷觉得他今日有些阴晴不定,不想招惹他,径直上了马车。
望着马车渐行渐远,闻竞紧紧攥着玉簪。
她不记得,没关系,他会让她慢慢想起来的。
手中的力度越发收紧,掌心的伤痕裂开,鲜血渐渐染红了包扎的布条。
宋玉雪的马车还没走,她全程看见闻竞给宋云荷送簪子,宋云荷竟然不要,霎时嫉妒地发狂。
碧柳递过去一碗茶水,也被她夺了过去,摔了个稀碎。
回到别院。
雾草扶着宋云荷下车,一边说道:“姑娘,这几日两位姑姑总问你去了哪里,我都不知怎么说。”
宋云荷忙着夏长意的事,一时忘了编个借口,“今晚我还得去守灵,若是姑姑问起,你就说我给皇后娘娘准备寿礼去了。”
下个月初一是皇后的寿辰,以往宋烨是不让她去的,前世她非要嫁给苏引文,惹恼了皇后,成亲后也没去过。
这一世皇后护了她几回,她是该上点心。
雾草撅着小嘴嘀咕:“哪有姑娘家好几日夜不归宿的,还不把贴身婢女带在身边……”
宋云荷摸了摸小丫头的双环髻,笑道:“好雾草,你再替我遮掩一会儿,等小九回来,我就不用去守夜了。”
雾草乖乖点了点头:“好吧……”
一进院子,饭菜的香味飘来。
元竹扶着锦娘出来,招了招手让宋云荷过去用膳。
元松站在一旁,与元竹对了眼色,才开口道:“云荷姑娘,皇后娘娘寿辰在即,我们二人要回宫准备宴席了。”
宋云荷心中一喜:“这些日子多谢两位姑姑照顾,坐下一起吃吧。”
在她这里,谁都可以上桌吃饭。
元松元竹推托一番,架不住她再三邀请,恭恭敬敬坐下来。
元松自己不吃,一个劲儿给宋云荷夹菜,一边问道:“那日宋家来送长公主的嫁妆,我听闻你闹着不让新夫人进门,如今夏家庶女突然身亡,他们没为难你吧?”
宋云荷筷子一顿,神色淡然回了一句:“没有。”
见她确实不像有事,元松暂且放心,“之前娘娘总说你懵懂,怕你被宋家欺负,可在我看来,你不是个会委屈自己吃闷亏的人。”
宋云荷闻言,只是一笑而过。
元松越看她,越是想起长公主的风姿。
尤其是好几次看她气得宋景翊和宋玉雪哑口无言,后来只身一人进了侯府,不但毫发无损,竟还能把长公主的嫁妆要回来。
元松起初还不敢相信。
仔细一想,她在府中生活了十几年,不可能没点本事。
她可是长公主的血脉,与其他女子终归是不一样的。
傍晚,元松元竹收拾好行囊。
“还请姑姑与舅母多说说我的事,让她安心。”宋云荷高兴她们终于要走,不过心里还是感激她们的。
元松看了眼侯府的方向,神色凝重道:“宋家人凉薄,你还是早日脱离为好。”
元竹提醒她道:“娘娘为你挑选的那三个郎君,你记得好好看看,只要嫁出去,就不用待在宋家了。”
宋云荷一愣,敷衍地回了句:“好,我记着要看的。”
送走元松元竹,宋云荷才松一口气,又犯难起来。
姑姑不说,她还真忘了未婚夫的事。
回房找出两份折子,逐一摆在桌上,折子长得一模一样,都没有写名字,不知道哪份是谁的。
她想着抽一个人出来,先假意接触着,拖住皇后。
闭上眼,她随手拿起其中一份。
展开,睁眼,惊住——
怎么是闻竞?!
宋云荷仔细看了一遍。
闻竞,字子虞,二十岁,现任大理寺少卿,其父为大理寺卿闻献,其母为骠骑大将军韩谦嫡女。
乍一看,这一家子应该是讲理豪爽的人,怎么生个闻竞却是冷冰冰的。
她还听霍飞莺说,贺啸林是块不解风情的大木头。
舅母给她挑选郎君时,是只考虑了家世门第吗?
宋云荷绝不想拿闻竞搪塞皇后,将目光投向最后一本册子。
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