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宋家派来的？
宋云荷不清楚是谁，戴上帷帽下车，悄悄观察四周，没再发现那两个人的身影，好像消失了一般。
她留了戒心，上前问霍府的门房：“你家二姑娘在不在府上？”
门房道：“二姑娘出去玩儿了。”
宋云荷：“去哪儿了？”
门房犹豫片刻，指向街尾的方向。
那里好像是……春归楼？
宋云荷道了谢。
前路拥堵，她让车夫在附近找个地方拴好马车，自己带着雾草走路去街尾。
春归楼是勾栏院。
她进去时，水池中的胡姬站在大鼓上，赤着脚击鼓，身姿袅娜曼妙，乐师围坐在鼓边，奏着大气恢宏的胡乐。
台下坐满了人，她寻了一圈，也没找到霍府的二姑娘，索性坐下来。
一曲终了，坐在她侧前方的人高声称好，下一瞬，一道刀光劈来，血柱从喉咙喷涌而出！
“啊！！！”
雾草吓得大叫，宋云荷一只手迅速捂住她的眼睛，免得让她看着这血腥的场面。
场内的宾客吓得往外逃窜，桌上的杯碗碎了一地。
刀光飞向二楼，楼上一位少年接住见了血的长刀，飞身下来，踩在被割喉那人的脑袋上。
“黑无常杀人了！快跑！”
宋云荷刚扶起吓晕的雾草，只见少年拔出背后另一把长刀，一并甩出去——
其中一把长刀擦过宋云荷的耳边，带着一道劲风，半吹起她的帷帽。
身后传来两声惨叫！
宋云荷才反应过来，扭头一看，两个大汉的胸口上直直插着长刀。
头顶上飞过一道黑影，少年落在两个大汉之间，双手拔起双刀，一用力，刀上的血迹震飞到四周，刀刃霎时干干净净。
宋云荷呆住了。
好快的刀法，好强的内力！
少年墨黑的衣衫外套了一件鷃蓝斗篷，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
他抬起头，斗篷下的脸被遮挡大半，只露出一双凌厉的眸子。
宋云荷认出他额上围着的墨黑金纹护额。
怎么是他？
少年收起双刀，看向一动不动的少女，声音冰冷：“愣着干什么，腿不听使唤了？”
宋云荷反应过来，连忙搂着雾草走出春归楼。
长街上乱成一团，一群金吾卫闻讯赶来，围在春归楼门口。
“中郎将，这三个人都是他杀的！”
一名绯衣郎君指着少年道。
为首的金吾卫中郎将站了片刻，掏出一个钱袋，扔到少年手中。
宋云荷将雾草扶到马车上，再回来时，金吾卫抬出三具尸体，往春归楼里看，少年已不见踪影。
“贺啸林，那人究竟是谁啊？”绯衣郎君追在身穿铠甲的金吾卫后头。
“不知道。”
绯衣郎君数着手指头，惊呼一声：“嚯！他这个月已经连着杀掉九个通缉犯了，看上去武功很强啊，你怎么不把他收进金吾卫帮你抓人？”
贺啸林停下来，抬起手中的佩剑，用剑鞘推了推绯衣郎君的额头，拉开两人的距离，面无表情道：“金吾卫的俸禄，和一个人头百金千金的悬赏，你选哪个？”
绯衣郎君干笑：“那还是杀人领赏好！”
宋云荷听见他们说话，总觉得那位金吾卫的名字有些耳熟，一时又想不起来是谁。
她走近了些，那绯衣郎君一转身，一张艳丽的脸撞入眼帘。
“小九！”她欣喜万分喊道。
那郎君竟是女扮男装的霍府二姑娘，与她在雾隐山相伴三年的九师妹，霍飞莺！
霍飞莺一脸疑惑走来，打趣道：“美人儿，你叫我啊？”
宋云荷拨开半边帷帽，没好气地笑笑：“是我。”
“七师姐！”霍飞莺又惊又喜，想去抱她，恍然想起自己现在是男装示人，堪堪收回手，“你下山这么久，怎么都不来寻我？”
她去过安乐侯府，七师姐那个什么庶妹还不让她进呢！
宋云荷：“说来话长，我今日是特意来找你帮忙的。”
霍飞莺：“你尽管说。”
宋云荷：“我想问你借一千金。”
霍飞莺瞪大眼睛，问她：“你杀人啦？”
“不是，这一千金是我欠别人的。”宋云荷哭笑不得，“要是不还债，说不定哪一天，我就跟春归楼那三人一样的下场了。”
割喉，穿心，哪种死法都可怕得很。
一听事态这么严重，霍飞莺霎时神色正经，“随我来。”
霍飞莺随意走进一家铺子，也没看铺面上的牌匾，反正街上一大半的铺子都是她家的。
霍家乃大聿首富，产业遍布各地。
霍飞莺名义上是霍家庶女，实则日子过得比许多贵族名门的嫡女还要风光。
所以宋云荷才来问霍飞莺借钱救急。
掌柜带霍飞莺和宋云荷进去里间，取来一个绣工精美的丝绸袋子，低眉顺眼道：“二姑娘，这里是五千金。”
宋云荷险些被一口热茶呛到，“你拿这么多做什么？”
霍飞莺没回答，伸手进袋子里抓出一把金子，摇摇头，“这些金子长得歪瓜裂枣的，真丑。”
她吩咐掌柜道：“你把完美无缺的金子挑出来，凑够一千金。”
“是。”
一听这话，宋云荷忍了许久，还是呛出声来。
这世上居然会有人嫌弃金子不好看？
霍飞莺看她微微瞪圆的猫儿眼，笑眯眯道：“金子当然要挑最好看的，才能配得上完美的七师姐。”
宋云荷笑着捏了捏霍飞莺的脸，“你这嘴甜的，京中的姑娘见了你，定是非你不嫁。”
霍飞莺被夸得眉飞色舞，滔滔不绝说起京中的趣事来。
宋云荷一边听一边喝着热茶，心里暖融融的，又有些羡慕。
若是她没有下山，也会和霍飞莺一样无忧无虑吧。
“宋姑娘，不好啦！”霍飞莺的婢女着急忙慌冲进里间，“我瞧见你家的马车疯了！”
宋云荷一顿。
坏了，雾草还在马车上！
她起身跑去外面，马车在眼前疾驰而过，撞倒了路两侧的摊子，她追不上，抬脚踢起地上的小石子。
石头飞向马车，卡在车轱辘中——
马儿一声凄鸣，连带着马车往一边倒去！
这时贺啸林在前面托住车身，霍飞莺上马勒住缰绳，两人齐力稳住了马车。
宋云荷连忙跑过去看雾草，雾草没受什么外伤，可能是接连受了两次惊吓，又昏了过去。
把雾草送进旁边的医馆诊治后，她一出来，便看见贺啸林从马耳朵中捉出来两只蚂蚱。
宋云荷眼神一凛，“谁干的！”
人群中有身影扭头就跑，她一眼发现，一个箭步上前，抓出来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