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妧妧!他是你哥哥!”
宋云荷霎时被唤醒,难以置信地扭头。
妧妧是她的小字,已经很久没有人喊过了。
眼中的怒火,掺杂进了泪水。
藤条掉落在地。
她抚着乳母的脸,哽咽道:“锦娘,你没死,太好了……”
背后袭来一股危险的气息,她抬脚踹过去。
宋景翊趴在地上吐血,手里抓着藤条。
想偷袭她?看来是打得还不够!
锦娘拽住神色不对劲的宋云荷,使劲摇头,“不可以!他是你的亲哥哥,不能这样!”
宋云荷红着眼睛嘶吼:“亲哥哥才不会下毒害我!”
她抬起满是血污的手,指向桌上的汤药,“宋景翊,这碗药,就是你毒害我的证据!”
“你血口喷人!”
宋景翊吐掉嘴里的血,怒道:“这汤药用了上好的千年人参,可是大补之物,你吃了一个月,也不见你有事!”
可宋云荷受的不过是外伤,日日喝药,身子却一日比一日差,也许从她进府开始,药里已然下了毒。
她哪里是喝了一个月的药?
那是喝了一个月的毒!
宋云荷没心思听他辩解,端起药碗,伸到他面前,“呵,大补之物?你喝下去若是没事,我便给你磕头谢罪!”
宋景翊不喜欢被牵着鼻子走,撇过脸抗议,“我没病,不喝。”
宋云荷也不逼他,将药碗挪到一身狼狈的宋玉雪眼前,“你敢喝吗?”
她的眼神太过吓人,宋玉雪浑身一抖,垂眸不敢看她。
很好,非得让她亲自动手是吧?
宋云荷拽起地上其中一个婢女,将汤药灌进去。
“四姑娘……不要……”
宋玉雪大惊失色。
花铃可是宋云荷自己的婢女啊,她怎么舍得下毒手!
宋云荷灌完一碗药,放开花铃,眸中皆是冰冷的寒霜。
她见花铃孤苦无依,将花铃从街边捡回来,安排差事,给她归宿。
谁知就在她离家出走的那三年,花铃勾结了宋玉雪,不仅通风报信,还给她下毒!
前世,她硬生生挨了宋景翊一顿打,阴差阳错没喝下这碗汤药,后来她才知晓自己中了慢性毒。
她从未怀疑过花铃,花铃却恩将仇报,亲手害死与她一起长大的婢女雾草!
可怜的雾草,一生对她忠诚,却淹死在她最喜欢的荷花池中!
狼心狗肺的东西,趁早死了好!
“不要,我不要死!”花铃五脏六腑疼痛难忍,惊恐万分爬到宋玉雪身前,拽着她的衣裙,“二姑娘,我不想死!救我……”
宋玉雪霎时慌了。
她怕花铃说出什么来,心如乱麻,着急着思考对策。
毒素很快侵入全身,花铃突然哑了,咿咿呀呀说不出话来,随后七窍流出黑血,倒地不起。
宋景翊一惊:“汤药里……真的有毒?”
看着花铃恐怖的死状,宋玉雪死死咬着牙。
废物!
这毒不易被查出来,她平日只给宋云荷下极少量,这样便能神不知鬼不觉让宋云荷“病死”。
都是宋云荷逼她,她才不顾后果在汤药里多加了十倍的毒,为的就是赶在皇后赐婚前弄死宋云荷!
只要宋云荷死了,再将一切嫁祸给花铃,她就能全身而退,名正言顺成为侯府唯一的女儿,光明正大嫁进苏家!
如今全毁了!
“花铃真是罪该万死,身为奴婢,竟敢谋害主子!”
宋玉雪先开口道:“三哥哥,这药是花铃熬的,她竟然让你端来给姐姐喝,还好姐姐早发现这药有毒,否则姐姐就没命了,你也会沾上谋害亲妹的污点。”
宋景翊刚中进士,最在乎名声,一听她的话,恶狠狠瞪了一眼花铃的尸体,“真是好歹毒的心思!”
呵,歪曲事实!
宋云荷冷言出声:“一个婢女,无论如何也不敢下毒害主子,定是有人指使她。她方才明摆着不想死,不然也不会求你救她。”
此话一出,宋景翊狐疑地看向宋玉雪。
另一个婢女碧柳是宋玉雪的人,站出来反驳:“三公子,往日四姑娘责罚花铃,还是五姑娘为花铃求情,五姑娘虽然心软仁善,但也不能觉得她好欺负就随口污蔑她啊!”
可宋云荷罚花铃,还不是因为花铃偷东西了!
宋景翊身上还有伤,烦躁地喊停:“行了,花铃与你是个人恩怨,她已自食恶果,将人丢去乱葬岗罢,往后不要再提此事!”
宋云荷自嘲一笑:“亲妹妹险些遭受毒害,你这个亲哥哥就是如此不在意?”
她转身问锦娘:“锦娘,你看到了吧,他哪里像是我的亲哥哥?”
他心中只有一个妹妹,那个人是宋玉雪,不是她宋云荷!
锦娘这会儿低着头默不作声,眼神空洞呆滞。
宋云荷知道锦娘又犯病了。
她离家在外时寻到一个好去处,待了三年本不想回侯府,只因听闻锦娘得了疯病,时而清醒时而痴傻,她才赶回府里看望。
万万想不到,她和锦娘都死在这个吃人的地方!
宋景翊在宋玉雪的搀扶下勉强站起来,“哼,你打了我和雪儿,我还没算账!”
宋云荷反唇相讥:“要不我直接把你们打死吧,到时候我随便编个借口骗过父亲,就像花铃一样,死无对证可好?”
“你敢?!”
宋景翊气得大骂:“早知你在外头学坏了,变得如此恶毒,那日在青云观看见你,我就不应该让父亲管你,不如趁早与你断绝关系!”
“哥哥,算了,姐姐也是气头上。”宋玉雪抹着眼角的泪花,“都怪我,我应该拦住苏公子,不让他与姐姐退婚的,如此一来,还害我们两家都违背了诺言……”
面对娇柔的庶妹,宋景翊没了怒气,一下子缓和语气安慰道:“雪儿,那婚约上又没写明定亲的是宋云荷,你同样是宋家的女儿,你嫁过去也算是履行了婚约。”
“宋云荷享受了我们家十几年的宠爱,她什么都有,只是让给你一个夫君而已,你何错之有?”
听听,他多宠爱这个庶妹啊。
宠到抢走亲妹妹的东西,宠到鞭打亲妹妹讨庶妹欢心!
若是上一世渴望亲情的宋云荷,也许会嫉妒得发疯。
但她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什么偏心偏信,已经没法再伤害到她!
“想让我退婚,可以啊。”宋云荷看着相对泪眼的兄妹俩,神色冰冷,“让我带走锦娘,离开侯府,你们想让谁嫁进苏家都行。”
苏引文本就是个三心二意的浪荡子,前世是她沉湎于幼时与他的情谊,才会屡次识人不清,因为他葬送了自己的名声。
听这话不像玩笑,宋玉雪心上一喜。
宋云荷一走,便没人与她争了!
她恨不得帮忙收拾东西送她们滚出去。
“本侯不同意!”
众人齐齐寻声望去。
只见安乐侯宋烨踏进卧房,横眉怒目道:“你和锦娘,一个都不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