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只是据说哈……
黄三是黄天武早年,和一个窑姐不小心擦枪走火,生下的崽。
黄天武本来不想要,但得知那娘们怀的是儿子后。
他就将在郊区买了一座宅子,将窑姐接了过来……”
原来,黄天武年轻的时候。
靠着英俊帅气,器大活好,勾搭上了黑龙帮帮主的女儿。
但是这婆娘从小骄横惯了,性格极为泼赖,堪称母老虎。
平日里,娇蛮任性。
黄天武那是敢怒不敢言。
婚后,他老婆一连生下三个孩子都是女孩。
黄天武心里便一直想要一个男孩。
那窑姐怀了儿子,黄天武自然高兴万分。
但,他是靠着岳父起家的。
不敢惹老婆不高兴。
就一直没敢把窑姐接到身边。
因此,他觉得愧对她们母子两个,对独苗黄三那是有求必应。
这才养成黄三现在嚣张跋扈的性格。
老狱警看了崔友一眼:“小崔,我听说你和黄三发生过冲突,往后可要小心点,那家伙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说不定已经对你怀恨在心了。”
“我晓得,谢谢王叔提醒。”
崔友点头应承。
却没太放在心上。
黄三会因为这点事情报复他?
不至于吧!
然而当天晚上,崔友就在回家路上,被人蒙着麻袋,打了一顿。
回家的时候,发现家门口还被人吊了一只死猫。
虽然崔友说没看见偷袭他的人是谁。
但是林默很清楚,这件事情十有八九是黄三那家伙指使人干的。
望着崔友躺在床上,鼻青脸肿的模样,心中第一次对一个人生出了强烈的杀意!
……
……
翌日下午。
狱警来到2号仓房。
“牛二,黄三,李四……出来,你们可以走了!”
几人嬉笑着走了出来。
还不断恭维黄三。
“三哥真牛掰!”
“那是,也不看看我三哥是什么人!”
黄三表情很享受。
“我说没事就一定没事,一个臭娘们而已,还想告倒我?”
黄三迈着嚣张的步伐,和几个狗腿子就这样大摇大摆从监仓里走了出去。
旁边的狱警心里愤愤不平,可也没有办法。
只能目送几个人渣离去。
“陈先生,这边请。”
监仓外,队长高鑫陪着笑脸,将一个青年引了过来。
青年身材瘦削,神色冷峻。
嘴角上还有一道疤痕。
对于高鑫的热情,青年并没有给出太多回应。
只是偶尔点点头。
看到青年的那一刻。
刚才还趾高气扬的黄三,突然间打了个冷颤。
急忙撇开身边的狗腿子。
脸上堆笑,迎了上去:“晋哥,怎么还麻烦你亲自过来一趟啊?”
青年冷冷回道:“武哥特地让我过来的。”
不远处,那些狗腿子看到黄三对待青年的特别态度。
差点惊掉下巴。
“那人是谁啊?”
“他你都不认识?黑龙帮新晋红棍陈晋啊!”
“原来是他啊!听说他一个人能打十几个人。
连长乐帮的飞宏那么狠的角色,都被他废掉了一只手,乖乖交出了一千大洋才保住一条命。
没想到居然被黄老大收入了麾下。”
“难怪感觉三哥有些怕他。”
“把‘感觉’两个字去掉,我要站他面前,可能站都站不稳。”
几人在一番交头接耳后,脸上都对青年露出了敬畏的表情。
陈晋对黄三说道:“三儿,武哥说了,你要是再惹事,他以后就不管你了。”
这话黄三没听十遍,也有八遍了。
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
不过,他还是连连保证:“那我以后不惹事,行了吧?”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脸上的笑容却显得漫不经心。
忽然,黄三瞥见了林默。
嘴角不自觉的上翘。
“晋哥,等等。”
“又怎么了?”
青年有些不耐烦。
帮里一堆事正等着他回去处理呢!
要不是武哥亲自吩咐,他半点都不想过来,给这个烦人的家伙擦屁股。
“我要跟人打个招呼。”
黄三不管不顾,走到林默面前。
“林警官,那位崔警官呢?”
还没等林默回答,他又自顾自说道,“哦,我忘了,他现在应该躺在床上养伤吧?哈哈!”
林默一言不发。
双拳却攥的发白。
这家伙,太嚣张了!
“我走喽,监狱外面见!”
黄三嚣张地挥了挥手,大步离开。
……
……
咚!咚!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入夜,打更人有节奏的敲着竹梆。
惊的周边的野狗狂吠不止。
虽然如今已经是明国,但是钟表并未普及,晚上的报时就几乎全靠打更。
差不多每条街道都要雇几个更夫巡夜。
他们有些是政府雇的,有些是店铺和街坊们自己出钱雇的,工钱普遍都很低。
林默看着记录苏祥信息的那一页,已经变成了灰色。
眼前一阵恍惚,《罪灵图录》上面的走马灯跑了起来。
苏祥来自京都郊区。
和无数从农村来到城市的青年一样。
他勤劳、淳朴、善良,充满活力。
可苦于没有一技之长,只能干着又苦又累的人力车夫的活计。
他十分渴望,以自己的辛勤劳动,攒钱买一辆属于自己的车。
他省吃俭用,花了三年的时间,终于实现了理想。
成为自食其力的上等车夫。
可是,他刚拉上半年,车就在兵荒马乱中被逃兵掳走。
不过,苏祥没有灰心,对生活依旧抱有期待。
他倔强地从头开始,只是变得更加勤奋。
可是,这回买上车没多久,他就因为给一位先生拉车。
被一位姓孙的警长诬陷,说他与乱党串通。
孙警长说这事需要很多钱疏通,才能免罪。
让苏祥把车抵给他,可以帮他脱罪。
苏祥不肯自己辛辛苦苦赚钱买来的车就这样拱手让人。
再加上自己问心无愧,因此断然拒绝了。
可此举却得罪了孙警长。
隔天就被警察局给抓了,然后下了狱。
在牢里,黄三受了孙警长的指使,逼迫他把黄包车抵给孙警长。
不愿意就暴打他一顿。
苏祥感觉自己过上好日子的梦想再次成泡影。
……
直至此刻,林默才终于明白。
为什么苏祥会撞墙自杀了。
原来在他进医务室的那天晚上,黄三就派人来给他带话。
等黄三出狱之后,一定要让苏祥一家鸡犬不宁!
苏祥自知自己无力反抗。
更是为自己冲动而连累家人的行为,感到十分懊悔。
其实,这件事并不是导致苏祥萌生了轻生念头的罪魁祸首。
曾经,苏祥一次又一次的相信,靠自己的努力可以过上好的生活。
可现实却一次次给了他当头一棒。
连遭生活的打击,苏祥已经丧失了对于生活的任何企求和信心,再也无法鼓起生活的勇气。
黄三的威胁只不过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吹熄了他心中最后一朵希望的火花。
于是,苏祥便寻了短见。
走马灯跑完。
苏祥的生平,也尽数记录在了《罪灵图录》上。
林默轻叹一声。
这就是普通人的无奈!
他惋惜苏祥的死。
同时也痛恨黄三的恶。
心中杀意浓烈。
苏祥的死虽然与黄三有直接原因,却也定不了对方的罪。
公道是非皆是由衙门口那些老爷们定的事,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狱警。
改变不了,也决定不了什么。
随着书册的淡去,一颗红色的药丸出现在林默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