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转过身,身上的伤口正迅速愈合,眼波流转是数不尽的温柔。她轻轻唤道:“堇宏。”
独眼男子陡然一颤,几近欣喜成魔将她拥入怀中。
“小祁?真的是你?真的……”
声音戛然而止,他缓缓抬头不敢置信地盯着她目光转为凌厉的眸子。她的手点在他的心尖,而那心尖处已然成了一个窟窿。
“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她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胸膛处,“为什么以前的我如此懦弱?原本以为我们之间的债已经两清了,可是为什么这么多年,你还是没变?”
下一瞬,指尖轻点在他身上,血锥刺穿他的身躯,留下数个血洞。
“放心,我避开了要害,不会杀你的。”她莞尔,语调温柔,却是威慑力十足。
当她再一扬手准备攻击时,忽地被一空降的陌生人影拉开,血液击了空,在墙上炸开了一个洞。
那人影着实也惊骇不已,两指封了独眼男子的穴道,带着他逃走。
全程南宫弈都看在眼里,若是以前还质疑,如今看来,神女之力非同小可。在意识越来越模糊的时候,胸口的伤竟在发暖。他勉强支起身,才看见夭夭将手贴在他胸口,她的血幻化成雾,如同竹林那遭,他的伤口渐渐愈合。
此时的夭夭不再是平日的模样,而是乖巧可人,脸颊甚至熏开了红晕,动作轻柔,温声问道:“还疼吗?”
南宫弈竟有些失神,羞了脸色,轻轻应了声:“不,不疼。”
“为什么每次见着你,你都是带着伤的?”她轻轻笑着,声音婉转而轻细,“你一定是我很重要的人吧,否则不会每次都见着你啊。”
“你是……神女?”南宫弈小心问道。
她的目光黯淡下来,摇头苦笑:“这是世人取的,我不是神明,只是受了神明眷顾的幸运儿。你还是叫我夭夭吧。”
南宫弈更加困惑了,很明显此时的桃夭夭并非往日。
“你到底……”
“我是陶夭夭,今生今世都只是陶夭夭。”她轻轻叹了一声,“烦请你替我保守我的秘密,我只想做个普通人。”
南宫弈思忖良久,终是应了声:“好”。
陶夭夭的秘密便是体内神女觉醒的契机,南宫弈有幸见到三次,大致摸清触发的条件。他也从来没和阁主提过,因而任凭长老们用了许多法子都无法觉醒。
觉醒的条件:生命垂危、失血,更多的是体内神女意识自愿出来。
伤口已然愈合,南宫弈摸摸胸口,没有一丝受过伤的痕迹。夭夭冲他一笑,紧接着笑意渐渐褪去。
“好困……”
她呢喃着前后晃了晃,终是一头扎进他怀里,轻轻的酣息声随之传来。
在一片荒野之上,堇言带着负伤的堇宏落地,盘坐在地为其疗伤。
“为何救我?”
“是三哥让我来的,他知晓了你越界的事让我带你回去受罚。还好来得及时,否则你要活生生被打死。”堇言平稳气息,回想着方才的画面,最害怕的事终是发生了。
当时怎么没成功掐死那个女人。
堇宏的身子一抖,内心沉痛却说得释然:“死在心爱人的手上,未尝不是件好事。”
“你……你又何苦?天下女子千千万,何必执着于一人?”
“我只是不甘心,无论我做什么她都不愿正眼看我一眼。她为什么不愿接受我……”堇宏虚弱的声音不断重复着,将多年的怨气尽数吐露。
感情之事强求不来,失去还不如自始至终没有得到过。
陶夭夭再次醒来时已是翌日清晨,她侧坐在马背上,靠在南宫弈的怀里,哈喇子浸湿了他胸前的衣襟。马儿走得缓慢,行于山林官道上。
一抬头正好看到南宫弈完美的下颌线,此时贴得那样近,感受到他的体温,夭夭不禁脸红起来。自己不应该死了吗?还有南宫弈,他伤成那样也是活不了了。这是在和南宫弈一起去黄泉路?夭夭反而有点开心,死了一同上路倒也不孤单,做鬼也能作个伴。
“醒了?”察觉到她的动静,南宫弈微微颔首。
“嗯。”陶夭夭轻轻应了声,继续若无其事地靠在他怀里。
这一次,他一改常态没有恼怒,更没有无情地将她从马背上甩下,而是轻声低语:“离无心阁还有些距离,若是还困,再睡会吧。”
“嗯,”夭夭点头,尔后才反应过来,猛地仰头,“无心阁?我们不是死了吗?”
“你是不是睡觉睡傻了?我们当然还活着。”
“可是……谁救的我们?”
南宫弈眼神闪躲,只道:“是个不愿露面的高人,就当是祖上积德吧。”
“高人……”夭夭嘟囔着,想起失去意识前自己狼狈的样子,羞恼难堪,低头才发现自己裹着的是南宫弈的外衣。
“那……那个独眼瞎呢?”
南宫弈愣了愣才反应过来,道:“被一个神秘人救走了。原本我来陵州便是被派遣调查此事,失踪的少女不尽其数,掳走你们的是刘家堵坊当家刘氏兄弟,他们官商勾结,倒卖少女给一个妖做吃食,还说是练什么采阴……”
说到此处,他及时住了口,想到陶夭夭险些受辱的画面,不免有些心疼。
那时的自己重伤在地,尽管拼尽全力也无法护她,若不是神女觉醒救了彼此,他不知以何颜面面对她。
夭夭猜到了下文,那夜的画面阴霾扎根,挥之不去。她将头埋进南宫弈的胸膛,再也抑制不住地低声啜泣起来。
南宫弈慌了神,一拽缰绳停下马步,手僵在半空良久终是鼓了勇气搭在她肩上轻声安慰:“若是害怕今后就待在无心阁,我会派人贴身保护你,我……也会护你。”
陶夭夭吸了吸鼻子,努力吞咽回泪水,强颜欢笑:“我没事,才不害怕呢。”
说罢,她挣扎着要跳下马背:“这马背咯得慌,走的还没我快呢,我要自己走。”
腰身却被大手一揽拽了回来,南宫弈有些支吾地解释:“你脚崴了,不便下马。”
“是吗?”夭夭伸了伸腿,怎么自己感觉不到?
“咳~”南宫弈轻咳一声,“忍一忍,很快就能到。”
说罢,一扬马鞭,马啼飞奔,夭夭被惊得扭头栽进南宫弈怀里,本能反应地抱紧。
南宫弈自己也未在意到:嘴角正不自觉地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