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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南宫弈(1 / 1)


万世长夜漫漫,抵不过一时执念。

妖喜黑夜,只因白日阳光刺眼,易灼伤眼眸。因此在妖界,是没有白天的,只有无尽黑夜。

三君寝殿不比七王奢华,也不比五君大气,殿内古朴雅致,倒是妖界里最像人界的地方。

和风吹拂,遍地桃花。花瓣多是落在庭院,还有些翩翩然落进全敞式居室内。

美人榻上,一位白衣男子半卧其上。如墨青丝披散而下,仅一根雕花玉簪挽起少捋发髻。半敞胸前衣襟,

“君主,左相求见。”门外传来一声男音。

“为何事?”男子缓缓睁开美眸,眼底却像是幽静的下潭,深不见底。

门外人踌躇片刻,道:“昨日其次子命毙人界一事。”

屋内男子冷哼一声,语气中溢满不屑,道:“目无枉法,死不足惜。不治罪已是大恩,他倒有胆量来我这告状,这姚老头儿是不是越发空闲了?替我转旨,迁他去岭川腹地安守百年,如若不从,告老还乡。”

“是。”门外人答道,却并未离开,而是继续说道:“臣亦有事禀告。”

男子慵懒地侧过身,道:“进来。”

内门拉开,一名身着盔甲、侍卫模样的男子走进,单膝跪地环拳,道:“‘神女’之事已有线索。”

“很好,”白衣男子已然坐起身,显然对此更感兴趣,“接下来,你应该知道该如何做。”

“是!属下明白。”

“记住,一定要以礼相待,不可伤其人。”

他起身,望着寂寥空荡的庭院,单身附后,嘴角流出一抹苦笑,语重心长:“不曾想,这五百年竟过得如此冗长,日日皆是煎熬。”

与房外热闹喧豗的气氛相反,无心阁阁主的内室显得格外肃静。阁主内室非常人能入,只有委以重任的侠士方能与阁主面对面相谈。

只是无人知晓阁主真实身份,更无人见过他面具下的真容。

隔着纱缦,南宫灼儿单膝跪着,难受地捂着受伤的胸口,俏脸蛋儿苍白如纸。

“是灼儿无能,咳……连前辈的尸体也保护不了。”

南宫灼儿给阁主的答复大致是:何家村新娘虽然救了下来,但是妖物法力深厚,青衣前辈不幸命丧,自己也深受重伤。

除了青衣坠崖暂且找不到尸首外,其余都已安排妥当,为此她还自捅了一刀。

阁主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不过拿钱办事,无心阁为此丧命的人不计其数,无需愧疚。你下去吧。”

听到这样的答复,倒让南宫灼儿舒了口气。说也奇怪,入阁以来,自己的行动异常顺利,这无心阁阁主对自己更是关爱有加,让她不得不起疑阁主的真实身份。

无心阁日益壮大,不仅作为降妖门派,更是网罗各地消息,是首屈一指的情报地。女帝怀疑无心阁中有悖朝廷的势力,特地让她来此搜索情报。

她隶属女帝私立的隐秘暗卫——行影卫。虽是暗卫,却不是保护女皇的安危,而是直令于女帝,身手不凡的能人异士。但是自从南宫灼儿接管行影卫,行影卫已经被逐渐替换成一支半妖侍卫队,听命于一位神秘人。

关于那神秘人的身份,南宫灼儿并无兴趣知晓,只知道和自己的国师婆婆该吃吃该喝喝,做好份内之事,同时方便自己取某些东西。

见南宫灼儿依旧杵在那儿,阁主又问:“还有什么事?”

“我听说……有神女的消息了?”南宫灼儿也是刚刚听说,有人领了这次任务。

“听谁说的?”

“阁中上下都传此事,说是摘星楼有异样,察觉到了神女的踪迹。”

阁主眸子一沉,良久,不得不承认:“不错。”

南宫灼儿重新颔首:“神女失踪已有五百年,此次突然再现人世,各势必定纷纷争夺。灼儿望代罪立功,自愿请命。”

“可我已经将此事交予南宫弈……”

南宫弈,南宫灼儿有所耳闻,南宫家本属武林世家,个个武功盖世,世世为无心阁卖力。而这位南宫弈便是南宫当家少主,一位少年才俊,武功极高,只是有些怪脾气,与人相处不甚融洽。

“神女身份尊贵,仅凭南宫弈一人企能胜任?灼儿实乃有负青衣前辈,希望阁主给了在下这次机会,必定将功折罪。”

阁主又沉默,冰冷的面具看不见他的神情。仿佛考虑了数个春秋,终是应了:“罢了,你与他一同去,也好有个照应。”

南宫灼儿谢过,暗自欣喜。

出了内室,南宫灼儿满脑子都是神女之事。昼国女帝令她潜伏于无心阁,一是利用其最广大的信息网追寻神女踪迹,二是摸清无心阁的底细。女帝如此忌惮无心阁,灼儿也觉莫名,可这是他们朝野纷争,她只要达到自己的目的就好。

她的目的……想到这,灼儿觉得心口一紧。

南宫灼儿本就生得白嫩可爱,一身苗疆装束衬得身材娇小可人。此刻她一只小手玩弄着胸前的青丝,歪头想着事儿,惹得过路男子纷纷回头侧目。

有些人何止多瞄上两眼这么简单。

几人靠着柱子处私语着什么,突然一人跳至南宫灼儿面前,着实吓了她一跳。

“灼儿妹妹,真是好久不见。”一个嬉皮笑脸,满面春风的浪荡子挡住了她的去路。

南宫灼儿绞尽脑汁才想起一个月前见过此人一面,当时被阁内的前辈警告,远离此人,是个花心的浪荡子。不禁心底翻了好几个白眼,满满不屑。

可她表面上依旧笑靥如花,应声点了下头,然后绕过此人继续走,却被那人大臂一挡,不让她离开。

“妹妹好甚生疏,不如今夜花前月下,与哥哥好好聊叙聊叙。”说着伸手便要去挑她的下巴。

南宫灼儿眸子一凛,手摸向腰间小包内的蛊盅。

她配合着笑脸盈盈地迎上去,眼睛勾魂似的对上来人的视线。

“灼儿入阁不久,涉事未深,不太懂规矩,是该请师兄好好提点……”

说着,娇小纤细的手轻轻搭在他的肩上,一条小黑蛇顺着手臂探出脑袋,便要滑入他的后领。

却在此时,小黑蛇被一只陌生的手一把捏住,生生掐毙,那只手又扼住灼儿的手腕,将她拽出。

南宫灼儿大惊,困惑不解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男子。此人身高八尺,挺拔英伟,在娇小的灼儿面前如同一个小巨人。他约摸二十五六,蓝衣束发,五官立挺俊朗,棱角分明,一双深眸如潭,死死地盯着她,充满敌意。

他开口问道,一脸肃穆冷然:“南宫灼儿?”

“你是谁?”她在脑海飞快搜寻着讯息,生怕出了什么纰漏,她的确不认识此人。

他并未作答,转头就要拽着她离开,好生霸道,她纤细的手都要被拽脱臼了。

那浪荡子不乐意了,追去:“唉唉唉~!南宫弈,你什么意思啊?懂不懂凡事都要讲究个先来后到……”

话未说完,一柄未出梢的剑横在浪荡子颈前,男子一个冷眼瞪去,只答一个字:

“滚!”

浪荡子吓得一寒颤,呆立在原地,剩下的话硬生生给吞了回去。

南宫弈?原来他就是南宫弈。

全程冷脸不语,直到拽至一个僻静角落,他才停下步子,甩开手。只是他力道太大,灼儿一个没站稳,跌倒在地。

灼儿咬紧下唇,怒意涌上来,抽出腰间银链甩过去,对方反应极快抬剑便挡。他的剑十分独特,通体发出寒气,像是寒冰所造,却坚硬无比,在触及银链时硬生生将其弹了回去。

灼儿还在气头上,对方却发来一句讥讽:“武功也不过如此。”

虽然只过了一招,但灼儿感受到对方内力深厚,动起真格来不分伯仲。

“南宫弈,你什么意思?”

他不答,上下仔细打量了她一番,良久,自顾自说:“终于不再装了吗?看起来不过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外表清纯可人,的确很容易迷惑他人。连青衣姐和阁主都被你迷惑了。”

南宫灼儿心头一紧,表面上却风平浪静,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青衣姐的事我听说了,仅凭你的一面之辞怎能信服?她的死如此蹊跷,疑点重重,我怀疑是有人从中作梗,迫害了她。”南宫弈丝毫不避讳心中所想,盯着她的眼眸,仿佛凝着万剑向她刺过来。

南宫灼儿强行镇定,心绪却已紊乱,被人这样盯着,好像已被看透内心。此人洞悉能力极强,更是字字诛心。她亦冷笑,道:“你怀疑我?可有证据?”

南宫弈双手交叉靠在一旁的柱子上,审视着她:“暂时还没有,但你最好别被我查出什么。此次你强行接下神女的密令,恐怕亦是居心叵测。你就不必跟我去了,我一人即可。”

“这是阁主答应了的,你要违背命令?”

“不过一道密令,执不执行由我说了算。”他态度强硬,丝毫不给面子。

南宫灼儿遭受史无前例的挫败感,回忆这几个月在无心阁的种种,除了此次青衣之事,并无破绽。

她收敛起天真无邪的模样,眼里透露狡黠,道:“好,不如咱们来比比,看谁有本事抢先一步?”

南宫弈冷哼一声:“奉陪到底。”

她沉下眸,似深不见底的黑潭。

怎料就在此时,心口一阵刺痛,那噬骨熟悉的疼席卷全身。南宫灼儿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南宫弈见状伸手要扶,却被她一手拨开,心一急,一口血吐了出来。

怎么会……在这个时候。

南宫灼儿浑身颤抖,脑子一阵晕眩。一旁的南宫弈倒是大惊失色,暗恼是不是说得太直把她逼急了,真切地问:“你这是怎么了?”

灼儿没有理会,用尽力气拔下头簪对着自己的几个穴道猛扎下去。顿时鲜血四溢,她却没有丝毫要停的意思,狠绝之色着实令一旁的南宫弈骇然。

他知道南宫灼儿是扎自己的穴道以至麻痹痛觉,方式直接野蛮,还从没见过有人对自己如此之狠。他望着她拧眉痛苦的表情,与这娇小可人的外表极不相衬,无论如何,她看起来不过一个盈盈少女。

他更觉,此人深不可测,身份成谜。

南宫灼儿这才觉痛感隐退,靠在红漆柱上顺着气息,小脸儿隐在披散的青丝下。才觉还有外人在,一个冷凛扫了过去,对上他复杂的眼神。

“你……没事吧。”

南宫灼儿声音孱弱,语气却恶劣:“不关你的事。”

“你……”南宫弈一时语塞,眼神闪躲,“就事论事。你好歹是个小姑娘,看你的病像是顽疾,要不要……”

“不用,”灼儿打断他的话,“只是不间断发作疼痛些罢了,我身体并无异样。”

医毒不分家,南宫灼儿自是懂得医术,从两年前便开始了,以往均是月圆之夜发作,痛得夜不能寐。怎会料,如今白日也会……而且还被外人看到了她的弱点。

南宫灼儿不再杵在这,招呼也不打便转身离开了。南宫弈想喊住她的话停在半空,一时尴尬,无奈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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