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竹瑶眼眶浮红，无形之中好像有人掐住了她的脖子，捆绑住她的双腿双手，让她动弹不得。
陆商羽看她左右为难的样子，不忍心道：“爸……”
他刚开口，陆既堂侧头扫了一眼，话音戛然而止。
“瑶瑶……”陆老爷子抿唇，艰难的叫了她一声，浑浊而暗淡的眸光里满载着对她的期许。
好像她不答应，他就死不瞑目。
温竹瑶咬唇，眼神里闪过一抹挣扎，最终还是点头答应，“爷爷，我答应你……”
“我、会跟商羽哥结婚。”
听到她的话，陆老爷子像是卸下心头重担，微微一笑，无声的说了一句，“谢谢。”
强撑的眼睛缓缓轻阖，安详的像只是睡着了。
“爸……”
“爷爷……”
陆既堂和陆商羽不约而同的开口，两个人的声音都哽咽起来了。
温竹瑶站在一旁，看着永远沉睡的爷爷，眼泪一颗一颗的往下掉。
不知道是为了这个没有什么感情的爷爷，还是为了无法掌控命运的自己。
陆老爷子年纪大了，上午突然腹腔积水，哪怕及时送到了医院，下午人还是走了。
陆既堂整个人像是被霜打的白菜，没有一点精神，所有的后事都是陆商羽一手操持。
定殡仪馆，整理遗容，布置灵堂，通知亲朋好友，这期间还要处理公司的事情。
温竹瑶穿着一套黑色衣服，跪在陆既堂的身边，为老爷子守灵。
陆商羽几次过来劝她回去休息，她都不肯，坚持为老爷子守灵，倒是陆既堂年纪也大了，到后半夜撑不住，去休息了。
温竹瑶一个人跪在灵堂上，看着躺在透明棺材里的老爷子，心里没有一丝害怕，无比的坦然和镇定。
陆商羽忙完走过来，看到她苍白着一张小脸，无悲无喜的样子，心底不由一紧，“瑶瑶，你是不是在怨我们？”
温竹瑶没有抬头，将冥纸和元宝往火盆里丢，平静的声音道：“商羽哥，爷爷刚走，我们不谈这些事，可以吗？”
“好。”陆商羽不愿意逼迫她，温声道：“你去休息吧，这里我来守。”
温竹瑶轻轻摇头，“虽然我回陆家不久，跟爷爷的感情也不深，但我身体里终究流着陆家的血，我应该送他最后一程。”
陆商羽知道她表面看起来温温柔柔，但骨子里有一股坚韧不拔的劲，决定的事谁也不能改变。
“那你有什么事叫我。”
温竹瑶低垂着眼睫，低低的“嗯”了一声。
陆商羽走了，偌大的灵堂只剩下她一个人，四周寂静无声，火盆里的纸无声燃烧，火焰像是顽皮的孩子不停跳跃，不知疲倦。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道黑影走到她身边蹲下身子，手里还拎着一份外卖。
温竹瑶侧头就对上了男人漆黑又深邃的眼眸，耳畔响起他低沉的嗓音，“吃点东西？”
“谢谢，我没胃口。”婉拒了他的好意。
周妄也没有勉强，只是从袋子里拿出一瓶水拧开递给她，“不吃东西可以，不喝水是真的会死。”
温竹瑶没有接，抬眸看他，“你为什么要关心我？”
周妄目光与她对视，没有任何的闪躲，淡漠的声音道：“你是我老板，给钱的都是大爷。”
温竹瑶眨了眨眼睛，“你对每个老板都这么好？”
周妄眉心动了下，眼神里似乎有什么飞快的闪过。
他只有过两个老板，一个是闻佳，一个是她。
“我对上一个老板更好。”
言下之意，让她别自作多情。
“谢谢。”温竹瑶接过水，一点一点轻抿着。
火盆里的火焰要熄灭了，周妄替她扔了几张冥纸进去，没有折叠，毫无讲究。
温竹瑶问：“你的家人呢？”
“我没有家人。”他回答的很干脆。
温竹瑶沉默，没有再问了。
周妄将手里的纸丢进去，起身道：“我走了。”
温竹瑶“嗯”了一声，没有抬头看他。
周妄站着没动，低头看着她好一会，最终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
第二天，天刚亮就有不少人来送别老爷子，温竹瑶站在一旁，一一回礼。
快到中午的时候，尤婉玉陪着周家老爷子过来送别。
尤婉玉冷眸扫了一眼温竹瑶，视线落陆既堂身上时，少了几分冷意，多了几分复杂。
陆既堂跟周老爷子寒暄，“辛苦周董事长了，还劳你亲自跑一趟。”
周老爷子看着躺在棺材里的陆老头，叹了一口气，“相识一场，没想到他会走在我前头，我自然是要来跟他告个别的。”
两个人站在灵柩前，深深的三鞠躬。
家属答礼时，陆既堂带着陆商羽和温竹瑶也深深鞠了三躬。
周老爷子看向温竹瑶眼底流露出担忧，“节哀顺变。”
“谢谢，周爷爷。”
周老爷子身体不好，没有久留，离开的时候尤婉玉又回头看了一眼。
温竹瑶低垂着眼帘没有看她，谁也没有看。
周老爷子走出殡仪馆时看到外面停着一辆车，径自走过去敲了敲车窗。
周妄降下了车窗，因为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鹰隼般的眸子，警惕的看着眼前的老人。
“你就是跟我孙子长的一模一样的人？”周老爷子态度和蔼道：“能摘下口罩让我看看你吗？”
周妄沉默了片刻，摘下了自己的口罩。
周老爷子眼神里迅速闪过什么，笑着说：“你跟我孙子长的一模一样。”
他冷漠的“哦”了一声，重新戴上口罩。
“你在给瑶瑶当司机？”周老爷子又问。
“嗯。”他的回答惜字如金。
“你有没有兴趣到我公司来做事？”周老爷子抛出了橄榄枝。
“没有。”他拒绝的非常干脆，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周老爷子也没有意外，只是略带惋惜道：“那好吧。”
他从怀里拿出自己的名片递过去，“你要是改变了心意，可以随时联系我。”
周妄看都没看，更不可能伸手接过来了。
周老爷子也不生气，将名片插进车窗的缝隙里，转身离开。
尤婉玉扶着他上了商务车，忍不住问道：“爸，你看他是晏殊吗？”
周老爷子看了一眼车窗外的车子，意味不明的笑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