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离真人看着眼前的神魂渐渐没入流仙扇中，微微抬手，那流仙扇顿时缩小，回到他手中。
黄镇宁死前将自己毕生修为全部汇进了这流仙扇中，他已经没有脸再面对曾经并肩作战的弟兄，亦没有脸见天下苍生，这是他最后能做的事。
镜离真人回去后，并没有隐瞒桑枝枝，把当年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她。
桑枝枝听完，沉默了许久，最后脸上什么情绪也没有，开口道：“昭告天下吧，逍遥宗掌门以身祭扇，现已陨落。”
流仙扇是以献祭为代价驱动的，想必黄镇宁早就想到了这点。
斯人已逝，说再多也无用，任何怨恨和埋怨都只会消耗自己。
既然他已经死了，那她也不想再追究，现在能做的，就是珍惜眼前人，守住她想护的。
镜离真人沉默了一会儿，也点点头。
他知道，就算难过，桑儿也不会轻易将情绪表露出来。
这孩子向来冷静，喜欢将事情埋在心底，自己一个人默默消化。
有时候就连他这个做师父的，也搞不懂她究竟在想什么。
不过……
镜离真人忽然定定看向她，神色认真：“桑儿，师父希望你记住，不管发生什么，只要回头，凌修宗都在你身后。”
“所以，如果实在撑不住，你也无须隐忍，就算天塌下来，也还有我们。”
桑枝枝看着他，嘴唇动了动，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微微抿唇，脸上露出一个笑：“嗯。”
……
黄镇宁以身祭扇的事没多久便传遍了整个修仙界，引得众修士纷纷动容，心中对于魔域的怒火愈发旺盛，士气越发高昂。
“黄宗主如此深明大义，实在令人动容。那魔域小儿狼子野心，竟然妄图践踏我等土地，实在可恨！不管怎样，我们都不能让黄宗主的一番心血白费！”
“没错，老虎不发威，还真当我们是柿子捏的不成？既然他们敢来，我们就能让他们有来无回！”
“他们以为有魔神庇佑，我们定会心生惧意，不敢迎敌，但他们错了，我们就算再不敌，也绝不会做那贪生怕死之辈。”
“……”
众人愤慨激昂，镜离真人坐在大殿上首，面容沉静。
他并未将黄镇宁当年的事情昭告天下，就算要说，也不是现在。
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振奋士气，若是让他们知道第一仙门的掌门人是个通敌叛界的叛徒，必定会损伤士气。
马上就要开战了，他不想造成没必要的损伤。
“报——”
忽然，一名弟子匆匆冲进大殿内，连行礼都来不及，面露仓皇：“魔域，攻来了。”
“还……还有，”说到这，似是想到什么令人恐惧的东西，他瞳孔瞬间紧缩，浑身颤栗着吐出剩下两个字，“魔神……”
众人脸色直接大变。
“报——”
不多时，又有一名弟子闯了进来，气喘吁吁道，“师尊，言灵宫叛变了，如今正朝着我们宗门过来。”
逍遥宗掌门陨落，那首当其冲的便是他们凌修宗。
镜离真人神色平静，好似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出，站起身，甩了下袖子：“随我出去迎敌。”
因为早有部署，所以其他宗门的弟子早早便集结了起来，随时准备迎接魔域的进攻。
逍遥宗掌门虽然陨落，但剩下的长老也不是吃素的，直接率领众多子弟冲在了前线。
“虽然有四大神器，但那魔神可不是什么好对付的，当初那么多先辈合力将它镇压，最后也只堪堪将它封印，也不知道现如今它恢复到什么程度了。”
江薛莹有些担忧地看着前方乌压压的大军。
桑枝枝没答话，看着前方。
那闪烁着赤色光芒的红色双瞳正越过人群紧紧凝视着她，仿佛在看着什么即将入口的猎物，静静等待着对方挣扎。
看来它得到了一副躯体。
并且
——想要杀死她。
桑枝枝勾唇，蓦地冷笑了一下。
察觉到桑枝枝的不屑，男人下意识皱眉，猩红的瞳孔中闪烁着不悦的光芒。
那是对猎物即将脱离掌控的不爽。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对方和自己有着很深的渊源。
亦或者说，他们
——是同一类人。
他们本该就是一体。
她不该反抗他的。
可偏偏，对方万分不屑的神情又无比清晰地映入他的眼帘。
这种感觉让他很不喜欢。
桑枝枝知道他在看自己，愈发肆无忌惮地表达出自己的不屑。
他们不会是一类人。
永远不会。
男人身形高大，剑眉星目，容颜深邃，凌驾于高空之中，浑身散发出来的强大气息足以令天地失色，山崩地裂。
他眼神淡漠且充满蔑视，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好似他们不过是脚边的一只蚂蚁，轻轻一抬脚，便能将其撵得稀碎。
他傲慢，强大，自信到不将一切放在眼里，本来不应该有情绪的，但是桑枝枝却让他产生了恼怒的感觉。
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他眉头不由皱的更紧。
身后的魔修小心翼翼凑上前，恭敬地低下头颅：“魔神大人……”
男人看都没看他一眼，抬了抬手。
那是进攻的指示。
霎时间，周围沸腾了。
所有魔修都兴奋地嚎叫了起来，双颊泛红，争先恐后往前冲。
毫无疑问，魔神的存在给了他们十足的信心。
他周围的魔气能够影响到他们，他所在之处，他们的实力将得到短时间的涨幅。
这是神的赐予。
只要有神在，他们将无所不能，所向披靡。
“道友们，随我往前冲！”
张诀高抬手臂，额角青筋暴起，用力喊出声，率领弟子义无反顾地往前冲。
“他奶奶的，管他什么魔神狗神，冲就对了，我就不信我们干不过他们！”
沈却拔出腰间的大砍刀就往前冲。
其他几人对视一眼，纷纷拔出剑迎敌。
再多的顾虑，在这一刻都是狗屁。
不如留着这个时间多拉几个垫背。
桑枝枝扬起剑，划过眼前魔修的脖颈，血色飞溅，原本温良的液体在触上剑的瞬间变得冰冷无比。
她没有选择使用法术。
后面势必还有场恶战，现在就将灵力耗光，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而且她能感觉到，那道视线自始至终都落在她身上，一刻未曾离开。
他在观察她。
桑枝枝眸色冰冷，抬眼对视过去，两道视线相汇瞬间，空气好似瞬间凝结，带着嗜血杀意。
忽然，她笑了。
红唇勾起，眼里带着放肆的挑衅和嘲弄。
看不起她？
那他就好好品尝一下被轻视之人杀死的感觉。
这次
——她要弑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