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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口白牙任人欺(1 / 1)


那名怀有身孕的室选女,没多一会,就被宋采嫔的大宫史,从听风苑偏院,半托着手肘半环着腰身领了出来。

一个不过年岁十七的室选女,没有得到国主招幸之前,居然挂怀数月。

宋采嫔这才睁大眼睛,仔仔细细的辨认了一回,她想起来这位室选女了。

“杜雨桐,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竟敢...竟做下这等大逆不道的混账事!你是要拖着我们陪你一起命丧黄泉吗?”

宋采嫔不顾形象,直言痛斥,颇有一种浑然不知情,发觉被蒙蔽后,又意图撇清关系,大义灭亲的架势。

那名叫杜雨桐的室选女,也不争辩,只是幽幽的看向了宋采嫔,包括宋采嫔身后的另外两名室选女。

目光然后扫了一遍听风苑这院子里,所有在场的人,包括两名从官。

不知想到了什么,杜雨桐嘴角微起,露出一抹讥讽的笑,也只一会便压下。

旁人若不注意看,甚至会以为是眼花。

“宋采嫔,我们还得拿了人去凤藻宫,向国主和王太妃回禀,就不多留了。”

两名从官中一个面相看着和善些的,端着礼向宋采嫔告了话,便喊来门外的守卫,押着杜雨桐撤退。

“嗯?好...哦...好的...,对了!王太妃也知道这件事了吗?”宋采嫔魂不守舍的应声着,突然冷不丁才醒悟过来,听从官的话说,王太妃知道这件事了?

她们这些人进宫许久,从没有正儿八经拜见过王太妃,这位国主的亲生母妃。

王太妃在这宫墙内,很少出面,一直在凤藻宫内颐养天年,摘花养草,礼佛祈福。

今儿个这件事,居然让王太妃惊动了。

宋采嫔也只是疑惑,并没有胆子过问具体情况,所以问出口后觉得不妥,又立马用手掩口,敛了神色,墩身恭送。

被问话的从官既没回答,也没斥责,只是装作不知,摆摆手,便转身走人。

青枣原本还在听风苑外,等着打听内情,见一队守卫押着一名身怀大肚的宫妃走了出来,连忙找了个角落避着。

等一群人走了有些时候,才闪身出来,进了听风苑的外院拱门,步履匆匆,走向宋采嫔的主殿。

宋采嫔早就瘫坐在殿内的榻上,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件事突然成了这个走向。

痴痴的盯着某处,两眼空空,脑袋空空,浑身冷汗,手脚冰凉。

她担心,担心这件事后续会发酵到什么程度,她没把握杜雨桐会死守秘密。

虽然一早交代了她,也拿捏了她的性命软肋,可是万一,若有万一?

万一杜雨桐禁受不住国主的拷问,松了口,那就不仅仅要牵扯了她和她的家族。

还有那位...那位...她不敢拒绝的...连国主都没能奈何的那位家主...横竖都是死局。

正胡思乱想,没了章法的宋采嫔,愁的满脸都皱了起来。

听宫史来报,说容侧妃的大宫史青枣,前来拜宫,已经到了主殿前厅。

宋采嫔将将缓了缓心神,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收拾了一下仪容,便让宫史去准备茶歇,她前去会一会青枣。

说曹操曹操就到,宋采嫔有点急切,她想这个时候,她需要一个主心骨。

希望青枣能带来什么好应对的办法。

青枣侯在主殿前厅有一会儿,宋采嫔从内庭徐徐走来,可能是因为事发突然,即便用心换了心情,脸色也没见多好。

一见面,宋采嫔便热切的拉着青枣的手,那殷切的眼神直勾勾的瞅着,仿佛等着青枣赶紧说点什么?

其实青枣此番过来,也只是来打听情况的,不是带来解决忧患的办法。

所以,当青枣看到宋采嫔对她这么热情的时候,也有点恍然。

“不知青枣姑子现在过来,是容凰娘娘有什么吩咐吗?”宋采嫔见青枣不说话,只好自己开口问了。

“回采嫔,娘娘让我过来打听一下,听风苑那位怀有身孕的室选女,是什么情况?”

青枣如实提问,再无其他。

宋采嫔一点就通,知道青枣这么问,肯定那位没有预防这件事会突然发生。

“就是青枣姑子见到的情况,那名室选女叫杜雨桐,也是试验人选之一,不知道怎么的就突然有了身孕,现在被国主发现了,连王太妃都惊动了,已经被拿了去问话。”

宋采嫔就像个蔫了的大白菜一样,萎色不振,面带惧意。

青枣看宋采嫔这样,心里有了盘算。

但脸上不显,还安慰到:“采嫔不必忧虑,此事体大,待婢子回去禀了娘娘,看有什么法子控制情形,不让她张口说话就是。”

话说的轻声细语,但是里面的意味深长,甚至细思极恐,心生不忍。

“娘娘有法子解决那个室选女?”宋采嫔不确定的问到。

“采嫔且放心,娘娘纵然没有国主恩宠,但是家族势力摆在那,不过解决一个室选女,自然有的是办法,这后宫内还是有一些可用之人,能替娘娘分忧的。”

青枣微微倾身靠前,拉着宋采嫔近身,然后侧首附耳与宋采嫔低语。

宋采嫔听得瞳孔震颤,她没想到那位大人,竟然敢在王宫内,安排自己的人。

“这件事会悄无声息的,对吧?”

宋采嫔喃喃自语,似在问询又似自解。

“是的。采嫔不必惊慌,从今儿个起,那件事先停下来,以免横生枝节,其他的待婢子回了娘娘,再做定夺。”

青枣又再告诫了一遍宋采嫔。

宋采嫔除了点头行事,其他也无用。

一番连敲带打,青枣觉得暂且安全,便退出身,从听风苑往回走。

她还有事要回去禀告她家主子,这么大个篓子,被人捅破了,还不知是故意为之,或是偶然失手?

只能说希望那位室选女,在国主面前能坚持一会儿,让她家主子有时间,去实行应对措施,可别坏了大事。

青枣走的飞快,从听风苑出来的时候,也顾不上左右,自然也没见到被静香使唤过来盯梢的茴香。

茴香在草丛里面蹲了半天,才见到青枣从听风苑那位采嫔殿里现身,面有不虞,神色匆忙的快步离开。

茴香只是来见证一下而已,现在见证过了,自然也就不会长待,等青枣走远了,茴香拍了拍自己长裳上的草灰,弹了弹手上的土泥,起身回芳华轩。

蹲守了老半天,现在她该回去复明情况了,也不知今天侧妃娘娘给她们做的那个酸乳饼,静香她们几个,有没有给她留两块,出来的急,没吃上。

又看了下这身新做的宫裳,幸好没弄脏,这可是侧妃娘娘给她们几个近身伺候的宫史,特意留的布料,让她们裁了衣裳。

欸~,茴香心里想的是,还是自家娘娘心地好,有什么好吃好玩的,都想着她们。

那厢被押着去往凤藻宫的室选女,一路上被蒙着头,在守卫和从官的带领下,走进了这个后宫里最尊贵的宫殿,唯一一个称为宫的地方。

殿堂里,首座的便是国主,和他的母妃,如今广阳国的王太妃。

殿中还候着国主的心腹,傀甲傀已,还有擅长离魂术的傀丁,傀辛。

看来国主这次是打算动真格的查问了。

连傀丁傀辛这两个会离魂术,平时专门刑狱里拷问奸细间谍的,都站在这殿内。

室选女并不知道这四位是什么来历,只当做是普通的内史官,见此心下大定。

“妾杜雨桐。拜见国主,拜见王太妃。”

室选女杜雨桐,自知此事必有余殃,横竖免不了,还不如冷静跪下行礼。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

只希望那位大人,能尽快前来解困。

“你就是那个未得招幸,便身怀大肚的室选女?”王太妃率先问了话,声音温温柔柔的,并不威严狠厉。

“王太妃容禀,此事!妾,有苦衷。”杜雨桐想为自己说几句,争取一些时间。

“你这个胆大包天的,身为宫妃,做出此等丑事,你竟然还敢说自己有苦衷?!”

国主闻言大声呵斥,面带怒容。

真就是不能忍,这种事出了,相当于头顶上带了个贼闪亮的帽子,哪个郎君能容忍?哪怕这个宫妃不是自己喜爱的,也不是自己想要的。

既已成了宫妃,自当恪守礼仪。

要不是有碍形象,也不合时宜,国主就差没下堂亲手痛打一顿。

“君上这是做什么?如此言行,哪里是一国之主该有的样子?”

王太妃没有着急为难杜雨桐,而是先出言按住自己这个动不动就暴怒的儿子。

国主只好卖个面子给他母妃,不再口出怒言,而是换做怒目相视!

不说话挺好,只是那眼神要吃人。

“你说你有苦衷,那便给你机会说来,你的苦衷是什么?若是合情,本宫自当给你做主,放你出宫,也不为难你这孕身。”

王太妃说的轻声细语,循循诱之,那态度好像真的可以有商有量。

杜雨桐听了似有松动,抿抿嘴,又挪了挪跪着的双腿,用手揉了揉有些酸的膝盖。

王太妃倒是好性儿,远远的看着杜雨桐的小动作,也不说什么,给身边伺候的嬷嬷使了个眼神,那位鬓发斑白的嬷嬷便走下堂,搬了个软垫圆墩给到杜雨桐,让她起身坐着回话。

杜雨桐受宠若惊,她没想过这位王太妃这么好脾性,即便自己犯下大错,王太妃还是愿意给机会申辩。

原本心中对国主,还有怨言的杜雨桐,此刻因王太妃的照拂,没那么心有不甘了。

“王太妃,妾这身孕,并非苟且,乃是天授。”杜雨桐一字一句的说。

“不是苟且,乃是天授?”王太妃面露讶异,这不荒谬?

“是的,自妾入宫以来,虽未得国主招幸,可每日也是礼佛修身,从不逾矩。妾不知为何国主不喜妾,然心中固有所怨,也未曾私下谋逆,交往贼人。”

杜雨桐说着,泪眼婆娑,几度哽咽。

“后来妾听闻拜神祈愿,心诚则灵,便日日早拜,夜夜燃香。只祈愿神可以听见妾的心声,让妾得以见国主,以求君恩。后有一日夜里,妾正祷告,不知觉发了困,半醒间发现香炉前多了一座紫铜灯,妾有查问身边宫史,均不知来历,也不见外人入门摆放。妾以为,或许这就是神见妾辛苦,赐予妾的宝物,让妾日日供奉而用。”

杜雨桐仔细诉说这件事的来龙去脉,首座的王太妃听得认真,仿佛信了。

“忽有晨起,妾感觉身体不适,恶心犯困的厉害,便悄悄找了医女问询,诊断了妾是身怀有孕的症状,那一刻,妾惶恐过,迷茫过,又忧虑。后来妾想过,或许这就是神见妾苦闷,善心赐予的孩子。本以为没有君恩,这深邃寂寥的宫墙内,不会有人关注妾这么一个不知名的室选女,想着等孩子出生,悄悄隐匿长大,如今被告发,妾虽不安,也只能如实交代,只希望国主和王太妃明察,哪怕被逐出宫去,妾只求一诺,便是希望国主能放过妾腹中的孩子。”

杜雨桐言辞恳切,不似作伪。

只是这件事实在荒唐,国主总觉得面子无光,头晕脑胀。

越看这个杜雨桐,越觉得堵心。

也不等王太妃有何示下,就独自下令,让傀辛傀丁上场,示意他们用离魂术测试一番,若所言非虚,再做定论。

杜雨桐知道国主这人,猜忌心重,也没指望他一字不落的信以为真。

她看着原本就在殿内的那两名内史官朝自己走来,其中一个手里,还拿着一个像烛台的东西,另一个手里端着一盆不知何物。

杜雨桐以为国主要直接赐死,吓得连忙高呼“国主饶命,妾所言,句句属实,望开恩一场,容妾与腹中婴儿活命!”

结果国主并不理会,只是偏了头看着王太妃,仿佛用眼神问“母妃,如何?”

王太妃见自己儿子给台阶下,于是开口到:“你不用紧张,并不是赐死你,只是用一些手段,证明你所言真假,不会伤你性命。”

得到了王太妃的回答,杜雨桐也只能含泪叩谢,让傀辛傀丁拿自己施法验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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