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哀师兄,这石阶还得走多久啊?”郦娆感觉余哀带着他们兄妹俩在绕路。
要是她的直觉没问题的话,那天所走的路,与今天不大相同。
甚至感觉,方向感好像也偏差了许多。
“阿娆这是觉得累了吗?这才哪到哪儿呢?既然掌门师姑让我给你们当向导,自然是要到处转个遍儿。”余哀故意使坏,却又不能说他有什么问题。
毕竟人家确实在当一名尽心的向导。
“余哀师兄!你不可以喊我阿娆!那是我兄长才能喊的,你得喊我郦娆师妹。”郦娆突然正经了起来,跟余哀强调称呼问题。
“哟?怎么不可以呢?你兄长喊你阿娆,我是他师兄,当然也就可以喊你啊!”余哀又开始了斗嘴模式。
师戎英看着两个人,又恢复了小学鸡一样的战斗精神,已经无语问苍天了。
师戎英心想,要是余哀师兄知道自己那对熊猫眼和身上的伤,不是摔的,而是郦娆揍得,会不会气的跳脚哭鼻子?
说起来,还没见过余哀师兄的天赋特长,也不知他属于武道还是异术?
那几个还没谋面的怪胎师兄师姐们,也不知道长什么样,脾气好不好?
师戎英跟着吵闹的两个人后面,东想想西想想,时而咧嘴时而皱眉,也不知道脑袋里有什么古怪精灵。
余哀跟郦娆逗了半天,觉得有点累,主要是醉酒后遗症,还没缓过神,稍微动弹一下,就觉得筋骨痛。
真是纳了闷,以前跟老头儿喝酒,也不这样啊?难道是殷茯长老家里的酒,后劲大?所以他才醉成那样?
估计脑袋挖空,也想不到郦娆的身上去,这么挨揍一顿,匪夷所思。
正放任思绪发散,突然瞥见郦娆腰上那两把双刃弯刀,想起殷丛岚说的那个事情,觉得有点好奇,一个跃步,蹦哒,手搭在了郦娆的肩上。
郦娆回了头看向余哀,奇怪他干嘛突然背后出手,不怕继续挨揍吗?
也就是知道是余哀,要是冷不丁的被其他人这样一个扦住,郦娆可能反手就是一掌,再加一个弯刀突刺。
“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听殷丛岚说起,那日你救了她,就是用的你腰上这两把双刃弯刀,他说你三下五除二的一顿刀花闪过,就把那些人全放倒了。”余哀带着探究的眼神,想从郦娆脸上看出点什么,又发觉很是平常,不禁要问“所以,我挺好奇的,你除了掌风雄浑凌厉之外,你的近身搏击术和刀法好像也不错?难道你之前有师父教过?”
郦娆还当做有什么事情,值得余哀如此神色,原来是好奇这个问题?
想也不想的,没打算隐瞒。
“我七岁的时候,跟着兄长去昭平城的巡防营玩耍,兄长是去锻炼军操的,我不过是顺带去看风景的。然后刚好遇到一个悍将,他不服我兄长,说兄长仗着家里荫封,得了兵营特殊对待。那个时候,我兄长十一岁,那个悍将十九岁,他说要与我兄长比试一场。”
郦娆说着这段,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觉得好笑,没忍住笑出声:
“那个悍将不管体能还是经验,都是我兄长所不及的,这是一场力量不对等的比试。但是没人阻止,因为兵营里,靠拳头赢地位。我兄长虽然有心,却无力,两个人若只是点到为止的切磋,输就输了,我兄长也没什么可抱憾的,毕竟确实比那位悍将差距有点。可笑的就是,当我兄长已经出声叫停,那个悍将明显存了恶意,想要背后阴招让我兄长致残,兄长背对着他,没看到他的出手,而在斗兽台一旁的我,却看到了。”
郦娆说着顿了顿,脸上露出不屑:
“于是,从没学过任何格斗技的我,当时情急之下,冲上了斗兽台,凭着本能,替兄长伸出了一掌,只一掌就让那个悍将被震开。当时怒火中烧,觉得这等小人,一掌怎够,他被我震开后,我紧随而上,全凭着记住兄长平时所练习的招数,我复刻过来,一招一式用在了那个悍将身上,那个人被我打的肋骨骨折,内出血,才叫停认输。”
说完,郦娆站定身子,面朝余哀。
“所以,自那时起,巡防营的军操,再无人敢放肆,因为变成了我去锻炼。至于近身搏击术和刀法,也是跟着军中的前辈,练习过一段时日,不算精通,防身而已。”
在昭平城,郦娆的霸王蟹称号,可不是虚假名头,行侠仗义是真,敢打也是真。
余哀听着,倒觉得有趣,而且郦娆也不是不讲理,那种背后阴招的小人,确实需要教训,甭说打一顿,就是杀了,也是除害。
“没想到郦娆师妹这么英勇?小小年纪,就敢跟比自己大如此年岁的悍将动手,还打赢了对方,果真天赋惊人。”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甭管小郎君还是小女郎,好听的恭维的话,多数人都爱听。
郦娆对着余哀摆摆手,又摇摇头。
“余哀师兄这话,可莫要乱说,天下奇能异士诸多,比我厉害的大有人在,当初赢了,多少也占了点运气,那个悍将对我不设防,也不知底细,才让我钻了空子,先下手为强,给他打了个措手不及。”
郦娆从来不是张狂的性格,虽然确实天赋惊人,但是她心里也有杆秤,自己能耐几何,能博力几分,是有数的。
不轻视任何对手,也不任人捧杀。
余哀至此,突然觉得,好像对郦娆这个小师妹,有点改观了呢,或者说期待。
这世道,自诩英才者众多,浮夸者也众多,仗着出身家世能耐等不凡,自视甚高,又无故欺凌弱小者也众多。
像郦娆小小年纪,却已经通透明亮。
不恃才傲物,品性已经很难得。
余哀知道掌门师姑让他做向导的用意,无非就是希望他来考察考察,这两个人的心性,和意志。若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世家子,哪怕天赋再好,也就那样了。
鄢平安这样的白眼狼,可不兴再养出来几个,好在鄢平安天赋一般,不然得造出多少深坑麻烦?
“且歇歇脚,停一会吧,再往前没多远,就是孪生子的修习处了,这斩浪居的带教,管师父人不错,待小辈们都和善,像一座笑弥勒,可以多来往。”
余哀又开始了定点景观介绍,真是一个尽心的好向导啊。
“孪生子?管师父?分别是谁啊?”师戎英脚步跟了上来,低声问道。
“啊!孪生子是你们另一对怪胎师兄,至于管师父,全名叫管继圣,不知你们兄妹俩听说过没有?”余哀没有急着回答孪生子的信息,至于管师父的名号,随便报,不碍事。
师戎英和郦娆互看一眼,两个人的脑袋里,都没有关于这个叫管继圣的事迹。
随即,对着余哀说到:不曾听闻管师父的名号。
余哀点点头,心想,你们能听说过才怪,这位管继圣师父,是还俗而来,从前的佛子法号,或许这江湖还有人记得,可这俗名,有人知道才见鬼。
三人依依而行,过斩浪居门口而不入。
不入的原因嘛?
郦娆和师戎英不认识,余哀则是退避三舍,如豺狼虎豹。
准确来说,在其他几个怪胎里,余哀算比较可爱了,性格也比较活泼。
其他几个就不同了,一言不合让你终生阴影的那种。
别说普通七艺班弟子害怕,余哀心里其实也挺害怕。
虽然他还没见过其他几个人的真面孔,只知道名字而已,可是师父们之间会经常互相唠嗑,他都是顺耳听来的。
“欸?余哀师兄,还没问过你咧?你学的是什么功夫呀?只见识过你的步法轻忽诡异,来去自如。别的方面还没见识过咧!”郦娆猛的一个脑回路,杀回来这个问题。
这话题转的,差点让余哀没刹住。
瞅瞅这问题问的?
咋个会说话不?
什么叫步法轻忽诡异撒?
他余哀又不是鬼,阿飘啊?
“你师兄我啊!功夫多着呢~,不过一个步步生莲,你就觉得厉害了啊?要是哪天你见识了你师兄我全部能耐,岂不是要对我五体投地,行膜拜大礼?”
余哀嘴贱,总是喜欢占口头便宜。
郦娆努巴努巴嘴,轻嗤一声“不要脸!”
余哀也不计较她的没大没小。
继续带着兄妹俩往前,这路走的跟个蛇摆尾一样,石阶还忽上忽下。
“哎呀!走到这儿才想起来,忘了跟你们说,前面那个拐弯过去,就是雪庐,诏胥师父的地盘,包括她的怪胎徒弟,也住这里。”
“诏胥师父?又是谁?”郦娆充当一个提问机器。
“这诏胥师父,是几个怪胎徒弟里,带教传承师父中,最心狠手辣的毒蝎美人!按照我家糟老头的说法,得罪谁也别得罪她!说是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最毒妇人心也!”
反正余哀是没见过诏胥师父的真面目,她常年戴着个羊角鬼傩面具。
除了性别女,年龄不详,来处不详。
在师门内待了许多年,比花弄玉进师门还早,比掌门师姑继承班家掌门之位,还要更早,具体日期已经无人记得。
恐怕知情者都已经羽化,登极乐了。
余哀也就远远的遇到过一回,还差点被这个诏胥师父的妆扮,吓得魂不附体。
主要是那会子刚入师门,余哀到处新奇,喜欢瞎琢磨乱串。
然后有一天晚上,趁着糟老头醉酒,他独自一人跑出小竹园,溜达溜达着,就不知怎的到了雪庐这附近,当时月黑风高,树林密影,诏胥师父突然一身红衣,远远的飘忽着,还带了个羊角鬼傩面具,就这么一个闪身到了余哀面前,给孩子吓到了!
从此,记忆深刻,再不半夜溜达了。
后来问起糟老头,这个诏胥的来处,结果糟老头也说记不清了,只说他年轻时,诏胥就进了班家了,常年穿着朱砂色的红衣,戴着个面具,性情也不大好相处。
而且她的血脉天赋,跟当年炎月大帝战败后,被卓玛河道外的那个神秘宗门收进门,培养成圣子的那个帝裔,大有渊源。
传言,当年炎月大帝战败,他的血脉传承,除了尚在襁褓的两位帝裔,免遭屠害,其余长成的,要么在战场上身死,要么被其他新王杀了。
至于那两位帝裔,之所以保住了,一是因为卓玛河道的那个神秘宗门出手了,在帝裔逃命那支队伍,就快要被猎杀殆尽的时候,卓玛河道神秘宗门的两位圣子降临,只是轻轻一挥袖,猎杀队伍的那几个所谓的高手,就被夺走了神识,成为了废人。
帝裔就这么被救下,带走了。
另一位帝裔,便没这么幸运,护送他们逃命的队伍,分开成两队,也是为了分化危险和目标注意力。
另一位帝裔在逃命的路上,遭遇了四次劫杀,要不是几位护卫使者,武道都是大朝奉的段位,估计也撑不下来这几次围剿。
便是这样,这位帝裔,也性命堪忧。
原本百十人的护送队伍,最后愣是突围而出,只剩下十三个,还有一个帝裔。
他们边逃边养伤,一直狼狈前行到了喜岭山边界线。
那时只剩下了三人护送帝裔。
柳暗花明又一村,船到桥头自然直。
就在他们快要无望,觉得要死在一起了那一刻,遇到了文公坟的当家家主—诡术妖姬—庄梦蝶。
说来也巧,文公坟本在铜远山,距离喜岭山距离那不是一丁点,怎么说也够不着管这件事,可巧了不是?
文公坟的那位诡术妖姬,正好在喜岭山寻找天材地宝,想要制作畸变傀儡。
于是就这么的阴差阳错,相中了那三位护送帝裔的悍将身体,答应他们,自己可以出手相救那位帝裔,不过需要他们三位,死后提供身躯炼化傀儡。
本来三人也几乎撑不住了,损伤太重,很难治愈,于是当场跟庄梦蝶签了死灵书,等死后,身躯供她所用,条件就是留下帝裔,并养大成人。
后来那位诡术妖姬—庄梦蝶,也确实允诺,将帝裔成功养活成人,如果不是后来文公坟内部争权内乱,庄梦蝶死在自己的徒弟手里,估计帝裔也不会因此走失。
再后来,文公坟的人也出来巡过好久,试图找回帝裔,但一直没有找到。
也就不了了之,余哀其实怀疑过,诏胥师父跟那位卓玛河道神秘宗门的圣子,既然有血脉关联,那会不会就是文公坟走失的那位帝裔?
毕竟卓玛河道的神秘宗门的圣子,就是当初那个被救回的帝裔之一。
不过也就是猜测,连糟老头都不知道具体来历,他更不敢多嘴。
好奇心害死猫,不是吗?
谁还没点身世之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