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娆觉得呢!不论是做人还是做鬼,都不可以恶毒到这个样子的。
在班家大考的这几天里,除了偶遇了一回美人师兄,自家兄长被调侃了几句后,这心情有点子不虞之外,关于镇上其他事情,兄妹俩几乎没什么可以烦扰的。
更不说这个山脚下的小镇,风土人情都又颇有特色,让人心情大好,所以两兄妹在落脚金乌楼后,就安安心心的到处瞎晃了,今儿个买点这,明儿个买点那,尝过了家乡没有的美食美酒,看过了异域风情的杂耍。
有钱有闲,美食佳肴,游山玩水,小日子过的还是有滋有味的。
然而,总有一些不长眼的东西,喜欢往你跟前凑,惹你不快。
比如,现在,当前。
或许该说,大概因为今天出门没看黄历,郦娆都没想到,路走一半会遇到如此扫兴的事情,还得自己娇女救美。
对!没看错没听错,就是娇女救美。
原本要出门的是兄妹俩,昨夜里都说好一起出门赏景了,哪里晓得现在变了卦。
至于这出门赏景的念头缘由,是昨夜里在金吾楼院子里闲聊时,听店掌柜说起,在这佛碣山的后山有一处花田,是小镇上殷大官人家在那边种的,每到春季,就会百花盛开,特别浪漫。
于是,郦娆央求师戎英一定要一起去看看这个花田胜景。
但是,到了今早,师戎英说自己可能夜里睡觉不老实,着了凉身体不舒服,不能陪她去看花田了,让郦娆带上金花银花两个婢子,坐马车去看就好了,自己要留在楼里,找个医倌儿来给自己看病。
这才有了,郦娆独自出门赏景,并触发了眼前这桩荒唐事的随机任务。
天气晴朗,万物可爱,就这山林间的空气都格外的清新醒神。
坐在马车上的郦娆,和金花银花两位婢子,唠着小嗑儿,哼着小曲儿,一路上心情美美的,由着小厮颠颠儿的驾着马。
只是几人刚行驶到,距离这小镇东门出来二三百米的林子入口处,耳边就传来时有时无,断断续续,好像有人在高呼“救命”。
车里的三人互相探询的目光交汇,这是有人求救?
这深山老林里,哪来的孤身女郎求救?别再是什么妖魅化人,故弄玄虚,引她们上当入坑吧?
这样的桥段,也不是没见过。
转念一想,又听着不像作假,声音尖锐惊促,分明就是受到了生命危险才有的。
于是,当机立断叫停了马车,郦娆撑开车帘,往外探了探头,似乎在观察声源来处,仔细辩了方位,又朝着金花银花两人使了使眼色,指了指声源方向。
三人利落的下了车,往林子的东北角方向摸去,下车的时候,郦娆特意将藏在车座底的那两把双刃弯刀别在腰上,以防不测。
金花银花两个婢子,好歹在军营里特训过六七年,有些军户拳脚功夫在身上的,三人互为犄角之势,背靠背互相支应,耳听八方,眼观四周,脚步放轻,悄悄的朝着林子里探索深入,距离声源越来越近,能感觉到有人在疾步奔走,似乎夹杂着一些凌乱的树枝刮擦声儿,这跑的明显慌乱没有章法,越来越近,是往三人这个方向来了。
三人顿时立住,就着身边半人高的密林树丛做遮掩,半蹲下,等对方动静。
善用地形的郦娆,扒开眼前一点树杈子,双目骨碌碌地转着,打起十二分精神,查探情形。
只见一名年轻女郎,穿着已经颜色不辨还破烂不成样子的长袍,跌跌撞撞,慌不择路,然后一个不留神,被地上的碎石块绊住了脚,倒在眼前。
倒的位置就是这么的巧,一抬眼就能跟郦娆来个两眼对视。
显然对方没想到树丛里有人,看到了郦娆的同时,而郦娆也看到了她。
对方虽然脸上有些脏污,衣不蔽体,但还是能看出来小脸清秀,身姿绰约,有些颜色,家境应该也很不错,这么狼狈的时刻,还不忘扶了扶头上,那支一看就造价不菲,精美华贵的鎏金红宝石簪。
女郎眼看着要被后面的人追上,然后低声向郦娆所在树丛,说了一句“救救我!”
郦娆本来是想跑出去,扶起来眼前这个爱美的俏女郎,还没来得及眼明手快,做好人好事,后方追来的几名男子已经赶上来,骂骂咧咧的走近,于是郦娆按捺下冲动,决定先不着急出手,再等等,见机行事。
毕竟对方有七八个人模狗样的成年男子,手中还拿着一些棍棒铁锤等,也不知他们是何等武力,能不能一举拿下?而且他们这些人是出于什么目的,什么缘由,要这样追赶那名俏女郎。
贸然出手,万一搞砸了,自己岂不是也很尴尬。
几名男子见俏女郎狼狈摔倒在地,梨花带雨,一副我见犹怜的可人模样,顿时一个个的犹如饿狼一般,放浪大笑了起来,言语上也开始不像样,颇有一种看你还能跑哪去,不还得由着哥几个造作的猥琐嘴脸。
脸上表情那么下流,可行动上也就是围着,嘴里说一些不着调的不堪入耳的黄段子,到没真的即可下手。
郦娆此刻有一些疑惑,难道这几个男的就是为了吓唬俏女郎?不是真流氓?
刚自言自语发完腹诽稿,就发现自己的想法错得离谱,原来这几个不过是打手,正主儿在后面呢,几个男子让开了路,走来一个容貌姿色平平,却穿的花里胡哨,直觉性格也小家子气的,恨不得珠翠满身的女人。
看着来者不善,凶神恶煞的面相,那心地肯定就不是个能大度有善心的。
郦娆想,哦吼,有戏看了嘿?!
果不其然,这个女人一张嘴就是:
“殷丛岚你个浪蹄子,小贱人,你居然敢勾引我的鄢哥哥,谁借你的胆子。”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是污言秽语,实在让人不喜。
“杜芳,你是不是眼瞎了,脑子也让狗吃了。你是哪只眼看到我勾引你那个满腹小人心的鄢哥哥?这么个两面三刀,虚伪至极的男人,也就你把他当个宝!”摔倒的俏女郎,此时此刻境况哪怕不利,也依然嘴不饶人。
得嘞,目前来看这是个情感大瓜,郦娆和金花银花两个婢子,也是难得遇上现场版,打算再多看会。
“死到临头,你还敢嘴硬。今日就让人扒了你这身高傲的清白,我偏要看看,等你残花败柳了,这佛碣山下这么多好人家,谁还敢娶你!”说完,凶女人眉梢吊起,双手叉着腰,恶毒又阴狠的命令那几名男子往前。
话落,那几名打手模样的男子,便无所顾忌的准备解衣宽带,欲行好事。
口中还在喃喃自语的说了一些不入流的腌臜话头,似乎板上钉钉,今天眼前这个俏女郎一定羊入虎口,让他们能饱享艳福了一般。
躲在树丛里的郦娆三人,都有点瞠目结舌,金花还低声感慨了一句:恋爱脑女人真麻烦。
事已至此,不可能真的看着惨剧发生。三人当机立断,站起身来,出了树丛。
想是没料到这密林里还有其他人在,对面的凶女人看到郦娆她们现身,还楞了一下,其他几名男子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了一跳。
郦娆趁机摆手让金花银花赶紧把俏女郎从地上拉起来,自己朝着对面那几名男子大喊一声: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弱女子,要不要脸!
同时,郦娆双手后背,搭上了腰间的双刃弯刀,打算见状不对,就拔刀相向。
“你们是何人?敢管杜家的事,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儿了?”凶女人回过神,质问郦娆。
“我是正义化身,瞧不得你们这么伤天害理!”郦娆满嘴跑火车的回到。
凶女人显然被郦娆这胡搅蛮缠的答复气得不轻,又见着是生面孔,觉得这密林深处,今天看来是要多几具横尸了,这可不能怪她,自己送上门来的。
于是,朝着身旁的打手们使眼色,嘴里吩咐道:“崔大,既然这几个小女郎不怕死,非要自己搅合进来,那你们也别客气,今天可以放肆些了。”
说完,还不忘搔首弄姿的整了整仪容,仿佛郦娆她们已经是崔大他们的盘中餐了。
几名男子,闻声便不再客气,挥着棍棒铁锤,就往郦娆她们面上冲来,似乎也没考虑这几个女郎会不会武,新鲜生动的脸庞在他们眼里,就像个待宰的小白兔一样没有威胁。
可惜,莽夫就是莽夫,永远井底之蛙,永远小看别人,永远自以为是。
在他们举着棍棒铁锤,就要砸过来的时候,金花银花先是把殷丛岚往后一拉,然后侧身抬腿旋踢,借力打力,生生踹飞了两个男子,又小跑蹬步飞起,来个泰山压顶,双腿跪压其颈部,随即一记耳光拍晕了他们。
郦娆的双刃弯刀更是秀的天花乱坠,利用身量娇小的优势,一个弯膝俯冲,避开了对方高举的铁锤,将手里的一把双刃弯刀扎进了对方的大腿,又被迅速拔出,只听对方啊的一声惨叫,跪倒在地。
而另一把双刃弯刀被郦娆耍了个手花,刺进了另一个冲上来的男子腹部,那人顿时痛的满地打滚,哀嚎不断。
总共七名男子,一下子重伤四个,剩下三个犹犹豫豫要不要上前。
很明显,双方战力,顿时高低立下,战与不战,就在选择。
郦娆趁势又一个跃步,直抵男子身前,收回其腹部弯刀,补了一脚在对方胸腔,疼的对方哭爹喊娘。
她那带着浑力一脚,就算练武之人都够呛,何况这些个只是有些力气的普通家丁。
手持双刀,挥臂于身前,摆出势,用冷冽眼神,直直的盯着对面那个叫杜芳的凶女人,却语气俏皮的说:“如何?今天谁想长眠于此?只管交代,我一定管杀管埋。”
见他们剩下的几人不说话,郦娆也不追问,只是站着,用仿佛看将死之人的眼神,就这么盯着对面。
杜芳跋扈惯了,但面对真刀真枪的行凶的女人,她还没遇到过,此刻有点头不在脖子上的感觉,仿徨不知所措。
还是身边的崔大他们,一早反应过来,喊着侠女饶命等等,她才醒过神,也不顾形象的尖叫一声,拔腿就跑,边跑边撕心裂肺的喊着饶命,不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等人走了,确定没了危险,郦娆这才收起双刀,别在腰间。
复看向被她们救下的这个俏女郎,殷丛岚。
殷丛岚从树丛后面猫着身子,探头探脑看了半天,见确实无碍了,拍手大呼痛快,又朝着郦娆行了礼,道了谢,表明自己身份:“我是佛碣山下小镇上殷家的,今天进山看顾花田,不成想遇到了这个杜芳,险些让人害了。多亏了侠女出手相救,我这才平安无事。”
郦娆一听,这名号怎么这么耳熟?殷家?花田?这不就是自己要去的地方?
便开口道:“欸~,女郎莫客气,就算不是你,是旁人出事,我也一样会救的,只是这缘分巧了,我和家中婢子本来就是打算进山看那个花田胜景的,没成想半路遇到你遇险,这才造就了这个巧合。殷女郎不必如此客气,怪不好意思的。”
说完,郦娆还颇不自在的挠了挠头,真没想到会遇上救美这种好事。
殷丛岚一听自己的救命恩人,是要进山看花田的,干脆也不谢来谢去的客套了,直言邀请道:
“既然侠女原本就是要进山看花田的,那便随我一同前去即可,不必再费心寻路了。另外,此地也不宜久留,这个杜芳不是个好说话的,万一回去喊来帮手,更麻烦。”
于是,郦娆主仆三人又回到了主干道的马车上,而殷丛岚也将自己不远处的马牵了过来,随行在侧带路,一行人经历了生死一刻,劫后余生,又有说有笑的结伴。
她们走后,刚才打斗的密林里,有一男子,从一个高树上跳了下来,落地后直起腰,拍拍衣衫上沾到的落叶尘土,看向她们走远的车驾,嘴角弯起一抹不明意味的笑,自言自语道:“好个心狠手辣的小女郎,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功夫傍身,看来以后的师门生活值得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