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叶伟伦也想:“我是不是做了好长好长的一场梦。”
他躺在病床上已经好几天了,输了好几天的葡萄糖,终于能吃点流食,他用渴望的眼神看向叶妈妈指了指保温饭盒,他话还说不清楚,喉咙痛极了。叶妈妈刚到,看到他这副模样就知道他是饿了,笑着说:“这是咸骨粥,煲好后,我把骨头上的肉撕成肉丝了,你又能喝粥又能吸收骨头的营养,这样早日好。”
这几日周警官天天来,就等着叶伟伦状态好点,能说清楚话后立即开展工作,也守着他避免不法分子靠近当事人。闵静不来了,因为周末结束,回归校园和补习了,他就是醒后见过她那么一面,当时还晃神,以为是三桂。李思维倒是天天晚上就来,跟他说说话讲讲课,别的一概不提。陈茉跟着李思维,来过一次,但看得出来她心里有事,除了一堆客套的关心话,其他无话可讲,连基本的冷嘲热讽的玩笑话都没有。而叶军就根本没来过,因为无名尸骨的案件,他正每天加班加点侦破案件,这是周警官透露的。
“伟伦,你喉咙还痛吗?”叶妈妈呼呼地吹着一小勺子的粥,送至他嘴边。坐在尽头的周警官很关心这个问题。
他没有回答,喝掉那口粥后伸手要过饭盒和勺子,自己吹自己喝,他伤的是脑袋,又不是手脚。他捧着温热的粥,一小口一小口地吞下,感受着喉咙的疼痛程度,已然大大改善了。趁没人来之前,他也尝试说了几句话,虽然拗口也算清晰了,但是他现在还在装,因为他还没想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是怎么回到现实世界的,而三桂又是怎么回事。
在他记忆中,三桂昏迷了几天以后,醒来向他坦白了自己想要留住他的坏心思,但同时有于心不忍的矛盾思想。她既然如此坦诚,悔过自新,他当然是选择原谅她啦。那之后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她日益好转,恢复了往日的欢声笑语;他捡到的那束花被搁置在某个角落里,渐渐消失;那小山堆般的食物一天一天过去,不断更新但也没有越积越多,反而更早期的食物在消减。自从知道贡品的坏处后,他就不敢再吃了,宁愿饿着,也不愿意因此永远留在虚幻的世界。
他记得很清楚,他在后墙上刻上12的那天,他捡到了好几张纸,有整页的有半页的,上边秀丽的小字写着一些学习心得,他不知这东西从何而来,要给谁的,就像南路白色栏杆上不明含义的标记一样,也像那束莫名出现的花朵一样。
他着纸张上熟悉的学习知识,度过了一个无聊的下午,还将它们根据内容,整理好了顺序,有一张纸明显是封面,因为上边还写着名字呢。“闵安。这名字好熟悉,跟闵静差不多,说不定是闵家村的人。”他看着封面上的小字自言自语。联想到他的遭遇,他拿着这几张纸,左顾右盼,到处晃荡,奢望着能遇到跟他一样掉落到这个世界的人,说不定就叫闵安。
只是找了几圈都没有发现,同样的还是没有发现逃离南明山的方法。
夜幕降临,他终于舍得返回文殊庙。三桂正在闭目养神,听到他回来,睁开双眼,温柔地注视着他来到自己身边。自从全盘托出以后,她看向他的眼里就没有阴险的狠意,乐意放他自由,珍惜他还在她身边的每一天。如果他有机会像当年那个人一样得以离开,或许他会永远记得她怀念她;但如果他最终在现实世界中死亡,不得已留存在这个世界永远伴随她,那么他也能够坦然接受结果,没有秘密和猜忌也更利于俩人未来的相处。
叶伟伦将一天的发现告诉了三桂,喋喋不休、叽叽喳喳地讲着没有任何变化的一切。那天,他铺垫了好几次重磅发现,才从兜里掏出那几张纸,给她看着,为她,这几张书页成为他们好几天的乐趣,几乎都快要背下来了,其中就属三桂背得最为流利,似乎这就是她写的一样。三桂也笑称;“这个叫闵安的女孩,说不定跟我有缘,看着她的名字特别亲切,说不定是我家族的后人。”
叶伟伦顺着话题问三桂还记得自己的家人吗,但三桂还是摇摇头,“我就记得你了,别的都全快忘记了。”不经意流露的重视,三桂浑然不觉,那天叶伟伦却有些羞涩,别扭地断开了这个话题。
虽然能看见日出日落,虽然每天都记录着到这的天数,但是他已经没有时间的概念了,他只知道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闵静他们再来救他,而三桂的存在让他觉得有些安慰,甚至说是他唯一的救赎了,那个前人离开过南明山的故事给了他希望。
他没有再吃贡品了,希望在再次遇见他们时候,自己能够保持清醒,但他们再也没有来过了。他每天都要在南路和主路的交叉口等待,希望有朝一日再次撞上突然出现的李思维;他每天都要走好几遍主路石梯,期待着能像陈茉他们一样幸运地逃离这个世界;他每天都要蹲在文殊庙后墙,看着墙上花斑斑的刻字,回忆着那天和闵静他们在这重逢的一点一滴。
直到在墙上刻下17的那天,他一如往常蹲坐在文殊庙后墙,看着那些刻字入了迷。千万次看着那些粗言秽语,他想不通三桂是带着多大恨意刻下的那些话语,这跟他现在认识的三桂似乎不是同一个人,之前他觉得三桂貌似闵静但神似陈茉,但现在不再心存阴谋的三桂已经不像老爱阴阳怪气的陈茉了。正想着想谁,他想到那位只见其文不见其人的闵安,那一定是一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女孩,现在沉稳娴静的三桂气质神似。想到这,他又摇了摇头,看着后墙上刻着的粗言秽语,马上否定了自己对三桂的看法,闵安应该不会刻这样的文字。
只是如果闵安同样遭遇三桂的处境呢?这个想法一出,他再仔细看着刻字的笔画,他终于觉得字体非常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