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温蝶没有立即出声,无他,因为打出这通电话是她潜意识干出的事。
第六感告诉她,权斯燃现在干的这件事她若不阻止,可能她将来要后大悔。
因为未免太巧了——
赛车比赛结束第二天权斯燃就结束了江市的出差;
还非要在今天下午出去一趟,为此还特意定了个闹钟;
打扮得比平时要年轻,好像在故意彰显什么;
权斯燃前脚刚出门,她后脚就收到了垃圾乱码邮件。
温蝶结合这几件事想了想,实在无法不怀疑权斯燃出这趟门和她有关。
而且还很有可能,还和宋辞有关——毕竟这么久以来,她只和宋辞有长久的邮件联系。
除此之外,没有别人。
“喂?夫人?”
没听到温蝶的声音,权斯燃眉头微皱了下,脸色几乎是瞬间就冷了下来,周围几个保镖互相打了个眼色,不由地也跟着紧张起来。
救命,嫂子您说句话啊。
“啊……斯燃。”
终于,在长达将近五秒的空隙中,温蝶发出了点声音。
听起来软软的,乖得像主动露出肚皮等待主人挼一挼的小猫。
几乎是瞬间,权斯燃好似被安抚一般,脸色缓和了些,声音也跟着更温柔了些:“嗯,我在,夫人打电话过来有事找我?”
他说罢又问:“还在睡吗?”
“嗯,在床上。”温蝶绞尽脑汁开始想她打过去这通电话到底要说什么。
随后就开始胡诌:“啊,上次我和朋友去海悦商城,看到一家老式甜品店,专门卖点心的,你等会儿回来,可以帮我带点吗?我想吃他们家的绿豆糕,名字好像叫‘兰西’,兰花的兰,西方的西。”
“好。”权斯燃几乎是立刻就应下,声音温柔得令在场的人瞳孔地震。
“还想吃什么?夫人想想,我一并带回去。”他又道。
对面被两个牛高马大的黑衣保镖压着手难受得要死的宋辞唇角扯成了直线。
心里纠结成了麻花。
心道难怪蝶姐昨天晚上车上的时候还叫了权斯燃的全名,敢情蝶姐和权总都这么亲密了?
听听这传闻里忒不好惹的活阎王叫蝶姐什么,夫人?
啧啧,啧啧。
爱情的齁甜味,光是听听就要甜得人腻死了。
宋辞脑海里不由地闪过南郊城市赛车比赛的场景,温蝶一身劲辣的工装裙,化着一看就不好惹的857蹦迪妆,开着那紫色赛车拽得要上天。
他禁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这要是让权斯燃知道他家温柔可人的老婆实际上是……
等等!不对。
宋辞陡然反应过来——
不是“要是让他知道”,而是,权斯燃,貌似,已经知道了?!
对啊,他刚才脑子抽了,既然权斯燃将他叫到这儿,那必然是知道了赛车比赛的事,所以,也就自然知道,不,应该说……
权斯燃早就发现了温蝶的真实情况!
宋辞瞳仁猛缩,不由地抬头看向对面坐着一副悠然的高大男人,心脏嘭咚直跳。
所以,靠,他也在和蝶姐装?
是他脑子不够了,看来这不是一出独角戏。
而是老虎和霸王龙互相在唱戏!?
靠。
都什么玩意儿?!
所以,小丑其实一直是他自己?
宋辞脸黑了,旁边宋毅绞尽脑汁地在想如何解救自家老弟的办法。
还没想到,权斯燃预备结束着通话,声音温柔得令人瞠目结舌:
“好,夫人,我都记住了——绿豆糕,桂花糕,隔壁陈记的酒酿圆子,‘芋上鲜’的无糖香芋冰淇淋,行,夫人挂电话吧,我很快就回来,嗯,乖。”
手机从耳侧拿了下来,权斯燃脸色蓦地变回了阴沉,唇角也在一瞬间恢复了平直。
不过,又似记起了什么,他眉头微蹙,眼神更暗,却忽地抬起手往后微摆了下。
两个保镖略有疑惑,不过也都没有异议,很快松了原本钳制宋辞双手的手。
宋辞倏地失去钳制,双手猛地坠下来,旁边宋毅见状连忙道:“谢过权总开恩!……”
“我可没有开恩。”权斯燃开口呛了声。
宋毅脸色微僵,权斯燃目光沉沉地落到对面宋辞的脸上,又扫了眼宋毅。
“我看网上说宋二少绯闻不少,一直没有固定的伴侣。”
宋辞:“?”
啥意思,不是,咋关心起他的终身大事了?
宋毅也一下子懵了,但也只能笑呵呵地点头:“确实,家弟性子顽劣,谈恋爱总是静不下心,让权总见笑了。”
“宋二少也不小了吧?”权斯燃又道。
宋毅冷汗涔涔地往外冒,连忙接话:“诶,是不小了!”
“那就早点成家,早些立业,不要总想着大晚上……”勾搭别人老婆。
最后半句没说出来,权斯燃设置的第二个闹钟响了。
自从后来知晓温蝶的情况,对温蝶生出好感。
回想起初见温蝶那天迟到了一分钟,此后权斯燃便一直提升着自己的时间观念。
在处理宋辞的这件事上,他只给了自己十五分钟的时间。
多一秒都不行。
他几乎是立即就起身:“我话就说到这里,相信宋二少应该听得懂,如若再被我发现,那可就不止今天让他们反锁一下宋二少的手这么简单。”
宋毅脸色几乎是完全白了,见宋辞还不应声,恨铁不成钢地猛拍了下宋辞的脊背。
宋辞神色还有些纠结,迫于压力,也只得道:“谢过权总提醒。”
说话间朝权斯燃低了头。
权斯燃没再看两人,挨近包厢门口,服务生眼疾手快地拉开门躬身行礼,男人大步迈出包厢,直接往电梯口走。
几名保镖也随之快步离开。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威风凛凛地走。
包厢里宋毅脸色冷了下去,瞅了宋辞一眼。
宋辞笑笑:“哥。”
“哼!”宋毅扭头就走。
要不是宋辞小时候乖得没边儿,他现在非得削死他不可。
什么人都能碰吗?刚才那架势,纵使他什么风声也没听到。
但他也能看出来,他弟这顽劣成性的家伙,是碰了权斯燃的人了!
“权家咱们不能惹,你知不知道,阿辞,你不是小孩子了。”
下电梯的时候,宋毅语重心长地拍宋辞的肩膀。
宋辞心里很乱,不过他自然也知晓宋毅说的话没错,他点头保证:“知道了,哥。”
答应是答应,所以,为什么他邮件发出去蝶姐会没收到?
另一边,御龙居别墅一楼。
温蝶穿着条淡紫色甜美风碎花宽肩吊带长裙,正挨到厨房和刘妈聊天。
开始还请教着刘妈手里的菜该怎么做才好吃,慢慢地就变成了:“刘妈,我能问您个事儿吗?”
刘妈眼皮一跳,麻利地切着菜,似乎想婉拒,但开口却是:“行啊,大少奶奶您说。”
温蝶观察着女人的微表情,快速斟酌好措辞:“嗯,就是主卧盥洗室的那些洗护用品,我看都是一个牌子,斯燃很喜欢他们品牌吗?我看沐浴乳,洗发水,洁面乳之类的都是。”
刘妈显然没料到温蝶是问这个问题,她切着菜,看了温蝶一眼,道:“对啊,那牌子少爷中学时就喜欢用,好像是初中吧,少爷今年都二十六了,这么多年也没听他说让换。”
“所以,应当是很喜欢吧。”刘妈说着略尴尬地笑了下,又看了温蝶一眼。
“我读书少,只知道那是个外国牌子,具体的就不清楚了,夫人要是打算日后送少爷那牌子的东西,我可能帮不上什么忙。”
这是婉拒温蝶继续打探的意思了。
温蝶笑笑,点了点头:“没事。”
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所以,权斯燃真的是敏感体质,备孕什么的,是她多虑了。
思及此,温蝶不由地又想起婚礼那天傍晚,权斯燃回来后左手血淋淋的伤口。
“……”
若是敏感体质,那痛觉应该也会更强烈吧,当初那么长一条口子,该多疼啊。
而且权斯燃还不去医院处理。
虽然现下男人的伤口早已好得看不出来,温蝶回想起当时的情况还是不免蹙眉。
随即就想,都说每个霸总一般都有个医生朋友。
权斯燃这人缘,是不是有点太差了?
唉,霸总和霸总,也是不能比啊。
不过好在,她稍微懂点医术,日后……
不对,呸呸呸。
温蝶懊恼,好端端的,想什么受伤。
忽地,车轮滚动的声响从道匣那边传了过来,同时间,温蝶手机响起来电铃声。
温蝶微顿,快速摸出手机,瞥见备注,眉心微蹙,“我接个电话。”
“诶,大少奶奶。”刘妈温和笑笑,继续拿刀切起菜。
花小萤刚才和一个权家女佣到前院给花浇水去了,日暮西斜,温度逐渐降了下来。
温蝶边接通电话,边朝外边儿走,她远远地就看见权斯燃推开车门下来,不由地步子也跟着迈大。
电话里的声音都听着遥远了些。
“小蝶,是我,大哥。”是温霆厉的声音。
温蝶心中霎时冷了下去。
晦气。
大哥?哪门子大哥?
用头发丝儿也猜得出来,温霆厉打这一通电话是来“麻烦”她转告权斯燃……
“尽量”参加温盛鑫的五十大寿的事儿。
“夫人在和谁打电话?”
高大英俊的男人走到了她面前,手里提着好几个袋子,明显,是给她买的吃的。
温蝶小脸微皱,直接摁下了扩音器,手机递向权斯燃方向,随后,主动牵了男人的手。
权斯燃微微一顿,快速瞟了眼温蝶手机上的备注。
随后任由着温蝶将他拉进大厅。
花小萤看见后连忙举着把遮阳伞过来,不想权斯燃却把其中一个袋子递给了她。
“放冰柜里冷冻着。”
是无糖香芋冰淇淋。
花小萤不敢有异议,接过袋子打着伞又跑了。
小姑娘动作过分活泼可爱,温蝶忍不住想笑,不过权斯燃低头来看她,她又连忙稳住了表情。明显,电话里温霆厉刚才也听到了权斯燃的声音。
“权总?”电话里男人语气惊讶。
“有什么事吗温总?”权斯燃拿过了温蝶递向他的手机。
温蝶干脆就接过权斯燃手里的袋子,率先一步进了大厅。
别说,有人撑腰的感觉还不赖。
温蝶去洗手,权斯燃跟着过去,许是见她“不客气”,笑了下,笑得有些宠溺。
温蝶学他之前老太太来时给她手上抹洗手液那样,也给他手上抹。
手机被放到岛台一边。
水声溅起,这洗手液里加了蚕丝精华,搓泡泡时有种很是绵密的感觉。
声音若有意往那方面想,也是和某些事发生时差不多的。
手机里温霆厉的声音明显尴尬起来:“呃,没,打,打扰了权总……”
嘟。
电话挂断了。
虽然对面显然是误会了什么。
不过想到对面温霆厉尴尬、懊恼的样子,温蝶心情就不由地大好。
温霆厉小时候虽没刻意欺负过她,但也是和他妈霍莲一样瞧不起她和母亲及林蓉的。
加之她小时候无意听到过佣人转述温霆厉的话——
“霆厉少爷说啊,‘他们乡下人,不懂城里的规矩也正常’,你看看,人家财阀的大少爷,打小啊就聪明,知道愚人不可教也,知道对牛弹琴多说无益,这觉悟,多少大人都不懂呢!”
因而她对温霆厉也没什么好印象。
“怎么挂断了啊?”温蝶明知故问,一副懵懂无措的样子。
权斯燃视线落到温蝶脸上,又不由地扫过温蝶穿的甜美吊带裙,喉结微滚,唇角浮出一丝笑,他的夫人就可劲儿勾他吧。
总有一天要把他勾得欲火焚身。
让她知道,勾人的后果,有多严重。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权斯燃也知道。
老头子遗嘱没立一天,权家也就动荡一天,整个帝都乃至T国,都存在着巨大的安全隐患。
而T国在当今世界上的地位,又是举足轻重的存在,说轻一点,权家出事儿,T国动荡,是经济出现问题,说重一点,那就是战争,是流离失所,是瘟疫蔓延。
身居高位,玩的远不止人心。
一旦真和温蝶发生关系……
权斯燃心中自嘲了下,他是一匹喂不饱的狼。
他的占有欲和控制欲,无论身体,还是心,都只会变得更贪婪。
他太了解自己,有了一次,就会有千千万万次。
他会不满足于只是上..床,他会让温蝶怀上他的孩子。
可是,还不行。
没登上权家家主的位置,没处理掉隐患和障碍,不行。
他不会让任何危险靠近他的蝴蝶。
除非,权斯燃的目光落在温蝶说话间微张的粉嫩唇瓣上,眼里露出些笑意,低头顺势吻了住——除非,他的夫人,主动。
主动要他。
他一定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