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卫完全笼罩在沉沉死气之中。
吴量匆忙赶回,在门外听见成炀正大发雷霆,他杵在外边,偷摸往里探看,底下将士护卫一个个噤若寒蝉。
因为夫人没到豫园,找遍了绥都大小街道,也不见她的身影。
与她一并失踪的,还有司汝剑等一众护卫、暗卫。
已过了两个时辰,他们一无所获。
“吴量!”
成炀忽然开口。
吴量吓得浑身一抖,着急地往里走,“将军……”
“查到了?”成炀声线冷若冰霜。
吴量硬着头皮,“还没有……”
成炀脸色骤然阴沉,抄起了手边一册书便往他身上砸,“废物!”
没砸到。
吴量低着头,不敢吱声。
“还愣着做什么?”
成炀阴恻恻的,“都出去找!找不到夫人,我让所有人陪葬!”
众人忙都离开书房。
吴量听到身边啜泣声,他扭头一看,惊异地发现,容赫都被凶哭了。
吴量好脾气地劝说:“别哭了,之前也不是没被凶过。之前将军骂人更难听呢。”
“可、可是……将军真的太可怕了……”容赫擦着眼泪。
“我也很怕。”吴量叹气。
“前几日……将、将军明明很好……还会开玩笑……”
吴量拍了拍他的肩膀,真心实意地说道:“将军是因为夫人才变得温柔的,要是没有夫人,将军就会变回心肠冷硬、手段狠辣的……”
“还在这里废话。”
成炀的森然嗓音陡然响起。
吴量吓得一蹦三尺高,差点飞起来。
他转过头,正对上成炀冷峻的面庞,不含一丝笑意,周身戾气躁意涌动,令人五内发怵。
“将、将、将军……”
吴量心惊胆战,挣扎着道:“我们正要……正要去找夫人,不是说闲话……”
“那就去找。”成炀懒得与他计较背后说人坏话的小事。
言罢,他先向外走去。
没走两步,忽闻猎猎之声,凌空射来一支重箭,笔直插入成炀身前七寸远的土地。
吴量登时警觉:“来人!小心刺客!”
成炀却避也不避,目光落在重箭之上。
这很眼熟,与偷袭嗯嗯时所用一模一样。唯一不同之处在于,箭尾上,绑着一样东西。
成炀伸手扯下来,发现是一截布条,材质很像是中秋灯会时谢娴身上所着衣物。
他拧起眉心,展开布条。
“大菩提寺,一个人来。”
吴量偷偷看见文字,恍然大悟:“大菩提寺!原来夫人在那儿!那是寺庙,我们都忽略了。”
接着又嘟哝:“难不成是谢娴因爱生恨,绑走了夫人,利用夫人逼迫将军前往?”
成炀不言,将布条放入袖中。
见他要走,吴量忙问:“将军,你真要去吗?”
“不然?”
“我要是谢娴,我肯定都恨死你了,想要你死!就算谢娴很蠢,还想着嫁给你,可这事肯定有呼延氏的参与,他们怎么可能放过你呢?”吴量说得直白。
“那就别放过我。”成炀回得冷淡。
吴量一怔,这是什么意思?
成炀紧皱着眉头,对他说了几句话。
吴量大惊失色:“这这这……这怎么行?!”
成炀面露不耐:“我说行就行,再废话我杀了你。”
吴量连忙闭上了嘴。
成炀最后道:“去办。”
吴量眼眶微红,应了一声。
·
成炀打马赶到大菩提寺时,天色已暮,黑云压城。
寺庙香火旺盛,一如往日。
他在寺门外下马,不待询问,便有小沙弥主动迎上前来,道:“这一位,定就是成将军了。”
成炀警惕地打量他。
“若是为着邀约,请随我来。”小沙弥说着,作出个引导的手势。
他一路领着成炀,绕过了正门,直往后山。
此地香客罕至,看似静谧,但成炀是习武之人,他可以感知到,附近暗藏着的人与杀气。
山门之外,小沙弥停下了脚步,笑道:“成将军,小僧便送到这儿了。您的友人已在院中等候多时了。”
成炀颔首,小沙弥原路折返回去。
成炀神色凝重,步入山门。
时已入秋,院中青黄交接,一道小径清扫得却是干净。
院中有一口井,身着素色衣裳的女子正孤身一人坐在井边。
听到动静,她转过头来,亲切地唤了一声:“三郎。”
成炀听得直皱眉,“谢娴,再乱叫我拔了你的舌头。”
谢娴顿了一下,苦涩道:“三郎,即便你如此待我,我仍未曾记恨于你。”
成炀冷笑:“那是因为你犯贱。”
谢娴怔住。
成炀不屑于同她废话,直截了当地问:“卿令仪在哪?”
“果然,你只关心她。”
“我问你,她在哪。”
“她当然在这里,”谢娴道,“只是你找不到她。你也救不了她。三郎,你不会知道你面对的是怎样强大的势力。”
“啧。”
成炀掠身上前,掐住谢娴喉咙,一字一顿,“我说了,别乱叫。”
谢娴吃痛,却仍笑道:“我没有说错呀。那可是呼延氏。三郎,你用几封信骗我,从我这儿套取了不少情报。其实我没多久就想明白了,所以,有些很重要的内情,我并没有告诉你。”
她的目光转到成炀的脸上,道:“比如说,想要卿言和成家军死的,不止是我爹他们,还有呼延氏、突夷人,还有南边的燕国。尤其是呼延氏。你知不知道,就是呼延氏的人,血洗了当年的大将军府?后来一直在暗杀卿令仪的,也有很多是呼延氏。”
成炀听明白了。
“三郎,”谢娴注视着他,“你别再管什么卿令仪了。呼延氏不会放过她,也不会放过卿言。她们母女两个必死无疑!可是你不一样,你要是和我在一起,我一定让我爹保下你,他做过陛下的老师,还替陛下做过许多事!陛下会答应他的!”
成炀听明白更多了。
他决定,就现在掐死她。
“你好好考虑考虑。”
一侧响起个悠然男声,十足耳熟。
成炀分心抬头,正对上那一双褐色眼眸。只是没戴面具罢了。
乌勒宗挈反背着双手站在那儿,笑吟吟道:“成将军,她说得都对。你要卿令仪,就得死。你想活,就不能要卿令仪。你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