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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受点折磨又如何(1 / 1)


梨花榻上毫无动静。

成炀停下来,开始系侧襟的带子,缓声开口:“进。”

吴量欣喜万分,急急推门而入:“将军,您醒了!”

他险些被门槛绊得摔跤,勉强站稳了,又是讶异:“您是怎么醒的?”

成炀脸上没什么表情:“不知道。”

确实不知道。

他身中奇毒,许多年了,吃什么药都不管用。

大夫都说没办法,大罗神仙来了都没办法,除非有奇迹。

他不信邪。

然而这几个月毒性见凶,他强撑着平定了西南之乱,回朝路上便开始昏迷。

今日不知怎么的,忽然就醒了过来。

难不成还真有奇迹?

成炀终于系好了带子,继续往梨花榻走去。

吴量会意,解释说道:“陛下指婚,将卿大将军的女儿卿令仪嫁了过来。”

成炀冷冷:“无能。”

他有大业未成,压根没想过娶妻。

这才昏迷多久,他们就给他添了这么大一个麻烦。

他面露不耐之色,直到在榻前站定。

榻上女子容光绝世,明艳到摄人心魄,却媚而不妖,娇俏灵越。

见到她脸上泪痕,成炀忽地记起来了,这是那个小哭包。

当年遇刺,受伤的明明是他,她却哭得最凶。

才几年不见,长这么大了。

她正侧身朝里睡着,被子拉到了下颌,掖得很实,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看着似乎在害怕,也不知道怕什么。

吴量还在愧疚:“若您实在不愿……”

“也罢。”

成炀打断他,“她长得好,配做我的妻。”

“噼啪”的一声,喜烛突然爆了个烛花,火光一阵跳动。

吴量沉默须臾,说起正事:“将军,这些时日,属下一直对外隐瞒您昏迷一事,如今您醒来,许多事便可以开始做了。”

成炀“嗯”了一声,目光还停留在梨花榻上:“我醒来这事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一切如常,你继续当作我还昏迷,同时悄悄地放点我出事的消息出去。先抓几个人出来。”

“是。”

吴量正要退下,接着想起什么:“将军。”

“说。”

吴量试探性地问:“夫人初来乍到,赵姨娘断然容不下。是不是该护着点?”

成炀忽地笑了:“夫人?”

看见他笑,吴量心里有点慌。

跟着成炀多年,他知道这位主素来不爱笑。每次他一笑,就指定没什么好事。要么是杀人,要么是害人。

“她是皇帝派来监视我的,”成炀收回视线,还是个笑面,话语却无情,“迟早得死,受点折磨又如何。”

·

卿令仪对此一概不知。

她做了个好梦,梦里成炀醒了,笑有几分揶揄地喊她的小名:“嗯嗯?”

她红着脸解释:“娘亲给我取的……”

一夜安睡。

翌日,卿令仪起了个大早,梳洗打扮,要去给长辈请安。

因为成炀的特殊原因,她的梳妆台设在侧边的隔间。

陪嫁来的贴身侍女碧微很替她打抱不平:“这么大的屋子,姑娘却得在这儿梳妆。”

卿令仪不能说真实的缘由,随口道:“嫁人了嘛,日子怎么可能还那么舒服。”

她又提醒:“以后不能喊姑娘了,得叫夫人。”

碧微扁嘴:“好叭。”

二人出了院子,见一个女子往这边来,气质如兰,弱骨纤形,正搭着侍女的手臂,走得并不快。

卿令仪思绪流转。

成炀的二哥成煜,娶了婺川沈家的女儿。

二人伉俪情深,有一个儿子。

六年前,成煜殒国,沈氏悲痛欲绝,终日以泪洗面,哭坏了眼睛。

想来这位便是沈氏了。

她已走到近前,杏眼清润却没什么神采,正辨认着人。

卿令仪主动往前一步:“嫂嫂。”

她的声音甜软,有如清风拂面。沈氏听着舒心,向她回了个盈盈的笑脸,问道:“弟妹这是要去哪儿?”

卿令仪乖巧回答:“我要去给母亲请安。”

沈氏温声:“母亲抱病,这会儿定还睡着。弟妹不妨同我一起去翠玉院吧。”

“翠玉院?”

“赵姨娘住在那儿,我去瞧瞧她。”

卿令仪是知道的,成炀的父亲除了正妻薛氏,还有个小妾,姓赵。

这么早,还特意先往正院来,仔细想想,沈氏这是念在卿令仪是新婚,特意过来提点帮携的。

卿令仪十分感动,应下来:“我与嫂嫂同去。”

一路穿花拂柳,沈氏款款说来:“成家世代从武,子子孙孙,都上了战场。老将军、大哥、煜郎……如今成家除了三爷,便只有一帮女眷孩童。母亲连日病着,大嫂过世已有两年,我又没什么手段,赵姨娘便代为管家。”

其实这些卿令仪知道,但还是耐心听着。

“赵姨娘十五岁时,父母在战乱中死了,老将军看她孤苦无依,便领回了家。有一日,老将军与老夫人闹脾气,与赵姨娘共度一晚,之后便将她纳作了妾室。赵姨娘膝下没有儿女,近日接了侄女来家中小住。”

“侄女?”卿令仪侧目。

“姓叶,闺名缇兰,十七岁了,模样还算标致。我冷眼看着,赵姨娘是想把侄女嫁给三爷的,谁想陛下先指了婚了。”

说话间,翠玉院到了。

正要迈进正屋,一只白瓷盏忽地迎面砸了过来。

卿令仪眼疾手快地拉住沈氏。

“啪”一声,茶盏在她们跟前地上摔了个粉碎。

与此同时,屋子里传出一句骂声:“没脸没皮的狐狸精!”

卿令仪不解。

大早上的,这是闹什么?

进了门,当堂摆着一张宽榻,赵姨娘坐在那儿,头上挽着回心髻,斜插了支珊瑚珠排串步摇。

榻前乌泱泱跪了好几个侍女小厮,赵姨娘正在训人:“有娘生没娘养的蠢货,也不掂量自己几斤几两,竟敢误我的事!”

卿令仪听着这话,像在指桑骂槐地讽刺她。

她才站定,赵姨娘张口就问:“身为新妇,本该天不亮就来给长辈敬茶,这都什么时候了?”

卿令仪微微蹙眉,看了她一眼。

赵姨娘重重一掌拍在榻上:“看我做什么?还不跪下!”

沈氏看不下去,往前走了一步:“赵姨娘,现在也并不晚……”

“你还替人家求情?”赵姨娘斜眼,“上回叫你三日抄写二十遍《金刚经》,如今已是第四日,想来你也没抄完,你也是要跪上两个时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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