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第二日,花轿向着月娘庙而去,轿中的赵婉忍不住的浑身颤抖,她不住的告诫自己。
她不会留在那里!
她只是暂时去一会儿。
她会离开的!
她强行让自己冷静,还好,这次下轿她不必被祝正禾抱着,也不会被发现她的异常。
在月神像前行礼跪拜后,她被祝正禾牵着到了后院,进入这里,她实在难以镇静,可是她只能跟着走。
他们到了一间专属的厢房,规整的家具以及一张床铺。
祝正禾扶她到床边坐下,慢慢揭开她的盖头,那时候那个青年对她笑的开朗,让她失神。
明明他要和那些人一样,对她做那种事,可她却并不觉得反感,也不觉得害怕,反而有些羞赧。
但就在祝正禾将要欺身压下她时,她又闻到了一股异香,等她渐渐清醒时,入目便是庙祝那丑恶的嘴脸,她惊恐的想要尖叫出声,便被强行堵住了嘴。
赵婉疯狂挣扎,偏头却发现,祝正禾正端坐在床边目睹着这一切,可是他没有丝毫反应。
赵婉绝望的度过那一个下午。
临近黄昏时候,赵婉从昏厥中醒来时,是祝正禾轻柔的为她擦拭,他说着抱歉,说着是他弄伤了她。
她流着泪想摇头说不是,可是她不敢,她还记得母亲的那一巴掌,她有种预感,她如果说出来真相,祝正禾也会露出那样厌恶的神情,他也会打她,她不敢。
这之后,赵婉才真的离开月娘庙。
祝正禾离开后,赵婉住在他的家里,祝正禾的爹娘早逝,他一个人吃百家饭长大,因为自小喜好,跟着距离一座山的隔壁村里的武师学了拳脚功夫。
祝正禾不在,家里只有赵婉一人,她觉得这样也好,安安静静的过着日子,等待着祝正禾回家。
与祝正禾正常的房事才让她明白,所有的一切都是错的!
不止是她,其他的姑娘也都一样!
可是她不懂,不懂为什么没有人说出来?!
为什么没有人去结束这种事?!
为什么所有人都在隐瞒,都在容忍,都在助恶?!
赵婉不是第一个发现这件事的,第一个已经死了,所有人都觉得她在说疯话,后来她死在了山上,一条麻绳结束了一生。
她无法理解,那些已经嫁人已经生儿育女的人,也像她一样的确知道了什么,可一切已经来不及,不贞不洁,会被休弃!
她们已经过上了正常的日子,她们不想死,不想遮羞布被揭开!
即使她们明知道那些进庙的姑娘会遭遇什么,即使那些人中有亲人,可是,她们全部缄默其口!
那时的赵婉并不知道,不知道她们的心思已然非常人。
她们已经如此不堪,就见不得别人躲过劫难,凭什么她们遭受一切,而其他人却想要揭开她们血淋淋的伤疤,而因此获得幸福安乐的人生?
赵婉起初也想安稳,毕竟她已经逃离,可是她等了好久,祝正禾没有回来,没有任何消息,甚至有人说,他已经死了。
她像是被抛弃了,但她也不是很明白抛弃的意思,她每天耕种劳作,一个人吃饭睡觉,虽然夜里时常噩梦,但离开了囚笼,她真的觉得自己得到了解脱。
她并不在意祝正禾是否回来,直到她被庙祝选定,要带领几个姑娘,去往临近的月娘庙进行合诵仪式。
赵婉才知道,她根本没有逃出去过,她只是在溺水时被扯着头发抓起来施舍几口喘息罢了。
那时起,一种名叫恨的东西在她心里扎根发芽,茁壮成长。
她终是懂了人情世故,懂了礼义廉耻,也懂了是非善恶。
但,她不要选择善!
她诓骗了庙祝,她偷了银两做盘缠,她第一次彻底的离开了那个囚禁她数年的牢笼。
她一路奔波,只想活着,想要复仇,她终于来到了传闻中的帝都。
她找到了祝正禾,那个与记忆里大不相同的男人,他褪去了稚气,多了沉稳,也埋藏了善良,被欲望吞噬。
但她不在乎,她也不在乎妻不妻,妾不妾的,她要权势,要人手,她要亲手撕裂那困兽的囚笼!
她已经沉入深渊,泥足深陷,便以为这世间尽是肮脏,却在将要入住的府邸,见到了那样明媚而绚烂的女子。
她不染尘埃,不沾凡俗,她是被娇养的花朵,盛开在春日的暖阳里。
那时候赵婉才知道,原来还有这样美好的人生。
面对那样美好的她,她怯弱的想将自己藏匿起来,就像一抹阳光照进了阴冷黑暗的臭水沟。
她睡在暄软的床上,穿上了华贵的衣服,戴上了金银首饰,可她并没有得到别人梦寐以求的幸福和快乐。
祝正禾努力得到他想要的,而赵婉也努力去做她想做的事,彼此利用,互惠互利。
终于,那个曾经将她推入深渊的人被她抓到,废了四肢,拔了舌头,她每日用着不同的刑罚,看着血映红双眸,看着他痛苦的挣扎,她便觉得心里痛快极了!
她突然很喜欢!她不让他死,而是让他生不如死!
祝正禾看着疯狂的赵婉,心中有些骇然,又有些惧怕。
祝正禾并没有插手这件事,但因此他与赵婉不再和平相处。
他让宋惠茹离赵婉远一些,明面上是怕她腹中胎儿出意外,实则是怕赵婉疯起来伤着或者杀了宋惠茹,他没那么在意宋惠茹的生死,但绝不是现在。
祝正禾虽已经有了些属于自己的势力人脉,可远远不够,现在不是好时候,而且,他也不是一定要宋惠茹死,除非能有更大的利益!
宋惠茹听祝正禾的话,并不以为意,她不信赵婉敢害她的孩子。
不说她觉得赵婉太过软弱可欺,其次她娘家背景深厚,赵婉只是平民之女,绝对没那个胆子。
赵婉在疯癫的边缘摇晃,她有时已经控制不住,但只要看到宋惠茹笑容明媚的抚着小腹,她就觉得很平静。
她觉得她是世间的美好,又像是虚假的幻象,好不真切。
每一日的请安是赵婉最期待的时候,她会像是获得救赎。
她觉得宋惠茹才是月神娘娘,那样干净美好。
她去过一次帝都的月神庙,那里并不像月娘庙那么直白的污秽,歌舞升平的背后究竟有多脏,她可以想到。
但,她也还不知道,究竟月神庙被创造出来的缘由,而那幕后之人又是谁?
那个人布这样大的局,究竟想要做什么?或者他得到了什么?
赵婉不想理会,而今,她真的想平淡,折磨了庙祝数月之久,最终,她将他的心挖了出来,结束了他的命。
赵婉想要得到解脱,她觉得痛苦,太痛苦,报仇以后,她觉得空虚无措,她想要慰藉。
而宋惠茹,是药!是她想要疗愈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