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霍景深彻夜未眠。
他笃定自己即将会接到常夕的拒绝,因此这个夜晚,格外难熬。
一旦真的被拒绝了,那霍景深觉得自己这辈子也不再有资格去喜欢这个女孩儿。
在那之后,他的任何注视,暧昧的交谈,都可以被划分为骚扰了吧?
即将连默默关注的资格都没有的时候,霍景深才恍然惊觉,自己原来已经对常夕如此上心。
一整个晚上,从星星闪烁,到天色微亮,霍景深的脑海中,与常夕的每一次会面,清晰地回放着。
清晨六点,霍景深的手机有了消息提示。
“你要是能看到的话,七点在酒店右边的湖那里,我等你。”
是常夕发来的消息。
她不确定这个时间霍景深有没有醒来,却又没有原因地觉得,他应该看得到。
拍摄告一段落的时候,加上昨晚又有一个酒会,所以这个时间,在酒店外面的人不会太多。
正适合他们两个把话说清楚。
霍景深像是收到了最后通牒,再怎么不愿意,也没有继续拖延下去的办法。
他将自己捞起来,熬过夜后的脸气色全无,霍景深也顾不上了,只勉强抓了抓头发,就提前出去了。
盛夏的清晨,虽然时间尚早,却也已经很是明亮。
霍景深离开酒店,向着常夕提出的地点走过去。
在他们居住的酒店旁边,确实有一片湖。
湖水清澈,湖中还有一些荷花,正是开花的好时候。
此时不过六点,而酒店距离湖边其实很近,霍景深现在出发,是有些太早。
他明知道,仍然提前出发,就是想自己在湖边散散步,整理一下思绪。
等一下见到常夕,究竟要怎么开口呢?
直接说吗,我有点喜欢你?
可是常夕明显是拒绝的态度啊,难道说你就当不知道?
还是今后我会努力放下这一份感情?
霍景深的脑子里上演的很多遍,却好像总是说不清道不明。
清晨清新的空气,并没有帮助霍景深从彻夜难眠的混沌思绪中挣脱出来。
饶是如此,他也并没有往回走,依然漫步到了湖边。
霍景深不时低头看看手表,等待着常夕的到来。
不过半个小时之后,身后传来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霍景深回头,看到一抹清丽的身影,正慢慢走过来。
和昨晚的张扬肆意的红裙不同,常夕穿了一件奶白色的棉麻长裙,脸上也并没有化妆,整个人像是刚从晨光中醒来一般,带着天然和纯净的感觉。
她脚上也并不是高跟鞋,而是一双平底鞋,脚步声却依然声声清脆。
或许是清晨太过寂静,霍景深觉得自己的心跳声,随着常夕的脚步声一起,产生着共振。
他原本以为,在见到常夕之后,自己一定会紧张,会不安,会不知所措。
可是事实是,在这样熹微晨光中,他眼看着常夕一步步走向自己,心却莫名其妙多了一份沉静。
他喜欢常夕,一点也不丢人。
这样明媚又优秀的女孩子,能认识和喜欢她,是他霍景深的幸运。
就算被拒绝了,那又怎样呢?
他会调整好心态,继续认真完成这部戏的拍摄。
他的喜欢,从来也永远不会,成为常夕的困扰。
常夕显然没有想到,霍景深会比自己更早的出现在这里。
她以为自己定下的时间已经很早了,也想着先过来等待,却不想,霍景深比她更加沉不住气。
远远看过去,霍景深似乎还是前一晚的装扮,男孩儿身姿挺拔,在微风中更显青涩。
常夕不好意思让霍景深再久等,于是快步向他走过去。
“你来这么早?”
“来了?”
两个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顿。
微风轻轻吹起常夕的裙摆,也将霍景深额前的碎发打乱。
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受众人追捧的人气明星,她也不是聚光灯下的女主角,他们只是平凡生活中的两个年轻人。
“我先说吧。”
霍景深抢先开了口。
既然已经知道,常夕会明确的拒绝自己,那么就在她拒绝之前,把心意表明。
这大概是他最后一次机会,将自己二十岁的这些辗转反侧和夜不能寐,说给故事的女主角听。
在这个早晨之后,不管将会有多么困难,他都会用尽全力,将这份喜欢仔细掩藏好,这辈子再也不见天日。
可是这是他青涩的青春中,第一份执著的喜欢,他不忍心让它从未被常夕听到。
所以他抢先开了口,而常夕默默停下,没有出声。
“常夕姐,你大概也感觉出来了吧,这段时间,我在你面前一直都很不自然。”
“全部是因为我自己的原因。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开始喜欢你。”
“其实我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一直到瑶瑶跟我说,我表现得太明显了,我才知道,原来这份喜欢,已经默默在我心里生根发芽,到了我自己也难以控制的地步。”
“我知道这些话听起来可能有些突兀,但是我还是想讲给你听。你是我觉得难得一见的那种女孩儿,和别人不一样,真的不一样。你身上有一种很肆意的洒脱,你美丽,美得不可思议,但是同时又那么真实,和真诚,或者说,你不像是这个圈子里的人,但是又好像天生就应该在这个圈子里。”
话匣子打开了,霍景深就觉得没有那么难讲下去。他滔滔不绝。
“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这么认真的向女孩子表白。但是我也知道,你接下来就会拒绝我。我知道,我这些话突然说出来,可能让人觉得不能相信。但是我还是想要告诉你,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
“你放心,在今天之后,我会尽力控制好自己的情感,不会再让它露出什么端倪。你随便拒绝,我也绝对不会有什么别的情绪,我会尽力和你一起拍好这部戏的。”
霍景深把话都说出来了,就感觉心中一直压着的大石头,终于被移开了。
他的字字句句,近乎卑微,又赤诚,跟随着晨风和花香,飘进常夕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