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和花意醉返回奉中塔外室。
苏青心情似乎很好,他望向窗外的景色,嘴角噙着一丝笑意。
花意醉却是又想起之前的话题,眉头微微皱起,眼神有些迷茫。
他的嘴唇紧闭,似乎在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不让情绪流露出来。
可是,他身体微微颤抖,似乎在试图掩盖内心的不安。
一直以来,花意醉都对自己的价值感产生过深深的怀疑。
“我只是一个工具。”花意醉脑子里乱极了。“我知道师尊只是将我视为最佳选择,并不是喜欢我。”
他需要一些支撑来稳定自己的情绪,于是,他紧紧的握住自己的拳头。
“我只是他为了达成目的而选择的工具,一种手段而已。”
这个事实让他心里感到沉重,仿佛失去了一些重要的东西。
微微下垂的肩膀,可以看出他负重的压力让他感到沮丧。
“我曾经以为师尊对我有特殊的情感,但现在看来,我只是他眼中的一枚棋子罢了。”
棋子……
【凭什么,我就是棋子呢?】
【如果像他说的那样,我是最佳人选,那么有没有可能,为了我个这最佳人选,他灭了我们有穷氏?】
怀疑的种子就像一颗钉子,一但种进心里,就会不停地生根发芽,慢慢长成一棵大树。
苏青完全没有注意到花意醉的心思。
他在想自己的事情。
他从穿书过来到现在,从未如此放松过。
花意醉很乖巧,很听话,几乎没有任何不良嗜好,虽然受了伤,可是一点没有气馁。
就是心理有些脆弱,容易崩溃。
不过,没关系。
当花意醉得到一切他想要的,这里心理上的小事不值一提。
下一步,他要找到花意醉灭族的真凶,要找到有穷氏还活着的族人。
他会将这些族人都接着药王谷,有灵根的修真,无灵根的修医。
有穷氏就慢慢恢复生机,那时,花意醉可以在药王谷和荆南中间地带重新复族。
而他,就可以回归到自己的世界,当自己的医生或是接着搞科研。
两个各自在想自己的心事,谁也没发现空气里弥漫着奇怪的氛围。
日落西沉,君昊从铸造室里走出来。
手里拿着一把神弓。
苏青和花意醉都站起来迎了过去。
君昊看着两人期待的神情,微微一笑,将手里的神弓递给花意醉。
神弓乃通体漆黑,长约五尺,弓背隐现金色纹路,流光闪烁。
花意醉轻轻抚摸着弓身。
弓身柔韧,触感温润,似触肌肤般顺滑。
弓身上有两个小篆。
无妄。
字与弓弦交相辉映。
小篆字的颜色是深褐色,笔迹清晰,线条流畅。
弓弦由天鹅绒丝缕编织而成,如丝般柔软却又坚韧。
花意醉执握神弓,仿若握住自己的一生。
他眼里不由得湿润了。
他向君昊行抱手礼,紧接着就要双膝跪下行大礼。
君昊一道灵力挥出,让他站稳身姿。
“不必行大礼,”君昊应该是累极了,声音有些飘逸,“凡槐应该对你说过,这虽是神弓,但是缺少瞄准的棐,这就限制了它,永远不可能成为和上古神器相媲美的神兵。”
花意醉轻轻颔首。
他知,但他已经很满足了。
苏青也上前行礼。
“多谢君昊相助,我回药王谷后,就会将旬镇城所需要的药品送来。”他看了一眼花意醉,眼里尽是笑意。
“十年之内,我会送五名医修来旬镇城。”
花意醉一愣。
五名医修?
药王谷现在能算得上医修的修者,加上刚刚学习医修的慕娆,也不过五人。
君昊连声道谢,派人送师徒二人出城,自己经历了大战,又铸造了一把神兵,需要闭关休息。
路上,花意醉几次想问苏青,答应给旬镇城输送医修的事情。
可是他心存芥蒂,竟然张不开嘴问。
“反正是他完成计划的一部分。”
花意醉冷冷地想。
苏青一直在脑海里策划事情,完全没有注意到神色冰冷的花意醉。
只是觉得他的小漂亮从旬镇城回来后成熟了许多。路上,花意醉说了自己想在药王谷静心修习,不再跟随师尊出谷。
苏青暗自高兴,觉得花意醉终于明白他的用意,安心在谷内修炼。
回到药王谷后,花意醉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迷茫和疲惫之中。
他的内心充斥着对自己现在的修行的怀疑和后悔。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适合药王谷的修行,药王谷的医修路子,是否真的能达到自己所期望的高度。
他将自己锁在三桑坞里不肯出来,连慕娆都不肯见。
尽管如此,苏青并没有察觉到花意醉内心的变化。
他仍然将他当作自己的得意弟子,希望他能够在修行中不断进步。
于是,他亲自给花意醉送丹药和饭食,并再次嘱咐他要认真修行,不可松懈。
花意醉神色恹恹,只说知道了。
苏青只当他累得不想说话,安抚地拍拍花意醉的肩膀,起身离去。
当天晚上,苏青一个人进入药王谷的秘室。
他又一次细致地翻阅起了一代药王尊者所留下的那本日志。
那些记录中充满了前任药王一生的经历、心得和教诲,以及修真界的历史。
苏青沉浸在其中,不知不觉地将自己所见所闻、所思所想也记录了下来。
“我早晚得离开这里,总得留点信息给花意醉。”苏青喃喃自语。
他想像了一下,长大后复仇成功,已经成为药王仙尊的花意醉看到这本日志的样子,欣慰地笑着。
“我也要写些我们那个世界的事情,将来就让花意醉就当异闻录看吧!”
他一边琢磨着写的内容,一边想象花意醉看到这些的表情,嘴角不由地噙着一丝笑容。
这三天,苏青都是在秘室里写日志,到点给花意醉送餐,然后回来接着写。
花意醉却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迷茫和困惑。
他试图理清自己内心的纠结,却无法找到答案。
他感到自己在修行的道路上越来越迷失。
他知道自己的根子在哪。
抛开苏青对他的救助之恩,花意醉并不想来药王谷修行。
是,当时任何一名修者赎他,结果可能都不会更好。
但是,他真的不想当一代药王仙尊。
他要复仇。
怎么复仇?
用毒药吗??
花意醉从三桑坞走向后山。
他想一个人走走。
药王谷是一个安静而祥和的地方,四周环绕着青山绿水,花草树木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然而,这一切美好的景象却无法撼动花意醉内心的迷茫。
他来到后山自己的修炼室,坐在蒲团上,闭上双眼,试图平静下来。
回想起不久前的那一场战斗,花意醉心中充满了无尽的疑问。
他是苏青口中药王谷的天才弟子,被寄予了很大的期望。
然而,他在那场战斗中,他看到君昊的实力,却感到不论如何努力,都不可能达到那种高度。
因为,药王谷最有杀伤力的青阳玄火,他恰恰不能修炼。
没有这种战斗力,他怎么复仇?
“我究竟做错了什么?”花意醉低声自问,眉头紧锁。
他曾经自信满满,相信自己可以成为一名顶级的修者。
但现在他开始怀疑自己的选择。
他真的要留在药王谷,像师尊期待的那样,成为下一代的药王仙尊吗?
正当花意醉沉浸在自己的思路里情不自禁时,一声低沉的男声打破了他的思绪。
他抬起头,看到门口不知何时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
他身穿一袭白袍,面容庄重。
花意醉心中一动,站起身来,走到门口迎接中年男子。
“你就是花意醉?”中年男子的声音平和而温暖,无形中安抚了花意醉的情绪。
“我是药王谷的长老,我叫魏语风,我听说你回来了,我来看看你。”
“听说?”花意醉从未听说过药王谷还有长老。
“是啊。”魏语风指了一下后山的方向,温和地说,“我听那边闭关的小家伙们说的。”
他上下扫了一眼花意醉,笑意更浓。
“他们说,苏青找了一个天才修者,药王谷后继有人了。”
花意醉懂了。
即然叫二代仙尊和三代仙尊“小家伙”,想必是一代药王尊长时代的长老,也在后山闭关。
【也许这个长老能知道药王谷还有什么杀伤力大的招式。】
想到这里,他对魏语风说:“可是我修习不了青阳玄火。”
他说了自己的灵根,以及金丹受损,而后说了自己看到君昊的实力后,觉得自己可能不能成为实力强悍的修者。
魏语风周身散发出的灵气很强,但并不霸道。
这样花意醉很安心。
于是,他不知不觉中,说了很多自己的心底的想法。
魏语风微笑着看着花意醉,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花意醉,你是我们药王谷的骄傲,你有着异常的天赋和潜力。不要因为一次对比就对自己失去信心。”
他开始对花意醉讲述一些一代药王尊者的功法和术法。
其实一代药王尊者在成立药王谷之前,是正宗的修真大拿。
药王谷并不是只能修医修。
花意醉听着魏语风的话,心中渐渐有了一丝明朗。
他开始明白,修行的道路并不是直情径行,很多修行都是相通的。
重要的是,他要学会从这些修行中吸取经验,不断成长。
“魏长老,我该如何继续修行呢?”
花意醉的声音有些颤抖,他有些害怕魏语风会失望于自己。
魏语风微微一笑,和煦地望着花意醉。
“修行的道路上,每个人都需要找到自己的信念和动力。你要相信自己的选择,相信自己能力。只有坚持不懈,才能成就伟大。”
他细细地交待花意醉要从哪方面开始修行术法。
很多都是苏青说过,但都是一带而过,花意醉来不急细想的术法。
花意醉静静地听着长老的话,他感受到了魏语风的赞许和支持。
他的内心逐渐平静下来,他决定重新振作起来。
听魏语风的很多言下之意,他应该还会除青阳玄火以外的异火。
花意醉与魏语风秘密修行的时候,慕娆正自着急。
慕娆情知花意醉状态不好,却怎么也问不出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办法,慕娆只得找到习蒙。
他觉得,这件事情肯定与苏青有关。
习蒙在后山找到了往到走的花意醉。
“意醉,”他看花意醉神色自如,并不向慕娆说的那样,心下略有些奇怪。
“何事?”
花意醉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习蒙,神色一变,随即自如。
“没什么,”习蒙笑着打了个圆场,“好久没喝酒了,要不要一起喝点酒?”
花意醉并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此刻状态,本不打算答应。
然而,花意醉觉得刚才习蒙应该是发觉自己神色有异。
他想了想,最终还是同意了。
两人就在后山随意找了个地方坐在一起,一边品着酒,一边交谈着。
酒是习蒙带来的,是药王谷特有的三希酒。
习蒙看似随口问他,却是在注意他对师尊的态度。
“和师尊一起求弓,结果怎么样?求得一把什么样的好弓?”
花意醉一笑,祭出无妄弓给习蒙看。
“和凡槐说的一样,没有棐,没有可能成为神兵。”
花意醉淡淡地掩饰住自己对无妄弓的喜爱。
“好弓!”习蒙赞叹地道,“即使如此,也是一把好弓。”
花意醉笑笑,收回习蒙还回的无妄弓。
“听慕娆说你打算安心留在药王谷了?”
习蒙笑着递回弓弩,随口问道。
他看花意醉点头,接着问。
“为什么?觉得自己实力不够?”
花意醉自然知晓习蒙想了解他内心。
他原本抗拒着,但在酒的作用下,再加上今天他和魏语风学了很多术法,心底开心,他逐渐放松了警惕。
他开始向习蒙倾诉。
习蒙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花意醉的发言。
他解答不了花意醉的困惑。
他只是想让花意醉说出来,别把自己憋出病来。
习蒙也是自小在瓦舍长大,他深知,有时候,一个人只需要有人倾听,而不是给出解答。
他安静地陪伴着花意醉,用自己的存在来支撑他的内心。
花意醉在不知不觉中说出了心底最伤心的事。
“习蒙,你知道师尊为什么赎回我们吗?”他醉眼模糊地看着习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