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意醉在邪影血渍刺激的情况下,慢慢地整个人都陷在了灭族当天的回忆里。
混乱中他又变回了当年那个毫无反抗力的乐王子,看着晷景魔神的残杀而无助地哭泣。
他缩在那里,鹌鹑一样抽泣,慢慢变成了哭恸。
然后他觉得一群人抱着他跑……一群人死了……一群人挑着麻袋里的他……一群人教他卖弄风骚……
然后一个人救了他,将他放在床上,喂他喝汤药……
汤药很苦,他听到那个人对他笑,在他耳边轻轻地说话……
汤药让他没有那么悲恸,他渐渐陷入睡梦中,恍惚记起自己现在是在幻境迷踪日烛世界……
只是,为何胸口有闷闷的疼痛感?
很轻,像冰块一丝丝裂开的感觉。
他睡得很不舒服,额头渗出密密地凉汗。
“好难受……”
花意醉难熬地翻来覆去。
“谷南兄?你怎么了?”
慕秋然的声音响在他的耳边。
“你是谁?不熟,不喜欢……”
花意醉翻了个身,不想理这个声音。
一道温暖的光照在他的全身,花意醉嘟囔着抗议,然而光芒越来越热,像道暖流缓缓射进他的心房。
丝丝裂开的心被包裹住,疼痛感缓缓消散开。
花意醉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不再是之前那个虚弱而衰坏的状态。
他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增强了许多,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充满了生机和力量。
他慢慢张开眼,看到安谷南卧房的屋顶。
“这是怎么回事?”花意醉自言自语道,“我明明只是被救醒了,怎么会变成这样?”
暮秋然坐在床头凳子上看着花意醉。
他眉头微微皱起,搞不清为何短短的半天,安谷南的身体就会心脉受损。
“或许是因为你的心脉出现了问题,导致身体的变化。”他回答道。
“心脉?”花意醉愣了一下,他从未听说过谁的心脉会受伤。
苏青在门外听着,他在现实社会本来就学医,在结合一下在修真界里看到的修者医案,他到是明白为何花意醉突然之间修为毫无进展。
心脉是修者身体最重要的一部分,它负责运转和储存真气。
如果心脉受伤,修者的修为将会受到严重影响,甚至无法再修炼。
“难道这是花意醉不得不走魔修这条路的原因?”苏青暗自琢磨。
屋里的暮秋然犹豫着给出了他的答案。
“我们修者大都认为灵气修为运行于丹田之中,没有太过注意到心脉。”他拿出手帕将花意醉额头的冷汗擦干净。“但刚才我将治疗灵气注入你的心房时,发现心房另有一脉连接中丹田。”他游移着目光,缓缓说出了自己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心脉即然连着中丹田,现在他受损,怕是要影响谷兄后期的修炼。”
花意醉心中一动,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在一年前突然无法提升修为,为什么总是感到虚弱和病态了。
“那我的心脉到底是怎么受伤的?”花意醉看着暮秋南,有些急不可待地问道。
暮秋然摇了摇头,“这个我也不清楚。”
慕秋然眉头紧锁,心脉这边连接着心房,那边连接着中丹田,虽然他不是学医的,但是心脉所在的地方是多么重要。
一旦伤势变重,不仅会导致修为受阻,还有可能危及生命。
“会不会是你和邪影交手的时候受伤的?”
暮秋然觉得只有那些高手才有可能有能力对心脉进行伤害。
花意醉默默点了点头,他并不感确认,但目前没有别的可能性。
“他被关在哪里了?我去问问看。”
暮秋然站起身来刚要往外走,被从床上撑起的花意醉反手拽住。
“慕兄不必去那个腌臜地,”他身体还很荏弱,拽住慕秋然衣袖的手在颤栗着。慕秋然见他如此,只得屈身扶他。
“我派又夏过去问询。”花意醉在慕秋然的耳边轻轻地说,“慕兄今天晚上陪陪我可好?”
他眼看着低身扶他的慕秋然耳廓一点点变红。
“好。”
慕秋然不敢看他,垂目将他抚着躺好。
又夏的躯体得到安谷南的躯体下发的“问询”邪影的指令,苏青看了一眼屋内气氛暧昧的两个人,嘴抿成一条直线。
“慕兄,我胸口好疼啊!”
“慕兄,你刚才耗费了不少修为,不如就用手给我揉揉?”
“慕兄,你累了就上来一起休息吧?”
苏青不再犹豫,转头往柴房处走去。
深夜的柴房里,灰暗而阴沉,空气里散发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气息。
房内木桩上残留着斑驳的血迹,冷风吹过,铁链发出刺耳的嘎吱声。
墙上的刺眼白光不断闪烁,映照出墙壁上的水渍和破损的痕迹。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和腐烂的味道,仿佛这个地方充满了死亡的气息。
邪影瘫软在一堆枯草上,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地下。
那片昏黄的月光透过薄薄的小窗洒下的斑驳的阴影。
邪影身上挂着残破的衣物,污浊的血液慢慢滴落,打破了死一样沉寂的氛围。
他的这具身子,从修习昇阳冥火开始,体内的血液似乎失去了凝血的功能。
刑讯造成的伤残,疼痛是一方面,血不停地往外流,也是他身体毁损的重要原因。
他不是天生的魔,魔修的身体说到底也不过是凡人的身躯,不如纯魔族的身体抗造。
邪影看着地上的月影,心里数着血滴的数字。
“一百七十八……一百七十九……”
他无聊着数着自己的血滴,就像倒数着自己存活的时间。
从选魔修这条路那天起,他就知道自己的下场是什么。
学了昇阳冥火,他每隔一段时间就需要大量屠杀凡人,用凡人的鲜血祭祀他体内的冥火。
否则昇阳冥火就会从体内焚烧,从内到外地烧死他。
一点点地,慢慢地,让他品尝够烧炙的痛苦,让他足足受够七七四十九天这样的痛苦才会死去。
他恨修者,但没有那么嗜血地屠杀凡人。
他尝试过,用别的血祭祀体内的昇阳冥火。
没有任何用处。
昇阳冥火燃炙着他的五脏六腹,痛到他想自戕。
那是痛到骨子里剧痛。
邪影蜷缩了一下被烧伤的脚趾。
“差不多该把这个秘法给他了。”
他咧嘴冷笑了一下。
“希望你不要后悔。”
“小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