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遇考了一天的试,从寝室走的时候,上铺的人猛地弹坐起来,语气欠搜搜的问他:“小遇遇~准备去哪里鬼混呀?”
江遇住的是学生高级公寓,房间很大,两人一间。
正在和他说话的是商文旭,江遇大学的同班同学,兼好室友。
听他这语气,江遇冷哼:“滚,小爷去哪关你屁事!”
商文旭裹好被子,只露出一双眼睛,笑得一脸贱:“回来帮我带盒烟,荷花就行,再加一桶面,一根肠。”
江遇无语,“怎么不懒死你?”
商文旭安安稳稳的躺好,理所当然的道:“懒人有懒人福气,有你就是我的福气。”
江遇要不是赶时间,一准拿鞋底上去抽他。
夜幕。
江遇最近表现好,没怎么闹幺蛾子,江砚郬就给他买了台他心心念的机车。
这会儿骑着他小舅舅给他买的最新配置的机车,驰骋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
红灯路口,停下。
调整了下坐姿。
随后,一双手放在车背上漫不经心的敲打,盯着红绿灯的秒数倒数。
今天是他的生日,他从来不过生日,因为他妈妈就是在这一天死的。
他拐了一趟花店,买了束新鲜喷香的百合花。
他把车停到离墓园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
一个人慢悠悠的走着,他怕车声音太响了,会吵着他妈妈休息,他对这里很熟悉,小时候想妈妈了,会一个人偷偷跑过来。
但今天却是第一次在晚上来这里。
隐隐的有些冷清。
也不是害怕,他倒是希望世界上真的有魂,他也能亲眼见见他妈妈长什么样,和她说说话。
夜风凛凛。
萧冷捧着一大束百合花在怀里,双膝跪地,一只手拂去碑上飘来的几片叶子,动作温柔又带着小心翼翼。
随后才把花放下。
看到墓碑上的照片时,眸光猛地一顿,照片上是她十八岁的样子,少女笑容干净纯粹,美好的不可方物。
想到从前的种种。
江澜月一直都是美好的,是他破坏了这份美好!
他手指摸了摸照片上少女的脸,轻声说:“澜月,我来看你了,我欠你的,这辈子都还不起。”
寂静无人的墓地里,男人哭成了泪人。
他这辈子对不起的人太多太多了,好像他和萧崇峰也没什么两样,他哭着喊道:“澜月,下辈子我给你当牛做马,你想怎么折腾我都成,澜月,我对不起你啊澜月……”
“澜月,我后悔了……”
他视野模糊之际,好像听到少女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萧冷……你有没有真的爱过我?”
声音有些不清楚,断断续续的不知道是不是萧冷的错觉。
一开始萧冷并不喜欢她,接近江澜月只是因为她是温知晚的徒弟,温知晚手里有他想要的东西,然而江澜月又是温知晚最信任的人。
可是后来……
他真的被女孩赤诚勇敢的爱意打动。
他不想连累她,也不求任何东西了,打算连夜把她放走,让她回到江都,他拉着她的手道:“我带你回江都,江家势力那么大,一定可以保全你的。”
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过害她,被萧崇峰发现之后,说他懦弱无能,被一个女人阻碍了,就把江澜月关起来折磨。
最后一刻,江澜月只知道在大局面前,他选择了所谓的大局,而放弃了她。
最后一刻她都死不瞑目。
但她不知道的是,萧冷只有那么做,才能保全她的性命,把她送回江都。
没想到最后,她还是死了!
接到江澜月死讯的那一刻,他一心只想让萧崇峰去死,替江澜月报仇,这么多年了,支撑他活下来的信仰就是给江澜月报仇。
萧崇峰最擅长的就是阳奉阴违,他会以最令他痛苦的方式,将他逼下台。
江遇晃悠悠的上来。
萧冷有所察觉,立刻起身,躲进车子里。
江遇盯着那束百合看了好久,也不管是谁送的,把自己的那束摆在最中间。
随后盘腿坐下来。
细细的说:“最近我一切都好,就是在学校里上学有点累,也不是身体累,就是心累,还高级学府呢,就是一傻逼学校,切~弄不完的活动,出不完的洋相!”
他掰着手指头:“还有啊,天天签到、填表、刷网课、宿舍楼底下成对谈恋爱的……”
“还有个步入懒癌晚期的室友!!”
此时,已经洗漱好,窝在被窝里打手游的商文旭突然打了个喷嚏,习惯性的顺嘴说了句:“江遇又在哪骂我!”
江遇说了好多话,最后都没什么话要讲了。
也不着急走,一个姿势坐久了腿都麻了。
他干脆大大咧咧的躺在墓碑旁,两只手往后枕着脑袋,看着天上的星星,说道:“我就再陪您待一会儿。”
满天繁星,满目琳琅的。
像极了那句——耿耿星河欲曙天。
他说:“今儿天好,天上有好多星星呢,不知道您看不看得到!”
“小时候我小舅舅骗我,说你在天上呢,说你一直都在我身边,我知道那是骗我的,我又不傻!”
他看了将近有一个小时的星星。
看了眼手机,手撑着地坐起来,拍了拍身上沾着的草屑,“这会儿真得走了,要不然宿管该关门了。”
他蹲在地上,双手扶着墓碑,唇贴过去亲了亲照片上的人,“mua~”
黑色的大理石被夜风吹的很凉,嘴唇半天都缓不过来温度。
江遇起身,非常干脆利落的转身。
到了下坡的阶梯,抬手捂住眼睛,抽咽着哭了出来,眼泪流的满脸都是。
萧冷坐在车里看着少年的背影,那眼神闪烁着一股渴望的光芒,手指握紧膝盖,唇角微微发颤,性格不随他,也挺好的……
直到少年的背影消失在眼前,他才吩咐司机开走。
江遇情绪调整的快,机车停在学校附近的一条小吃街,打包了烧烤,带了冰啤酒,又拿了一整条烟。
推门进宿舍,喊了声:“儿子,起来吃饭了。”
商文旭狗鼻子,一个激灵从床上爬起来。
江遇把那条烟扔他桌子上,商文旭高兴的犯贱:“我就知道小遇遇对我最好了,对我最大方了!”
江遇烦他:“拱,拱粗去!”
烦死人。
商文旭见好就收,吃着羊肉串,“嗯,这好吃,你尝尝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