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漫长的过去了。
天色渐渐变亮,天边亮起了鱼肚白,往日里繁华热闹的京都城,如今却是一片死寂,就连痛苦、惨叫和声也消失不见了,死寂的如同一座空城。
随着红彤彤的朝阳升起,和煦的阳光照而下,洒满全城,驱散了黑夜的阴霾,但是却驱散不了笼罩在京都城上空的阴云,也驱散不了众人心头的悲伤、愤怒和仇恨。
经过了半夜的奔波,唐俊华转遍了全城,更是传音吩咐敖广帮忙,一同加入了救助伤残者。
劳累了,法力消耗了十之八九,看到人们的惨状,心灵更是感觉到深深的疲惫,唐俊华结束了救治后,和敖广踏着晨光一同返回了唐府。
“华儿,城中的百姓如何了?”唐云清急忙迎上,焦急问道。
“不太好,伤亡惨重。”摇了摇头,唐俊华不大好看。
“不行,我得去皇宫求见陛下,请他下旨妥善安排,迟则发生民变。”唐云清急急开口,说完就向着门外疾步走去。
可是,刚走两步,他的身体一阵摇晃,差点摔倒,幸亏唐俊华眼疾手快,赶紧扶住。
昨晚使出浩然正气后,唐云清已经精神透支,忧虑城中局势,又没睡,再加上年纪大了,身体一下子就吃不消了,这也是他为什么没有连夜进宫的原因。
“父亲,您还是在家休息吧。”唐俊华低声劝道,“出了这么大的事,皇帝怎么可能不知道,肯定会下旨安排的。”
“不行,不行。”唐云清勉力站起身来,坚定道:“陛下安排归安排,作为朝廷大员,我也必须在场,为陛下出谋划策。”
“那好吧。”见父亲态度坚决,唐俊华也不再劝,手中掐诀,虚空生出一道白光笼罩在唐云清,没入他的体内。
唐云清只觉得一股清凉的气流流遍全身,精神透支造成的头疼瞬间就好了,疲惫的身体也充满了力气,他知道这是儿子的法术起了作用。
感慨的拍了拍唐俊华的肩膀,唐云清喊上阿福驾车,急匆匆的向着皇宫赶去。
“华儿,你没事吧?”赵婉秋看儿子脸色不大好,走上前关心问道,她没有唐云清那么心怀天下,最关心的还是自己的儿子和丈夫。
“没事,就是法力消耗过多,打坐调息一下就好了。”唐俊华微微一笑。
“那就好,那就好。”赵婉秋放下心来,随即催促道:“那你快去打坐吧。”
“好。”唐俊华点点头,这时,他发现在大厅的角落中,还捆着一只小猴子,此时这小猴子蜷缩着身体,躲藏在阴暗之中,生怕别人注意到他。
感应到唐俊华的目光,猴赛雷吓得是魂飞魄散,浑身瑟瑟发抖,他可没忘记眼前这个狠人,昨夜在高空中,那是大发神威,杀妖如同砍瓜切菜。
“惨了,惨了。”猴赛雷心中哀嚎,“没想到本猴爷把路给走窄了,自己往死路上撞。”
他醒来后,通过黑龙和众人的对话,很快就意识到,黑龙并不是如他想象的那样,是来吃唐云清等人的,相反,却是兢兢业业的保护唐云清等人,言谈之中更是以晚辈自居。
当时他就纳闷了,区区几个凡人,黑龙何至于这么恭敬,还保护,现在看到唐俊华这个大杀神,他就明白了,原来黑龙竟然被唐俊华收服了。
“他是怎么回事?”唐俊华转头向着敖广问道。
“他啊,一只废物猴子。”敖广撇撇嘴,龙族崇拜强者,猴赛雷这么苟的,他自然看不上眼,接着又快速的将前因后果讲了一遍,还把他的推测,有几个和猴子一样苟的妖怪躲藏城中的事也说了出来。
“原来如此。”唐俊华了然,双目紫光氤氲看向猴赛雷,只见他虽然浑身妖气,但是妖气纯粹,无丝毫的杀戮罪孽,显然如他所说的一般,是一样吃素的猴子。
看着蜷缩一团,微微颤抖的猴赛雷,难得遇到一个好妖,唐俊华想一想,挥手道:“放了他吧。”
倏的睁开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唐俊华,没想到大杀神竟然放了他,眼中满是惊喜。
点点头,敖广右手轻轻一挥,绑住猴赛雷的绳子光芒一闪,消失不见,喝道:“走吧。”
畏惧的看了唐俊华半晌,才敢轻轻的动了动手和脚,眼见的确是放他走,猴赛雷强行压住狂喜和忐忑,快速的向着门外跑去。
“站住。”唐俊华想起一事,朝着猴赛雷喊道,等到他猛地停住,全身僵硬,慢慢转动头来,才吩咐道:“如果遇到城中躲藏的其他妖怪,告诉他们,不许害人,不然贫道一定将他们打的魂飞魄散。”
“是,是。”猴赛雷忙不迭的点头,随后看唐俊华没有别的吩咐,才拼了命的狂奔,一眨眼就跑没影了。
“小猴子怪可爱的,走了真可惜。”芍药有些不舍的嘟囔道。
“就是,就是。”水仙颇以为然的赞同。
一口气跑出五里路,猴赛雷觉得安全了,才停形,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擦了擦脸上的冷汗,喃喃道:“真是祖宗保佑,才能从大杀神手中逃脱。”
“阿福,快走。”唐云清掀开帘布,探出头催促道。
“老爷,路上都是人啊。”阿福有些为难的开口。
转头向前看去,道路被破坏的坑坑洼洼,不时还有倒塌的房梁、破碎的木板横亘路中,路上还零零散散的走着一些人,看到马车来了,也不躲不让,只自顾自的走着,在角落中,还能看到血肉模糊的尸体。
这样的道路,常人都没法走,马车就更不要想了。
咬了咬牙,唐云清大声道:“解开绳子,骑马去皇宫。”说完,就开始去解绳子。
阿福见状,赶忙上前帮忙,很快绳子就解开了,唐云清跨坐上马,所幸他年轻时精通君子六艺,礼乐御书数纯熟,现在虽然年纪大了,骑马还是不在话下,稍一适应,就驱马奔向皇宫。
阿福则是一路小跑,紧紧的跟上身后。
一路上堪称历经艰苦,好几次都遇到眼冒凶光,想要趁火打劫的歹人,幸亏唐云清身上穿的寿服,后面还跟着一个小厮,才让他们打消了歹念。
远远的看到皇城,唐云清发现巍峨壮丽,气势恢宏的皇宫,此时也是一片残破,房倒屋塌,遍地血污,狼藉无比。
第一次妖怪降临,暴猿杀进皇宫,一路追杀道君皇帝,侍卫死伤惨重,好不容易敖广出现击杀了暴猿,道君皇帝才得以保命,躲进了皇宫的地窖之中。
第二次妖怪降临,皇宫实在是太显眼了,又有一对狼妖肆虐,将皇宫当成了狩猎场,大肆杀戮吞噬,同样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哎。”深深的叹息一声,唐云清心中颇不是滋味,皇宫是朝廷的脸面,如今这样,朝廷的威严荡然无存。
“站住,什么人?”一队守卫拦住了唐云清,喝问道。
“本官乃是一品大员唐云清,求见陛下。”唐云清勒住缰绳,翻马,客气的开口。
“等着。”看了看他身上的官服,守卫头目安排一位士兵前去报信。
此时唐云清发现,守卫的士兵都是生面孔,而且穿着打扮也不是大内侍卫,分明是士兵的穿着。
转头看去,发现虽然皇城一片狼藉,但是破损处都有士兵把守巡逻,止接近,同时,幸存的太监宫也在指挥之下井井有条的打扫皇城,收拾尸体,清理废墟。
很快,那名士兵跑了回来,对着头目耳语几句,头目连连点头,恭敬的向着唐云清拱手道:“唐大人,请。”
“多谢。”唐云清还礼,随着他向着皇宫内走去。
穿过倒塌的宫殿,残破的道路,来到了御书房之中。
进入御书房,唐云清发现不止他来了,还有其他的大臣也来了,不大的御书房已经站满了人,显得有些拥挤。
向前看去,道君皇帝面色苍白坐在正前方,身边站着三位道士,此时他一脸严肃的看着下方的众位大臣。
发现唐云清到来,道君皇帝很高兴,大声道:“唐爱卿来了,快上前来。”
“臣参见皇上。”唐俊华行礼道。
“起来吧。”道君皇帝还没等他行完礼,“都这个时候了,就不必在意这些繁文缛节。”
“唐爱卿,你来的正好,寡人正在和列位臣工商议如何重建京都,同时也要加强治安,以防宵小趁机作乱,你有什么建议,可以悉数讲来。”道君皇帝沉声道。
“是,陛下。”唐云清肃然点头,在来的路上,他就已经仔细思索了,心中早已打好了稿,当下就将他的建议一一道来,听得道君皇帝连连点头。
此时,其他的大臣也不甘示弱,从民生、治安、医药等各方面提出建议,有的被道君皇帝采纳,有的被否定,同时责令相关官员快速执行。
讨论了整整一个时辰,集思广益下,一个个政策被制定执行,朝廷机器转动起来,尽全力保持朝廷和京都的平稳。
眼见将能想到的都想到了,也都做好了应对的准备,道君皇帝松了口气,强绷的精神松懈下来,病体开始发热,眼皮越来越沉重。
这时,门外传来了喧哗声,令他眉头一皱,他吩咐过,任何人不得打扰。
“什么人,让他们进来。”道君皇帝不悦道。
很快,进来了几人,当头一人是一个少年郎,十四五岁左右,英气勃发,但是此刻双眼红肿,明显是哭过。
看到少年的瞬间,道君皇帝心中就咯噔一下,涌起了不祥的预感,但还是板着脸喝道:“康成,大庭广众之下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来者正是道君皇帝第二个儿子的长子,也是他的孙子李康成。
“皇爷爷,父王去了。”李康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头颅低垂,泣不成声。
“什么?”道君皇帝蓦的站起身来,嗓音沙哑,“你父王怎么了?”
“昨晚妖怪来袭,一只鸟妖飞过,掀起一阵狂风,将王府房屋刮倒一片,父王不幸被埋在废墟之中,等到侍卫从废墟之他救出时,发现他被一根木板贯穿了身体,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王府大夫虽然倾尽全力救治,但是就在一刻钟前,父王还是不治身亡,魂归地府了。”李康成一边哭泣,一边将事情经过述说,“孙儿特地来向皇爷爷禀告,可是侍卫不让孙儿进来,才起了冲突,望皇爷爷恕罪。”
身躯一阵摇晃,道君皇帝眼中默默的流下泪来,感觉到锥心的疼痛,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真的是世间最痛苦的一件事。
御书房中一片寂静,只有李康成的哭泣声响起,道君皇帝心潮起伏,久久不说话,众大臣自然也不敢说话。
“当灾难来临时,哪怕你是龙子龙孙,也是难逃一死。”心中长长的叹息一声,如此动荡局势之下,皇室都不能保全,普通人的凄惨遭遇可想而知。
暂且不提皇宫之中,随着道君皇帝的一条条命令下达,官员各司其职,京都城又开始忙碌起来。
一队队士兵在街上巡逻,但凡发现趁火打劫,奸淫掳掠者格杀勿论,同时,还有专门的士兵将那么尸体拖到城外,就地焚烧,以免发生瘟疫。
各个医馆的大夫被征用,为那些受伤的百姓治疗伤病。朝廷开仓放粮,为百姓提供早晚两餐。如此种种,不一而足,务求保证京都城稳定。
时间流逝,转眼两天过去了,京都城的治理颇见成效,街道打扫净了,废墟也被清理了,倒塌的房屋原址之上已经开始动工了,在京都的四角还搭建了一片片,供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居住。
可是整个京都城却沉浸在了悲痛之中,家家户户披麻戴孝,更有的一家老小无一幸免,全部被妖怪杀害,直接绝户。
因为死的人太多了,没法举行丧礼了,只能挂上白纸幡,烧上黄纸钱聊表心意。
饶是如此,京都城也充斥着黄白两色,入目所见,白纸幡飘扬,黄纸漫天飞舞,说不出的萧条苍凉,末日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