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鸢分出一缕识感，寄身在一只麻雀身上，挥动着翅膀飞向城中心。
她不知道警察局在哪里，但是她记住了那两个一直调查她的警察。
麻雀这种小动物，可以寄身三个小时。
她从报警人发现尸体后，直至那两个人到达现场的时间推导，发现距离最近的警局正是市局。
刚吹过台风，路面被刮倒的树木占据了一半多，车子过不去，以致于后面堵了长长一条车龙。
等99号三人抵达警局时，已经晚上九点了。
褚鸢站在警局大院的树枝里面，茂密的树叶成了最好的掩护，她看着院子里面来往的人。
等了半个多小时，才看到大门进来那两个熟悉的身影，而他们身后，有个瘦弱的男人，从未见过。
黑豆一般的眼睛转头盯着那个男人，下一秒，那个男人立即敏锐的抬头。
“怎么了？”罗绯注意到身后灰熊停了下来，转身问他。
“没、没事。”99号收回看向树冠的视线，面色如常地跟着走。
也许是他想多了。
他并不知道，直播间的观众快要炸开锅了。
[谁懂啊家人们，我两个直播间来回跑]
[88号和99号第一次碰面，滴打卡]
[什么88号？你们在说什么啊]
[88号玩家跟99号现在在同一个城市，而88号刚杀了三个原住民，99号的任务就是抓捕88号的]
[游戏里面杀人？演的吧]
[不是，你们都不看官方发布的最新信息的吗]
[哎你们哪里来的啊，今天怎么这么多新人进来啊？99号是不是要火了？]
[走过路过别错过，欢迎新人入股我们88号主播，人美心善~]
[打广告的去死啊！]
99号看了一眼左上角的红心后面，不知何时竟然突破500了，心中一喜。
他之前经常在光脑上面看直播，自然知道这代表了实时在线观众的人数，先前最多的时候也就50个，谁知来了趟深市，居然上涨了这么多。
他该不会要火了吧？
三人到达警局后，99号跟着他们到停尸房查看尸体。
刚进去里面，宋法医的助手第一时间发现了他们，他从电脑桌前站起，将刚打印出来的文件递给罗绯，道：“罗队，这个是从尸体牙齿里面检测出来的，DNA比对显示，该数据与一名叫褚鸢的女性相符。”
“什么？”林业忍不住惊呼。
这不就说明，李阿婆之死，又与褚鸢有关系吗？
一个刚成年的女孩儿，有这个能力连杀三人，并且到现在下落不明寻不到踪迹，简直令人不寒而栗。
“宋老师呢？”罗绯敛眉问道。
助手看向里间，解释道：“老师正在解剖尸体，说你们来后，可以进去找他。”
“嗯。”罗绯点头，带着灰熊与林业到隔壁更衣室换了套防护服，然后才进到解剖室里。
高而宽的桌台上，李阿婆的尸体仰倒躺在上面，尸体脖颈处有一条深刻的勒痕，喉骨翘得很高，经过一夜海水的浸泡，尸体表面呈现灰暗的斑块，浮肿。
宋法医戴着口罩，听到脚步声后，头也未回道：“肠胃里面并没有发现任何人体组织，脖颈有一处致命伤，颈骨断裂导致死亡。”
说着，走到脚的那端，掀开白布，露出角度诡异的双足，道：“死者右脚踝骨骨折，双膝有明显的软组织挫伤。”
尸体上尸斑密密麻麻，全身呈现青灰色，灰中又透着一股死寂的白，再加上被水泡过，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味弥漫在不大的解剖室里。
99号第一次看到尸体，还没有完全看清尸体，先被这浓郁的恶臭味侵袭了，他胃里只有一杯咖啡，喉咙一痒，直接反胃。
他抬手捂住嘴巴，来不及掩饰，转身冲出了解剖室，在助手见怪不怪的眼神中，冲出办公室跑去厕所吐了。
他双手扶着洗手池台面，呕吐到脸色涨红，并未发觉，一只娇小灵活的麻雀正站在通风口，透过百叶扇，黑黝黝的眸子盯着他的背影看。
“这就是上面派下来的‘专家’吗？”林业有些嘲讽地开口，怎么比他第一次进解剖室还要逊啊。
“先不用管他。”罗绯转脸看向宋法医，态度尊敬，问道：“宋老师，您看尸体还有其他异常吗？”
宋法医放下手中的解剖刀，把白布又盖上尸体，转身走出门去。
哼笑道：“异常？我看呐，死者整个尸体哪里都不正常啊。”
林业接话，点头道：“就是，我看她那一口的牙齿，心里都发颤，不是说小日本排放核污水，会导致海里的鱼变异嘛，我看呀，鱼还没有见到变异的，人反倒先变异了。”
“变异？”罗绯若有所思地喃喃道。
林业离她近，解释道：“对呀师傅，您看过生化危机吗？人类感染病毒变成丧尸，或者釜山行？”
罗绯平日里很忙，哪有闲心去关注这些电影啊，林业看她一副茫然的模样，笑道：“我回去就给您发视频，您可以看看，真别说，还挺好看的。”
“小林啊，你师父整天忙得要死，连睡觉都是见缝插针的眯一会儿，谈恋爱都没有空，哪里有时间看你推荐的电影啊。”宋法医笑着打趣道。
“林业，你一会儿带着灰熊去找局长，我还有事儿，先走了，有事打电话给我。”罗绯像是想起了什么东西，嘱咐完便匆匆离去。
“哦对了，灰熊呢？”林业右手握拳砸进左手掌心里，这才想起灰熊捂着嘴，也不知道哪里吐去了。
助手指了指门口，摊手道：“我看到他跑到外面的厕所去了。”
“行，我先去找这位‘专家了’，宋老师您先忙哈。”林业话音一落，便看到灰熊捂着嘴，整个人虚脱一般攀在门上。
林业凑近，他在解剖室待的时间更长一些，身上难免沾染到尸臭，甫一靠近，99号闻到臭味，顷刻间，胃里翻腾，来不及留下一个字，又折身跑回厕所吐去了。
林业：“... ...”
等灰熊吐得差不多了，林业换了防护服后，将他带去局长办公室。
99号坐在办公室沙发上，他身前茶几上放着一杯热茶，局长丁鸣山坐在他对面的独立沙发。
见他神色有些紧张，心中不免纳罕。
面上却没表现出来，只笑着道：“不知灰熊先生看完资料后，有何想法呢？”
99号手里拿着平板，平板中一脸冷淡的少女透过屏幕直直与之对视。
她照片下方详细注明了身份证以及相关信息。
由于从李阿婆口中检测到了她的DNA，于是高铁站附近的地铁通道里，张三等两名死者的相关信息也关联上去了。
99号注意到，这个刚满18岁的少女，短短三天内，便连杀三人，心中骇然，只祈祷自己可千万别遇上了她才好。
“咳……我需要向领导请示一下。”99号从未破过案，况且他又不是原住民，对办案程序一点思路也无，只好先敷衍过去。
然而丁鸣山可以在而立之年便当上了局长，并且十年内稳坐，自然有双妙眼。
他发现这位代号灰熊的男人，说话时左顾右盼，手指还会下意识地抚弄鼻尖。
完全不像传闻中，超自然研究院出来的人。
丁鸣山按捺下心中的疑虑，他紧促的眉松弛下来，笑道：“听说你们院都是能人之士，也不知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见识一下啊哈哈哈哈哈。”
他说到这个，99号眼神一下子发亮了。
他进入游戏后，点开个人面板才发现自己的职业是反抗者。
系统提示：反抗者可通过反杀收割者获得收割者的属性和技能。
且反抗者会觉醒属性。
99号伸出左手，双指并拢，口中低声默念道：“烈焰！”
他环顾四周，发现办公桌上有几张白纸，便放下手中平板，站起身走过去，捏起一张白纸，用指尖的细小火焰将之点燃。
纸张遇火燃得很快，眨眼间化作一团灰烬。
“这……”丁鸣山瞳孔地震，他先前是听说过超自然研究院是一群能人异士，但也不是全然相信的。
他从灰熊指尖倏然冒出火焰的一刻起，坚定了几十年的唯物主义轰然倒塌。
99号人虽愚笨，但有个优点，就是胆小。
他看得出丁鸣山眼里惊叹中，又隐隐带着一丝警惕之色，连忙撤掉火焰摆手道：“我这只是初级的，半个月才能使出来一次，唉，不然我也不会一直只是个干事了。”
果然，丁鸣山闻言心里一松。
面上也和善了几分，他又疑道：“初级？你们还能升级吗？”
99号心中暗暗翻了个白眼，既然面板备注初级了，那肯定有中级高级之分啊。
脸上却笑道：“那是当然了。”
“既然如此，之后还要麻烦您跟我们局里的警察一同搜索通缉犯了。”
丁鸣山想着有灰熊在，抓捕褚鸢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实则在林业带着他进来的前十分钟，有人来举报提供线索了。
说是见到过一个女孩儿，独身爬上距离万州小渔村不远的赢川山。
还提供了一张模糊的照片，背影身形与褚鸢相似度百分之八十。
原本担忧抓捕时，灰熊会出意外导致放火烧山，现下知晓他半个月才能使用一次异能，安心了不少。
99号想到那个连杀三人，还能逃窜一直不被抓到的少女，心中暗骂。
还不得不连忙点头，表示自己一定配合抓捕行动。
“叮铃铃——”
办公桌上座机电话响起，丁鸣山看向灰熊，缓声道：“今天太晚了，我让林业送你去酒店休息，明天再为你接风洗尘，招待不周，你多担待啊。”
99号吐到快脱水了，早就头晕眼花难受得要死，闻言便开口道谢。
等出了警察局大门，林业将他送到旁边的酒店房间后，接到罗绯来电，只来得及说了几句客套话，亦脸色凝重地离开了。
二人步行间，夜色黑暗，路边伫立的路灯，隐于高大的树木下，灯影绰绰，丝毫未觉一道视线一直跟随着。
直至99号到了房间，关灯睡觉之后，窗户外面的小巧麻雀，才施施然地煽动翅膀飞向天空。